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涵煦没有继续吃糕点,他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静地,看着师弟快乐地吃桌上那一块又一块连环糕。
会以慕还在喃喃,“说来我们这次去陈国都未游山玩水,据说陈国的山很是崎岖,而且精怪也是各色各样的。对了,师兄,要不是你心里已经有了仙子,陈国的美人也是出了名的多,可惜没时间好好逛。你说是不是啊,莫涵煦?”
“莫涵煦?喂,你自己说不讨论这个的,我都找了其他的讲了,咋还傻看着我。”会以慕在他面前招招手,师兄沉浸在缓解情绪的世界,师弟人凑过来了,也完全没有预料。
澄澈的眼神直勾勾地逼近,莫涵煦本能地往后靠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其实没必要退,身子又猛得回来。
近在咫尺,呼吸急促地冲着对方俊俏的脸,炙热且疯狂。夏季的时节,窗外知了聒噪地鸣着,烛火只有一盏,微开的窗户吹的它忽灭忽亮。
贴近的人征求着师兄意见:“莫涵煦,我想今晚留下来.....”坐着的人担心提到嗓子眼,吞咽的喉处,不自然地鼓动。
万一他的心中所想和自己一样,不敢想象自己会多么,如狼似虎。
“留下来再多抄几遍,你脸上的伤肿的乌青,我在,也好帮你再涂次药。”
莫涵煦一把拽住会以慕的领口,压抑喘粗气的嗓音:“回房去。”
师弟不知道师兄心中的状况,极致压制的样子,很是凶狠。
扯的劲极大,会以慕想挣脱收拾回房,几次尝试都被扯的更紧。莫涵煦心中到底是如何所想,次次确认,他从来都不是想要把他推开。
他想要圈住面前这个人,也许根本不是那天晚上才开始的。习惯他的黏糊和依赖,喜欢他歪头慵懒的笑容,亦是每次认错比练功抢先。
“师兄,回房.....总得先放开我。”会以慕道。
师兄盯着他,望眼欲穿一般,即便会以慕说了这句,他依旧是拽着。“莫涵煦!放手.....放手啊.....”会以慕被勒的脖子疼,实在受不住。
力量慢慢松了下去,满满是愧疚和不舍交杂。
“会以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故意要拉住你。”他道着歉,口气皆是阴沉。
“师兄,若是师父说什么不好的,你一定不要憋在心里。我回房了,你也可以和我顺灵!”会以慕立刻站起来,胡乱收好抄写的书籍和书页。
师兄没有回应他,他低着头,专注看着地板,撑着桌子的手却是不自然地浮动。会以慕还是不觉得不妥。
走走一半,转身折回来。“你不必和我道歉,你无错。”会以慕不知怎么说。
但师兄的样子,确实是自责到家了。
莫涵煦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扯你衣领吗?”
会以慕不假思索,甩头道:“师兄有师兄的道理,不会意图不轨。”
他被会以慕那副没来由的自信逗笑了,意图不轨,亏这小子说的出来。
心里知道会以慕指的是加害于他的意思,但想来确实好笑。刚刚那样分明就是另一种意图不轨。
“谢师弟原谅,回房好生歇息吧。”莫涵煦抬起头,笑言。
师弟见他笑了,打心底欢喜,“明日见!师兄好梦!”
房里的人听着离开的人越走越远,眼睛就失神地瞥见桌上他落下的两个小酒杯。“看来,今晚定是要喝酒的。”莫涵煦苦笑道。
说到做到,他行到柜子边,把所有的碧香清都掏了出来。杯中倒入了澄澈的酒,一个杯子,空的放在一旁。莫涵煦举起杯子,对着空杯道:“其实我想和你一起喝酒,但是,没有但是.....”酒灌肚肠,留下辛辣。
他觉得自己不用再试探了,对师弟强有力的感觉,他没有疯。可是一下子,他无法接受,师弟也不会接受。他喜爱他,想拥有他。
心中一遍又一遍敲击自己,你是真的喜欢他吗?你能护他一辈子吗?莫涵煦,你还是小芗的二皇子,总有一天会被婚配。
清醒一点啊。又是一杯,再是一杯。
那种愤慨,他能感受眼眶中湿热的泪花,喜爱不能拥有,喜爱不能言说。
会国仙子,说的就是会以慕啊。他的脑子里是混乱的,心里却是极其明确,没有真正喜欢一个人,突然知晓,说到底他还是害怕又期待的。
“会以慕,你说你以后,嗝,会不会娶陈国的公主?嗝。”莫涵煦对着空酒杯摇晃道。
“我知道,你喜欢的那些长的都是绝顶好看.....哎,让我看看还有多少,一二三四五六壶,还有六壶。还有六壶。”
“你知不知道,给我看那些什么书,我早都看过,而且看的类别多多了。你,你那都不行,连断袖的都没有。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干!不要吝啬,还有六壶哈哈。”扑朔迷离的眼瞳转转悠悠又回到那个空酒杯,手中的酒杯轻轻撞击过去,一股酒劲冲进喉管。
