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妨和我聊聊吧,这般之法,师父确实也是未触及。”莫涵煦说的话半真半假,想了解不是因为真的想学,但是想知道缘由或许会对案子有所帮助,而且本人就在这儿,正是刚刚好。
“莫公子当真想知道?”苏灵挥确认一次,像是防止他有啥端倪。
不过他清楚莫涵煦的为人,骗不来。
“自然。”莫涵煦将碗一放,眼神柔和下来,慢慢道。
这下苏大人肯定是信了,滔滔不绝地给他讲起来。动物魂灵基本都是净化过的,归从于狐仙的一些死去的魂灵。
黑色的魂灵自然是恶灵,按照等级驯化,驯化时间有时间不同。
所谓操控,就和木偶类似,不过需要的内力很多,还会耗费心力。
他知晓这些并非有什么奇闻卷书,而是偶然一次运气间所得,发现制服恶灵,并非一定要赶尽杀绝。而其他灵物也可以为此法所用。
“可这法子如此伤身子,为何苏大人仍是坚持修炼?”莫涵煦问的话中,颇有关心。
为此更是降低了苏灵挥的疑心。被问之人大笑道:“哈哈哈,这道理莫公子自然是懂的。这江湖之上,要有一席之位。法子只有两个,超过他人,自创他派。”
说到这,自傲不已的苏灵挥竟叹了一声:“人有武心却施不得,断然是超不过他人的。”
这句话莫涵煦知道背后含义,他说的乃是自己的武资,若是心向武功却毫无资质,过的定然是甚苦的。
虽然不知苏大人的身世,不过比起他和会以慕这些王族,自然是不可比的。
瞧不出他练武多久,不过确是有巧心所为,倒真有几分智慧。莫涵煦自然是并未真的认同他说之事,甚至即便不算是禁忌之事,也依旧会是法章所不认同之处。
这便知晓了,苏灵挥一向气傲,实际不过是因为想有立足之地。可他这般争强好胜,确实容易过度所修习。若是有人引导还好,可若是做他人座下之人,难免不会生异心。
“苏大人说的有理,确实如此,”莫涵煦点头道,“不过为之身子,大人还是得多加留心。”
苏灵挥笑将起来,那颗黑痣也跟着扬起,他的笑听着瘆人又多有苦楚。常人闻见定是吓的魂飞魄散,莫涵煦却是面不改色,还坐着慢慢地抿了口茶。
“莫浓繁,你可知,关心人的话,我是第二次听。”苏灵挥仍是笑着,笑亦是哭,哭亦是笑,说的话语是感谢,又不像。他身旁的魂灵忽然间不见了,渐渐地苏灵挥周身燃起漆黑的灵流。“瞧瞧,哈哈哈,这辈子都得带着,可怕吧。”
莫涵煦只觉可悲,急于修炼,自然会折损自身。若非旷世之才,这利用魂灵的法子,定然会有极强的负面功效。
“不可怕,日日与魂灵对峙,当修士早就习惯了。”床榻上的人回答淡定的很,倒有点让苏灵挥措手不及。他的苦笑这般就被戳穿了,伶牙俐齿竟一时不知如何说。
“修炼各门功法自然是会有所不同,苏大人这般的黑色灵流,若是真与恶灵打斗,还能威慑不少。”莫涵煦见他未说话,补充地夸赞道。
从前外交所用的语句,今日用着还是挺合适。
“你当真如此觉得?!”苏灵挥甚是惊喜,比起前刻的不知如何再说,到现在黑色滚动的灵流险些把他的躯干都遮盖。
黑色之处,幻化成人形与动物之样,朝莫涵煦冲过来,接近其身时缓慢起来,绕着他,仿佛得了新主,想要靠近再靠近些。
“说的自然就是此意。对了,我还有一事想请教苏大人。”莫涵煦如今用不了灵流,内力同样因伤无法运转。
哪怕这些恶灵与魂灵再难缠,需给苏灵挥面子就定然不能出手伤他们。
苏灵挥听他居然还有事想聊,面上更多了些欢喜。
“莫公子大可相问!”和他聊了这么多,自然知道了些,苏灵挥自练武来,就是有名的武痴。试探大半,名副其实还比莫涵煦想的对武力和法术更为痴狂。
