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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闲特制的药,的确是相当不错,是专门根据阮泱泱的体质配的。

当然了,费心费神的特地配制这种药,肯定不是诸葛闲主动揽下的,人家是神医,又极其敬业,哪有那么多美国时间。

完全是因为某个人的yin威,诸葛闲不得不‘屈服’,也所幸人家从会走路开始就专注此项,所以并没有太为难。

乖乖的坐在桌边,仰着脸,闭着眼睛,任小梨小心的给她的额头涂药。

不只是那已经结痂的伤处,还有周边红肿起来的皮肉,全部涂抹了一遍。

她长得白皙,细皮嫩肉的,眼下这伤被涂了药,愣是独立在脑门儿一处油光水滑的,看着就更可怜。

小梨几分心疼的轻轻地吹,很想问问阮泱泱疼不疼。

小棠站在一边儿瞧着,更觉得自己脑门子也跟着疼了起来。幸好这两天阮泱泱没吵着疼,否则伤在这处,还真不知怎么给她缓解疼痛。

“小姐,你想什么呢?”小梨擦完了药,就看到闭着眼睛的阮泱泱红唇微弯,看样子心情不错。

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倒映着烛火的清亮,更像两颗星辰藏在她眼眸深处。

“我在想到时去烟霞山的道观里炼丹呢。这炼丹啊,听起来真是神秘,可今儿看了看那古书,却觉得跟制香也差不多。之前小打小闹的有制香的经验,这炼丹啊,我也不怵。”说着,她一边起身朝着床走过去,拿回来的那本书就放在原位不曾被移动过。

脱下鞋子盘膝坐在床上,她拿起那本书,小棠立即把烛火都移到近处来,免得阮泱泱伤了眼睛。

“小姐做何事都极其认真,而且没有失败的时候。炼丹,也必定不在话下。”接茬儿就说,这奉承可是真心实意,听不出一点儿虚假来。

“嗯,这话我爱听。”点了点头,阮泱泱笑盈盈的,是真的挺开心的。

“那小姐,去烟霞山,我们能跟着吗?那是道观啊。”小棠弯着眼睛询问。

“这得听将军安排了,他说要带我去,他认识那儿的观主。能不能再带更多的人,我不清楚。不过我想,我毕竟是去做正事的,哪能还随身带着人伺候?太不敬业了。”她微微摇头,玩乐就玩乐嘛,还跟着人随身伺候也说不过去。

正事?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也只有阮泱泱自己觉得是正事儿吧。估计在邺无渊看来,都是陪着她玩儿。

不过,谁又敢说她做的不是正事呢?毕竟,她说啥就是啥呗。

将军都不反驳,其他人谁插得上嘴。

盘膝坐在那里看书,腰背挺直,这看书的时候,态度是极其端正的。

小棠和小梨就坐在旁边儿陪着她,一切都无比寂静。

她们在屋子里自然是不清楚,也就是这个黑夜,一位化莲成圣的高僧,被押到了园子里。

一夜过去,园子里的清晨空气极其清新。在园子里做事的伙计们早早的就起来了,他们这一大早的,最先做的就是去园子周边赶鸟。

此时,也不全然是因为担心那些鸟儿会扰了项蠡的清净,更多的是马长岐的‘孝心’,阮泱泱怕鸟呗。

起床,洗漱,更衣,给额头的伤擦药。一系列做完后,便走出了小竹阁,站在廊下活动身体。

朴素的长裙,若是不去看她的样貌和身材,只是看她这一身打扮,真的会以为她就是住在这山下的普通民女。

不过,也仅仅是这一身衣裙像而已,阮泱泱即便是不住在将军府里,她也不会被认为是个民女。

明媚无暇,骨子里又娇软的很,精神层面极为丰富,便是心枯,也会有数不清的人想争着娇养。

这不,一大早的,便有‘争着’娇养她的人来了。

邺无渊要赶回城中,临走时,还是不太放心她脑门儿上的伤,特意过来看看。

她若是没起身,便也算了,没想到她也起的这般早,还在那儿左扭扭又转转,娇憨憨的。

“早。”看着邺无渊走过来,这树木成列,硕果累累,共同给一个帅哥做陪衬,可想这帅哥得帅成什么样儿。

不得不说,一大早的看到这种‘景色’,还是相当愉悦的。

阮泱泱也弯起眉眼,和他打招呼。

瞧她笑眯眯的,摆明了心情不错,走到廊下,邺无渊停在那里,双手负后,微微仰头看她。

阮泱泱也站在廊檐下微微低头看他,知道他在观察她脑门儿上的伤口,她一早起来也照镜子看过了,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可还疼?”他问,还是关心她疼不疼,毕竟最怕疼了。

