藏酒屋。
一栋不算起眼的小民居,坐落在一条不出名的巷子里,门前没有揽客的店小二,也没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只有一块被烧了一半的烂招牌挂在门口,招牌上面的字还是用木炭随手写的。
就是这般不起眼的地方,在某些酒鬼的眼中,却是能够朝圣的圣地!
无他!藏酒屋中网罗大梁各地美酒,镇店之宝更是号称有‘三百年窖藏’的美酒!但直至今日,无人能尝,或者说能够喝的人不敢去尝那埋在墓中三百年的美酒!
贺堂堂不属于酒鬼范畴,却对于喝酒过后的那种耳热酒酣,豪气满怀的感觉很享受,算是这藏酒屋的熟客!
他此时吊着一只手臂,坐在藏酒屋的一角,相比往日,自然是少了几分张狂,他来这里不比往日,纯粹就是过来喝点闷酒的。
毛杏北陪着贺堂堂坐着,鼻翼微皱了一下,今天贺堂堂要的酒水,是盛京城新冒出不久的五粮液,而且还是那种原液!
如果藏酒屋里是卖盛京城里那种兑水的五粮液,估计藏酒屋里头的酒糟鼻矮老头就能亲自把招牌给砸了!
毛杏北本身就有点抵挡不住外面那种已经兑水过后的五粮液,现在要喝的还是这种原液,他能不有抵触吗?
“堂堂,你这是打算干什么?喝闷酒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啊!面子折了,找机会找回来便是了!盛京城里的爷们,有几个没折过面子的?”
贺堂堂左手弹了一下酒碗,看了毛杏北一眼,继而自嘲一笑,自顾着盯着酒碗里头晃动的清澈酒液了。
毛杏北稍显尴尬的一笑,不过笑到一半,又笑不出来了!
他们这群人,踩人,被人驳面子,都是常有的事,无非是事情的大小而已!不过通常都是同等身份之间,才有后者出现!
被人驳了面子,只要在盛京城中混,那就能找回面子来!但贺堂堂这次被张麟给打折了一条手臂,这个脸面算是丢大了!
算起张麟的家世,明显是比他们高出那么一些来,不过张麟却是他们经常欺负的人,这种强烈的落差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挽回的!没有狠狠将张麟给踩一顿,贺堂堂搞不好就得被他们这一圈子的人耻笑一辈子了!
不过一想到张麟身边跟着的那个护卫,毛杏北一阵烦躁,只要他小叔在世一天,他就注定不可能毫无保留的站在贺堂堂这边。
“来,喝!”有些憋气的毛杏北主动张罗要喝酒。
贺堂堂端起酒碗同他碰了一下,张嘴喝了一口,强烈的灼烧感,让他不由自主的皱起脸皮来,与他同坐的毛杏北更不堪,被呛的直咳嗽。
“酒是好酒,但不是这么喝的!不会喝就别糟蹋了东西!”长着红色酒糟鼻的矮老头不声不响的走近他们,一点都没有因为两人是藏酒屋的客人而客气。
“死老头子,闭上你的破嘴!信不信我把你这破地方给砸了!”毛杏北本就有些憋气,现在又听到藏酒屋掌柜的这么说,立马吼了起来。
矮老头用力捏了一下酒糟鼻,被捏过的酒糟鼻更加红彤起来,他笑着说道:“尽管试试!砸不掉,你们便不要再来了!”
“矮老头,喝你的酒去,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贺堂堂拉了毛杏北一下,语气有些放软的说着。
矮老头白了两人一眼,从腰间取下他那个已经发红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悠哉走开。
“堂堂,你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你拦我干什么?这家破酒馆,我分分钟给它砸了!”毛杏北有些不爽的说着,尤其是那矮老头最后喝酒离开的背影,实在可气!
贺堂堂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盛京卧虎藏龙的人多了,我不想你栽跟头!”