他的官位与囚犯颇有关联,这般看似是疏而不漏,哪怕有叶宅死去之人为他所用,一是无修道之人认不出,二是修道之人也未必见过叶宅的一家老小。
似乎这么看,和他并没有直接瓜葛。也不会背负人命。
“前几日来客栈,听闻食客们谈论到江府,便想起之前师父与我们所说陈国的兵权有所分割,一半的兵权置于江府中。这陈国有勋贵士族百余,为何会选江府为王室之后盾呢?”莫涵煦思索片刻,疑问道。
站着的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即使再是敬佩,可若和陈国王室有关,答案也需斟酌片刻。
苏灵挥放出了魂灵,收回了那些黑漆漆骇人的灵流之柱,缓缓道:“莫二公子有此疑问,必定是思索已久。其实啊,这江府乃是陈国初立时就在的勋贵人家,以前的老陈王为了子嗣不争兵权,把各部的兵力都均分给初时的贵族,可惜其他的贵族有的太弱根本管制不住,有的则是想集结造反。最终还是江氏与老陈王一同处理好了兵权之事,所以自那以后,兵权的一半就归为江府了。”
归为之后并未逆反之心,看来是真的忠臣。怪不得江府这些年出的修士,也各个在江湖上有头有脸,且都不加入派系,是尊江府一辈子。
莫涵煦浅笑:“我竟是未想到这层,多谢苏大人解惑。咳咳...”坐着说上好几时的话,伤口不由疼将起来,体内灵流和内力运转不周,刺的阵阵咳嗽。
不知他们在宫中可还顺利,自己至少要尽力拖延住苏灵挥的时间。他向来警觉,若是被察觉定然会去大肆搜查。寻嗣修士倘若不撒谎进宫,背负罪名,恐怕还会被踩上一脚。
师父当时托付,历练最为艰难,定要做到最全。“莫公子是又拉扯到了伤口,你不必担心,我苏扶游在宫里还是有些职位,这就为你请医官。”苏灵挥说着就要离开。
“不必了,苏大人。我们随行有专门带医女在身边。阿娴,咳咳...”莫涵煦拦到,轻轻唤一声,外头守着的女修便听到了,门扉顷刻打开。苏灵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定在原地了。
胸口翻涌,莫涵煦坐不住了,身子猛地就要倒下去,想用手运转灵流,才刚抚上胸口,便呛出了满嘴的血。
腥味昏人神智,他想吐,脑袋却想着该如何再问些话。
“你们几个女娘,速速告知我,莫公子是如何受伤的...”苏灵挥想凑近问问,女修抬手意为不可凑近。面纱瞧不见面容,可瞪着的眼睛已然明确。
“苏狗屁!你是不是伤了我师兄!”随之而来的是少年郎的大声质问,苏灵挥刚刚转头,就碰上怒气冲冲插着腰的会以慕。
如此一来,莫涵煦是安心了,不过,又怕师弟想要为难,硬生生坐起来拿手指封了六脉。
封六脉意味着莫涵煦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用不了灵流和内力。但此举能稳定灵流和内力的流动,至少不会因为动气而伤到伤口。
“不得为难贵客。”女修拿来的水盆本来是要擦拭血迹,怎知因为着急说话,莫二公子一口血吐进了里头。
好在师兄嘴快,来人刚拿出神榕木,灵流止在指间。“算你运气好。”这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参加完陈国早朝的会以慕,他把木条收了起来,眯眼瞧苏灵挥现在身边的一个小孩子模样的魂灵。
这孩子,还颇有几分像陈王。兴许是刚刚见过陈王,帝王之威仪,连大臣操控的魂灵也这般像吗?
