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匕首的龙紫鸳笔直地站着,等待发落。莫瑾瑜瞥过一眼,招呼她到自己身边:“我知你是为我不平,为了给苏灵挥找身子,耗费许多精力,你我皆知。但这最后关头,必定是要忍耐的。”
龙紫鸳仍是不甘心,低头道:“主公,可他并非诚心对你。甚至不如阿玫。”
诚心,莫瑾瑜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根本不诚心的事。
“你回去吧,时候不早了。”莫瑾瑜知龙紫鸳的不甘在何处,可这并不是眼前重要的事情。
让苏灵挥帮忙屠戮会国百姓,才是真正重要之事。
夜巡结束的莫涵煦,直直地往马车那边走。他特地和小兵换了一身衣服,为的就是靠近防守严密的马车。
一辆马车而已,居然要士兵两个时辰一换岗,应当护的就是人质。莫涵煦心里暗道。
护卫马车的有四个兵卒,莫涵煦这几日收买茶暗,于是,一起换班的另外三个顶班的兵卒也都是自己人。
换班要先查看里头的东西是否有少,莫涵煦自告奋勇做了那个进马车的人。刚掀开帘子,就看见会以慕头蓬垢面地昏死在铁笼中。
一瞬间,欣喜,愤怒翻上心头。时间有限,他只瞧了不过三眼。笼中的会以慕闭着眼睛,睡的却不安详,发抖得厉害。
莫涵煦从马车阶梯上下来之时,面色已经绷不住了。想过可能是会以慕,但亲眼确认后,他恨极了自己的大哥。
莫涵煦放在心尖上的人,成了莫瑾瑜拿来发动战争的工具,他大哥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为了知晓真相,莫涵煦不惜被利用,也想阻止此次战斗,假意加入。但他大哥抓了自己心爱之人,他只觉大哥当真是丧心病狂。
在莫瑾瑜的心里,无论是谁,能为他当垫脚石,必定是要好好利用的。
站定了的莫涵煦根本挥之不去那个落魄,面色苍白的会以慕。这马车,用这么多人防着,避的人就是莫涵煦。他怒气冲天,恨不能冲到帐中杀了莫瑾瑜。
毕竟,现下当务之急是救人。马车中所见,会以慕在笼中虚弱至极,要是再不医治,恐有性命之危。莫涵煦明白若在这儿使用灵流,大哥必然知晓,可他别无选择。
今日,就算违逆君令,莫涵煦也要舍身救会以慕。兵卒们不敢阻拦,只得任由着莫涵煦冲进马车里头去了。
灵流破开铁笼的枷锁,铁笼的门被弹开。会以慕气息奄奄,仍是保持着前刻的姿势,靠着铁笼。
铁笼小而狭窄,挤得会以慕的银簪散落于笼内,发丝凌乱不堪,胸前的箭伤留下的血迹结在外衫之上,颜色都有些发黑了。他的额间布满虚汗,面颊发青。
莫涵煦见到此幕,死死咬着嘴唇,极力压制涌上心头的愤怒。
好一个会国人质,莫瑾瑜也是真的敢!