“哼!就他?”毛杏北满脸的不屑。
若是这矮老头背景通天,毛杏北还有些怕他,不过这矮老头就是一家破酒馆的掌柜,他有什么地方需要值得去怕的?
“我亲眼看他一手掀翻两个壮汉!”贺堂堂怕毛杏北不知好歹撞上门去,开口提醒道。
毛杏北呵呵一笑,脸上突然挂出一丝嘲讽的神色,说道:“堂堂,你不是被张麟给吓破胆了吧?”
贺堂堂听毛杏北用张麟激他,他抬手往他脑袋上一敲,骂道:“你特么的要找死,老子拦不住你,老子可不管了啊!”
“这么厉害?”毛杏北也终于端正了态度。
“矮老头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不过我见过他和一群明显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聊的欢实!你有能力砸掉这家藏酒屋不假,但他有没有能力要掉你的小命,我就不好断言了!”
“当然,你可以不信我说的!”贺堂堂紧接着止住了毛杏北要张口反驳的嘴,他指了一圈,反问道:“一个小酒馆的老头子,有能力弄来这么多酒?”
毛杏北细思极恐!
喜欢藏酒的人,家中有多个地方的酒水,不为奇怪!但藏酒屋中,无论名酒,还是乡间野酿,只要有特色的,这里都有收录!除了那种产量极为稀少的酒水,售卖较少外,其余全部都能保证份量!
单单这份能量,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就算他毛杏北把这老头子背景想的过于高大了,其实这老头就是一卖酒的,手上有两手庄稼把式,可他结交的那些江湖人士,只要其中有一两个重恩义,轻生死的傻帽,那也够他毛杏北喝一壶的了!
只有终日抓贼的,哪有终日防贼的?贺堂堂要是不拦他,指不定他就得阴沟里翻船了!
“堂堂,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毛杏北端起酒碗,直接将酒碗里剩余的五粮液全干了。
贺堂堂也跟着举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却没有像毛杏北一样全部喝掉。
大半碗原液五粮液下肚,毛杏北脸上立马有了反应,红扑扑的一片,眼皮也耷拉了一些,正打算说话的时候,有人笑呵呵的跑了过来。
“贺爷,毛爷,两位也在啊!”
毛杏北眼神有些醉意的看向来人,打了一个酒嗝,问道:“你谁啊?”
一个酒嗝正好打在张文脸上,张文脸上没有半分不适,反倒是笑的更加热情了,他回答道:“毛爷,我啊!张春秋的儿子,咱盛京城里最大的那个米行。”
“哦!我想起来了!你来干什么?”毛杏北好像想起有这么一号人来。
张文笑着回答道:“我这兄弟不是干酒水买卖的嘛!也是常来这里的,今天领着朋友过来,没想到看到贺爷和毛爷您两位在这,所以过来打声招呼。”
贺堂堂随意抬头望了一下,站在张文身后不远处的童骥和柳宗青笑着对他抱拳拱手一番,不过倒也识趣,没有上来攀关系。
“好了,招呼打过了!你可以走了!”贺堂堂随手打发道。
要不是张文的老子身后有尚亲王,张文这种货色还没资格上来同他们打招呼!
张文对于贺堂堂这种毫不留情的‘驱赶’,一点都不在意,笑呵呵的对两人告辞后,同童骥和柳宗青走到另外一侧去了。
贺堂堂见张文等人挺识趣的,也就没有在意了,他同毛杏北继续聊着,不过第二碗酒下肚,毛杏北就彻底废了!
贺堂堂瞧见他一滩烂泥的样子,他自己又吊着一只手,略微感觉有些头疼起来!早知道这样,就得带人出来了!
“贺爷,毛爷这是怎么了?不胜酒力了?”正当他有些头疼的时候,张文的声音适时的传了过来。
贺堂堂也有些上头了,抬手抬到一半,指着张文说道:“那谁,你过来,帮着我把杏北送回家去。”
“好的,贺爷!”张文满脸勤快的回答着,身后的童骥更是一马当先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