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韫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睫毛微颤。
裴有幸见他没有任何反应,鼓了鼓脸颊,“千岁爷,你不是吧?是你说竭力替我达成,现在吃顿饭都不行吗?哎……我一个人远离故国,独在异乡,年夜饭都要一个人吃,刚才那话,我就说说而已,千岁爷您不必强迫自己。”
说着说着,裴有幸就开始习惯性的卖惨了。
元韫眼角的那一抹薄红,似乎晕染开了,“楚公主,和本督一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裴有幸眨了眨眼睛,满不在乎地说:“九千岁只要需要说,行还是不行?其他的话,在大年夜这样的场合说,很扫兴,不是吗?”
元韫抿了抿唇,薄唇轻启,压低了声线,“……也不是不行。”
于是,裴有幸就把元韫带回了留园。
整个留园的下人,都在瑟瑟发抖,觉得留园的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花厅,下人们战战兢兢的上菜,大气都不敢乱出,生怕一口气出错了,就会被这位阴狠毒辣的九千岁抓去东厂,百般折磨而死。
裴有幸端着一盘敏敏新做好的梅花糕,像是一只小仓鼠一样,塞得满嘴都是,吃的同时,她偷偷打量着元韫。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元韫妖艳绝顶的脸庞,潋滟漂亮的眼眸,以及泛着浅浅海棠薄红的眼角,她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过这种,眼睛会含着一抹薄红的男人,不得不说,真的美的过了头。
好想摸一下啊!他哭的时候,会不会更漂亮啊?!!
元韫很快便察觉到了裴有幸的视线,微微侧身,和她视线对上。
两人看了一会儿,想要摸人眼睛,看人哭唧唧的裴有幸,有些心虚的将手中的梅花糕递了过去,“吃吗?我家敏敏做的,她手艺可好了。”
正在上菜的敏敏心惊胆战,她好怕自己优秀的厨艺会被九千岁看上,然后……就只能在土堆里才能找到四分五裂的自己的了。
元韫摇了摇头,“不用。”
裴有幸拿回盘子,又塞了进嘴里,一边脸颊撑的鼓鼓的,“不喜欢甜食啊?”
那为什么?为什么上个世界,墨照堂那个僵尸天天和她抢小蛋糕?!!!只有她装哭的时候,才会把小蛋糕让给她!!!
人设这样改来改去,真的好吗?好歹是男主角,严谨点不行吗?
元韫瞥了一眼裴有幸鼓鼓的脸,说:“不是很喜欢。”
裴有幸贪得无厌,又往嘴里塞了两块梅花糕,也是因为敏敏这手艺啊,真的是好,御厨级别的好,点赞!!!
元韫看她吃的那么多,便说:“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小心噎着。”
九千岁权倾朝野,人人避之不及,说话跟有毒似的,话刚落音,裴有幸就光荣的噎住了。
“水!水!”
裴有幸使劲的垂着自己的胸口,手乱挥舞着,纤长妩媚的眼睛微微泛起一层红,眼角被逼出生理性的泪水。
敏敏忙不迭的想要给她倒茶,嘴里急着说:“公主!奴婢这就来!!”
元韫拿过八仙桌上的茶壶,给裴有幸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
裴有幸灌了两大杯水,将梅花糕咽了下来,本来就浅浅泛红的眼睛,这下红通通的,眼眶湿润,眼角更是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泪痕。
仿佛死里逃生了一次,裴有幸趴在桌上,深呼了几口气,转头看着元韫,软软地说:“九千岁,我刚刚是吃多了,是意外,我平时吃饭都很斯文的,你不能笑我啊。”
元韫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视线很深很深,“不笑你。”
裴有幸说:“真的?”
元韫说:“真的。”
菜差不多上好了,裴有幸坐直了身体,让所有人都下去,就留她和元韫两个人。
吃饭的时候,裴有幸叭叭叭叭的说个不停,话题吧,就围绕着南陵城的皇室宗亲们,反正就是各种坊间秘闻,各种八卦。
元韫安静的听着,偶尔才会回个‘嗯’‘哦’什么的。
吃完饭,元韫还没有说些什么,裴有幸就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九千岁,天黑了,我们去放烟花啊!”
元韫不想拒绝她,这个女孩的任何要求,他都想竭力去满足。
裴有幸买的烟花,有宫制烟花,也有民间制造的,花样很多,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空里绽放,多多绚丽,光华璀璨,五颜六色的烟花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留园里除了裴有幸的声音,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都觉得楚公主真的是神人,和九千岁吃饭,还一起放烟花,而且她竟然还活着!竟然还活着!!还活着!!!
这不是神,是什么?
烟花放完了,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硝烟味,闻起来有些呛人,裴有幸歪头问了问白毛狐狸,“几点了?可乐。”
白毛狐狸还能不知道她的,鄙视地说:【才八点,时间还早,你还可以尽情的嗨。】
裴有幸一听才八点,还早着呢,就去拽了拽元韫的衣服,“九千岁,玩吗?麻将?牌九?骰子?我都会,走啊,我们开一桌去!”
敏敏和周围伺候的留园下人们:“…………”
祖奶奶公主,求求您老人家了,放九千岁回去吧!!!给他们过个安稳年不行吗?!!
叔墨和柳胤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元韫压低了声音,微微颔首,说,“好。”
这一桌就这么开起来了,裴有幸、元韫再加上柳胤和叔墨,裴有幸靠着白毛狐狸作弊,十分不要脸的出老千,赢得特别多。
白毛狐狸实在没忍住,凑到她耳边,说,【宝宝,你知不知道,你的爱情一直在给你放牌。】
裴有幸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摸牌的动作凝滞了一瞬,但她瞬间就转换过来,恢复正常,偷瞄了一下元韫,说,“这一局,让我看着他的牌打。”
很快,她的面前,出现了只有她才能看到的画面,上面是元韫的牌,还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裴有幸看着那只手,忽然想起,元韫刚刚进宫的时候,这双手曾经满是伤痕。
元韫将一张六万打了出来,裴有幸碰了这张牌,又一圈,元韫出的牌,还是她要的牌。
她有些复杂,又等了两圈,元韫出了一张八万,裴有幸胡了,而她看到的画面里,元韫打的牌都是他要的。
他只是在悄无声息的哄自己开心。
裴有幸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无比的心疼这个人。
裴有幸心里酸涩的难受,眼睛也瑟瑟的,疼疼的,她歪头看着元韫,慢慢勾起唇角,说:“元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