莫涵煦见师弟并未真的出手,松了口气,温和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伤实在伤的不是时候,可能没办法留苏大人一起用膳了。”道歉的态度诚恳,咳血后力气虚弱并非演戏。
“莫公子愿意与苏某一叙,苏某已是心满意足,本无意留下用膳。”苏灵挥对今日讲话满意,甚至得了第二次关心,自信更加。
他看不惯会以慕,会以慕亦是看不惯他。留下用膳,徒增怒气,也是没必要。
“那就慢走不送了,苏狗...大人。哈哈。”顺水推舟,师兄可真是给我留了个好接的话。会以慕等他话音一落,立刻说道。给留面子什么的,苏狗屁是定然不行的。
莫涵煦知晓师弟的脾性,只是现下若是这般待苏灵挥,怕会留下待人不周之言。
“苏大人,师弟向来口无遮拦,实意为苏大人能一路顺风。”床榻上的人虚着声音解释道,苏灵挥今日倒是不想和会以慕多费口舌,话也没回,仅仅作揖,甩过广袖出了门扉。
人是离开了,女修却挡在前面摆起了阵法。
师兄弟不知为何,忽然间,稚嫩的童声传入耳中:“哥哥,嘿嘿,哥哥。”
会以慕将神榕木,刚要挥下去,瞬间被撞开了。好在有做准备,至少还没摔着。
仔细定神一看,此孩子非人,这不就是前面跟在苏灵挥边上那个全身黑漆漆的小孩?!主人已走,为何他会留下?
难不成是苏灵挥故意给的下马威。
此刻见到却已是全身雪白,连孩童的头发都是全白的,看样子,小孩应当是很小就故去了,暂且仍不知到底是当了恶灵后有长大,还是去世之时就是五六岁的年纪。
恶灵指着会以慕,又指向床榻,咧嘴笑着,空灵地问:“你是哥哥,你也是哥哥。你认识我哥哥吗?”
语毕,女修被凌在了空中,脖颈上黑漆漆的断手掐的她们,出不了声音。
孩童站在那儿,瞧瞧上面吊着的人,嗤笑道:“你们死过吗?有见过我哥哥吗?”
木定,行后木意。会以慕三指所到之处,皆定不可动,房间内除了莫涵煦未定,女修们在半空没有再被掐住,转为被迫悬着。
那恶灵使劲挣脱,变换三形。
女童幻为两男一女,长的十分相似,环环将会以慕和莫涵煦绕在中间。
“无耻小儿。”
三灵既出,果真是先朝受伤的师兄去。
“蓝杫!”
会以慕心想,你能化形,正好对上我,蓝杫和神榕木,能应付的过来!
莫涵煦在床榻尝试点开六脉,还没起手,恶灵已经爬在床榻上了。手想撑着床,至少挥拳斗上一轮,可是胸口巨大的伤口不允许他再出手。
眼看越逼越近,会以慕边打斗翻滚,边语道:“师兄,玉佩护身!”
玉佩藏在枕头下,莫涵煦身子本就半倒着,微微伸手就拿到了。恶灵见到贴身玉佩,便破碎一处,无法再集。
恶灵的主体被木定定住,无法动身,衍生出来的附体在房中四处乱窜。
不过这恶灵的法术并非在于变换多个样子,竟是在这手腕上。
好好一个女孩子,是因为砍手失血过多而死。难怪变成了恶灵,会以慕心想。
汩汩血流,印着她生前的痛楚,看着小小孩童,操控红色血液,犹如水流朝会以慕冲过来,“还我哥哥!”她撕心裂肺地吼叫着,打落了与其中一个孩童纠缠多时的蓝杫。
会以慕的一手不幸被绕住,“木破。”
他抓回神榕木至手中,甩向癫狂不止的恶灵,神榕木融了灵流,瞬间破开了那管状的血柱,血流从红变黑,黏糊糊地落了一屋子。
也溅了房中人一身。一来二去,神榕木横在她面前,她动不了,会以慕也近不了。
居然这样还是没一点怨念消除。那恶灵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浑身是黑点子的会以慕。她不说话,看容貌,和陈王十分相似。
“嗖”的一声,孩童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股青烟,漫在房间里。
会以慕赶紧给女修们解了恶灵设的束缚,“你们没事吧。”
会以慕询问之后,一等她们点头,便径直走向床榻,见师兄还是惊魂未定,躺在被褥旁,望着梁柱不言不语。
会以慕看他空洞,回头语道:“你们先退下吧,师兄我会照料好。”房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师兄虽嘴上从不曾说,但骨子里甚是自傲,对于恶灵,几乎次次都是冲锋在前,何须他人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