他压制住怒火,告知自己,先救人。这才伸手去触碰会以慕。
师弟的手心冰凉无比,冷得如地窖中的冰块,而身体却是热的发慌。嘴角不住打着寒颤,皱着眉心,深受病痛之苦。
莫涵煦即刻运起莲心功法,把会以慕的手心与自己的手放置于功法的阵眼,将体内最为雄厚的内力传到他体内。
莲心功法需得魂灵相接,魂灵接洽之处支起一张贯穿之网,使内力能稳定地送达他人体内,与之生魂融合。
内力才运入一点,莫涵煦便发现不对劲。会以慕从前虽然内力不算深厚,但也是千挑万选的修士,怎会内力亏空的如此严重。
会以慕现在的内力还不如刚成修士之人,即便是用莲心功法也只能填上一小部分。莫涵煦再入了一层内力,试图将功法打到最深处。
此力一加,莫涵煦的胸腔激烈涌动,昏厥的会以慕终于感受到浓厚的温暖,缓缓睁开眼眸。
他瞧见了师兄。
莫涵煦就坐在他跟前,距离不超过两尺。“莫涵煦...”他虚弱地唤道,会以慕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在。你别乱动,等我稳住你的魂灵,再与你相说。”莫涵煦咬牙切齿地回应着他,功法运作,必须专心。网结触碰到了会以慕胸腔里的生魂,生魂与灵流纠缠在一起,随功法进入的内力包裹住缠绕的魂魄和灵流,把两者拉扯开来。
功法产生强大的阻力,扯的莫涵煦的胸腔隐隐作痛。会以慕感受到魂灵中的暖流,惊觉过来。
心道:师兄在运莲心功法,内力皆是由师兄的魂灵中提取而出的!若师兄再放内力到自己体内,必定会察觉魂灵残损之事。
想到此处,会以慕焦急地想阻止功法前进,奈何浑身无力,连手都抬不起一点,只能是任由莫涵煦源源不断地为自己疗伤。
“莲心慈悲,深之所网,护魂安康。”莫涵煦低声念出莲心功法的核心十二字咒语,织起的传输之网接上了会以慕全部的生魂。
人的生魂,自生下来开始便游动在胸腔之处,接近心脏,与头部联结。十岁以后生魂就会凝聚在一起,如热烈的火球一般,随着心脏跳动。生魂的中心会随着年龄增长更为坚固,能在肉体不住之时,成为护住人的最后一道防线,亦能给人无穷无尽的能量。
修道之人,更是会在修炼功法之后,在生魂中形成一层层的内力,这是修士的中心驱动能量,能更好的斩灭恶灵和精怪。
但会以慕的生魂,支离破碎,已经毫无球状之样,虽仍是在生魂之位,却是七零八落地散着。
会以慕之前说的旧疾,竟然是魂凌残损吗?莫涵煦醒悟过来,难怪在格日,师弟稍微动用一点内力,便疼痛难忍。
不过,莫涵煦没有时间怪他没告诉自己实话,转而便继续专心将内力注入到生魂中,尝试拼凑在一块。功法行到最后一步,莫涵煦的手心慢慢离开会以慕,调息静气,胸口下的内力和灵流稳定了下来。
“何人在此处胡作非为?!”是莫瑾瑜的声音,果然被发现了。莫涵煦小心将铁笼关上,将原本盖在铁笼上的红布拉了下来。他轻声对会以慕道:“会以慕,等着我,委屈你一些日子,我定会带你出去。”
莫涵煦顿了一下,语气柔情似水,说出了最后一句:“还有,我亦是喜欢你。”
笼中之人,心底颤动,深知如今外头的状况,他不能再多说话。可心跳并非由自己所控,此刻跳的飞快,好比锣鼓于心畔激烈敲打,震的会以慕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位,无法动弹。
红布一盖,淋漓剑便握在莫涵煦的手中,时刻准备迎接莫国主的到来。
忽然,马车顶抖了一抖,一个稚童的声音从上面传了出来:“我不过是过来瞧一瞧,莫国主便说我是胡作非为。怎么,这马车很金贵吗?”