畅快淋漓。
他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说:“你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屁?会以慕,你是不是本质就是一个跟屁虫。想想这么些时日,你就自然而然黏来黏去。但是.....昨天不对,现在是什么时候?反正就是,就是秦逸别和我说,你也会黏着他。”
说到这里,他撑着要站起来,一手拿着杯,一手叉腰,朝着酒杯,“不允许!你以后,只能黏着我,别人,不行。就算你真的是跟屁虫,也得,跟在我后面。我后面只让你跟!我干了,你随意。”
远处的幽客室,安落琼在刚刚清醒过来。浑身疼痛,没有光的房中,听见旁边床上微弱的呼吸声。这里是,他们带我回到他们住的地方了,安落琼心道。
她翻身下床,被浑身疼痛惹的龇牙,还好头脑是清醒的。周围黑乎乎,找不着什么载物,她干脆在手上写飞页。灵流金色的光芒,在她手心亮起来。
“已到所住地,一切安好。”微微一吹,金光飘散。
传回去了。安落琼心安定下来,刚准备回床。
“安郎,你好些了吗?”对床传来软糯的嗓音。
没问还好,一问她一颤,正是恢复的时候,全身都是麻疼的。安落琼紧张地想爬上床,“嗷!!”自己的膝盖先撞到床板,脸朝下摔到床上。
这下是真疼,动弹不得。
忽的房间亮堂,会雨新擦亮擦火条,点燃了床边的纸灯。
她睡眼朦胧地看见,安落琼!整个人僵硬地趴在床榻上。
“你这是怎么了?”会雨新赶忙跑去拉她起来,“有没有摔疼?早知道帮你留盏灯,我考虑不周。”
她自省的模样,让安落琼本有的疼痛,消除了些许。
她透出的那股天真,拧着眉地担心劲,不自主的,安落琼嘴角浮起了笑。
安落琼道:“我何时醒来,你无法得知。原本午夜就该灭灯的,啊啊疼疼.....”
会雨新扶她躺下,没想到又扯到哪处,“哪疼??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注意。”终于她躺了下来,痴望着会雨新。
姑娘的额间都是急出的汗珠,她把放远的小木盆端了过来。
“前面伤口又扯破了,布用药水泡过,我帮你擦拭破裂处。”刚端过来,会雨新便着急蹲下来对着她说。
“会雨新,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安落琼问。她其实不怕受伤,也不怎么怕疼,可她特别珍惜会雨新为她担心的时间。
叫她名字,在她这,不是责怪,而是更多的关心。男扮多年,不少姑娘倾慕过她的样貌,男子垂涎的也不缺。
身份不允许她心动,她恪守的极好,每次都是直接拒绝。曾想着,一个人又为何不能度过,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命格里就是要扮作男子,又不能与女子亲近。面前这个人,是否也是因为她的样貌,才这样关心她?
可惜的是,她自己都没忍住,才见第二面就告诉了她自己的名讳。
缘分奇怪。
她不意外自己口中会问,唤她名的请求。安落琼打心底希望她们能亲近,近到可以直呼名讳。
会雨新道:“可以啊。”会雨新的心里也是如此所想。
安落琼是出现在她面前,却能够不略过她,直视她而且夸赞她。她也能够在别人心中留下印记,是多难得的事情。
“你也可以直呼我名,安,落,琼。和安郎换着唤,也有意思些。”安落琼扯东扯西,笑将道。
“我三个名字换着来,如何?好了,血迹清洗干净,安心休息。明日雅姐姐要问你话呢。”会雨新帮她盖好被褥,吩咐道。
安落琼心中生惑,难不成真的是神仙,她什么时候醒来都把握的这么准确?
“好梦。”会雨新吹灭纸灯,柔声道。
对床回道:“好梦。”
身子的疲乏和疼痛,不允许安落琼再多想什么,慢慢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整个山顶,只有久居的一间房亮着灯。
莫涵煦脚边还剩下最后三壶酒,他整个人摊在地上,举着杯子:“碧香清,确实是好喝。你看我喝,喝了这么多壶,也没有醉。好喝又不会醉哈哈哈,难怪你这么喜欢碧香清。会以慕!你就只会喝碧香清,无用之徒!”
“下次带你去喝我们那边的羊奶酒,也好喝!哈哈!”叽里呱啦讲了一通哪里的酒味道如何,他又从躺地上到站起来,踢到空的酒壶,踉跄再站稳。
再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