这孩童似乎是和大哥在说话,莫涵煦看不到外面状况如何,只能是在车里静观其变。他蹲在铁笼前面,留意着四周的动态。
那孩童,正是有了灵识的苏灵挥。他悠闲地坐在马车上,晃着腿,满脸不屑地看着急匆匆带兵跑过来的莫瑾瑜。
莫国主没想到会是苏灵挥在此,面上的狠状顿时变为了笑脸:“哈哈哈,马车里关的是会国罪人,哪有金贵。我是怕有不法之人,这才赶来。”
“噢,会国罪人?既然是这样,那便更有意思了,莫国主不妨带我进去看看。”苏灵挥倒是来了兴致,欲跳下马车去看里头到底关着谁。
莫瑾瑜这下慌了神,他知道苏灵挥此人变幻莫测,若是他仍执拗在江湖的位置,说不定他会将此事告知仙修,那一切计划都毁于一旦了。
他止住一起来的官兵,柔声对苏灵挥道:“公子是尊贵之人,看罪人恐怕有损公子的尊贵之身。”
马车里听外面说的话可是真切,句句说铁笼里的是罪人。听得莫涵煦比被诋毁的会以慕还要气愤,淋漓的剑柄都要被莫涵煦捏碎了。会以慕在铁笼里,除了觉得这莫国主疯了之外,对外头的事并无兴趣。
反而沉浸在前面师兄对自己说的“喜欢你”之中,心情甚好。
苏灵挥冷笑,咧嘴道:“要论尊贵,谁都比不上莫国主。既然我和莫国主都这么尊贵,便都别看了,关的本来就是罪人,何必在意呢。”
“好,那辛苦公子从马车上下来,我这便回帐去。”莫瑾瑜担心合盟破裂,退让道。
话说完,苏灵挥跳下车顶,瞧着莫国主往帐子回去。官兵们瞧着国主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儿恭恭敬敬,甚是不解,但又不能多说什么。
“他回去了,你安全了。”苏灵挥隔着车帘,对里头说道。
莫涵煦礼貌道:“谢过小公子。”孩童笑呵呵回应:“应该的,有缘再见。”车帘外的黑影一会不到便消失了,周遭又重新安静下来。
前面还没来的及给师弟疗伤的药,现在可以递给他了。莫涵煦心想,即刻掀开了盖住铁笼的红布,正撞上会以慕通红的脸颊,一双小兽般的眼睛,春心萌动地盯着他。
真...真好看啊。他俩的心中是同样的感叹。
莫涵煦的脸也跟着染红了,耳根滚烫的让人神智不清。四目相对,爱意难掩。
因为师兄的疗伤功法,会以慕的精神好了许多。这样一来,他的喜爱自然而然地催着他朝师兄靠近。
对莫涵煦来说,这可是第一次恢复爱意后,与会以慕面对面,他心底的渴望不比会以慕少。默契使得二人几乎同步地往对方凑了过去。
马车里本就空间狭窄,如此一来,两人呼吸在一处,心跳同样的躁动,最终相聚近到贴在一块。会以慕和莫涵煦都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了,分不清是谁先吻上的谁,他俩的唇齿交织在一起,无法克制地吸吮着对方的舌尖,时弱时强,融合在一起。
莫涵煦环着会以慕的脖颈,舔舐他通红的嘴唇,会以慕仰着头,闭眼享受着爱人的爱抚。
每一寸,每一部分,炽热到双方都难以停下,万分想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的亲吻,热烈且充满浓郁的爱意,是互相珍视彼此而靠近对方,正是太过喜爱,才吸引彼此,肌肤之亲。
不知吻了多久,两个人兴奋地相拥在一起,心中的幸福无以言表。
“以慕,谢谢你,愿意等我这么久。”莫涵煦揉着会以慕的头,极致温柔道。
他叫他以慕,这一幕,会以慕仅在梦里见过。曾经的梦,居然成真了。
会以慕觉着不可思议,却又觉得幸福非凡。
如今的师兄不仅念中有他,还记的深刻。连鹤仙都无法保证之事,他俩却冲破了一切不可能,只为珍爱彼此。
莫涵煦再将会以慕抱的紧了一些,哑着嗓子:“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才告诉你我的心意。”
“莫涵煦,我爱你。”会以慕附在师兄的耳畔,黏腻地说。
他俩再抱的更紧了些,莫涵煦笑着,在师弟耳边轻轻落下一吻。师兄学着会以慕,凑近耳朵,呼声道:“我也爱你,以后会更爱你。”
告白过后,他俩才依依不舍地坐正回原位。莫涵煦没法久留,即使前面有人帮他们引开了莫瑾瑜,但以莫瑾瑜的性子,等会还是会来亲自查看。
他得先行离开,才好继续在大将军的身份上演戏。为了两国百姓的安宁,得委屈他爱人会以慕片刻了。
会以慕见莫涵煦眼神中似有心事之样,问道:“怎么了?”
莫涵煦抓住他的手,叹气回道:“莫瑾瑜给会国发了战书,两国将在康诺城展开大战。不过,定不会让他得逞的,现下我答应他坐在将军之位,为的就是能指挥全军,好掌握兵权,打入我大哥的谋划之中,破此谋划,不战而归。”
师兄说的明白,会以慕当下就理解了他说的意思,可这是孤生涉险,要是被抓到,定是会被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