“涂药的时候有些疼,现在没什么感觉了。”微微摇头,不疼就万事大吉。

“过来些,我仔细看看。”他扬了扬下颌,算不得命令的语气吧,但也是让人拒绝不得,毕竟他是真的关心。

看了看他,阮泱泱也缓缓的把双手负后身后去,向前一步,抵着半人高的围廊,微微俯身,让他看个清楚。

她这先把双手放到后面的举动,有点儿那么吃一堑长一智的意思。不能不识好人心吧,他关心,她接受。但是,坚决不给他任何会模糊两个人关系的机会。

其实,他还是坐落在金字塔的顶端最为舒服,她也喜欢和他保持那样的距离。

虽说,最开始是她‘冒进’,致使他也跟着跑偏了。不过,该止损时,须得尽快止损,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

“恢复的太慢了,知道你不爱喝药,为了尽快愈合,喝几天药吧。”邺无渊微微眯起眸子,仔细的看了会儿,建议道。

摇头,她是连考虑一下都没有,“不要,苦。”

任性之语,她现在连花式包装一下语言的意思都没有。

邺无渊倒是也不生气,他喜欢看她任性的样子。

几不可微的叹口气,“算了,不想喝就不喝吧。”任她了。

他这种‘长辈似得无奈’,还真有点儿撩人儿。

阮泱泱站直了,黑白分明的眼眸,有那么片刻的复杂。

这种复杂,来源于内心深处,每每冒出,她都会用清心咒来‘压制’。只不过这会儿,她却是忘了清心咒那回事儿了。

美好的清晨,美好的环境,美好的男人。

仔细看看,真有点儿梦境的意思。

如果这真是梦境,她真敢把他当成鸭鸭。

长叹口气,她又笑盈盈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完,她转身就走了,也根本不去看邺无渊的脸色。

嗯,她在说这句话之前就想过了,不能去看他的脸色,肯定难看。

邺无渊看着她一直走进竹阁里,才缓缓的摇了摇头,也转身走了。

已经走进竹阁的人,只是站在刚进门口那里,背对着门口,她看着在摆放早膳的两个丫头,神思真有那么一瞬间的模糊。

心里头某一角,扎针了一样,刺得她呼吸一滞。

“小姐,用早膳啊?”小梨走过来,小声的问道。从看到她进来时,她就这个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明明刚刚站在廊下和将军聊得挺开心的。

她和小棠两人取了早膳回来,从那边廊下绕过来,自然是瞧见了他们俩。

一人站在廊上,一人站在廊下,一个仰头,一头低头。互相看着,又在说话,明明中间隔着一条围廊吧,却又好像什么都没阻隔,近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们俩只是匆匆瞥了下,就快步的进了竹阁,进来后还在偷笑来着。

可谁想到,阮泱泱这回来了,就突然很沉重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她不能背负,也无法背负。

看她这个样子,再想想她刚刚在外面的样子,就怪让人心里头难受的。

“你们觉得,我真出家怎么样?”往餐桌走,阮泱泱神情也变了,很轻松的问道。

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都不敢回答她这个问题。

“怎么不说话?诶,对了,我忽然想起来吕长山跟我说过,他这做生意山南海北的走,身边雇佣了那么多的人,就缺个能让他放心的大管家。不如,我去给他做大管家吧,他之前欠我的钱还没还呢。”用饭,她看起来一切如旧,就像随意聊天似得,声音柔柔的,好听的很。

小棠眼睛一转,“小姐,你不是要去炼丹吗?我和小梨还想着,能不能吃着小姐你炼的丹药呢,美容驻颜的丹药。”

“是啊是啊,谁不想永葆青春。”小梨立即接口。

转眼看向她们俩,阮泱泱缓缓的眨了眨眼睛,“你们俩啊,这也算是贴身佞臣了。我原本准备做点儿有利于人类和谐的大事吧,你们俩非得怂恿我不务正业。永葆青春是吧,努力努力,没准儿还真成了呢。”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又偷偷的笑。这会儿是阮泱泱自己说不务正业的,可不是她们俩说的。明明昨晚还说自己做的是正事,原来自己心里头可清楚了呢。

白日里无事,只要项蠡不‘召见’,阮泱泱就能在自己的住处一直不出去。

这也所幸是在外面,一切从简吧,无需每日例行的去给项蠡叩拜请安。

阮泱泱也祈祷,再回了盛都,不要再见到项蠡,这若见着了,不三拜九叩,肯定会被视为大不敬。

关于德德,阮泱泱其实还是想再和他交流交流的,想用一些十分简单的逻辑思维游戏什么的,试探一下他的大脑。

不过,又真的担心把他脆弱的大脑给弄坏了。

再说项蠡在这儿,他最爱看热闹,她一有动作,他肯定凑热闹来。

算了。

她不出去,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来找她,尤其是不自觉的就成了她狗腿子的马长岐。

倒也不是因为他没主见,重要的是眼下这主见他也不敢随意的拿,住在这儿的是帝王。但凡换个其他人,即便是他姐夫,他也不会这般小心翼翼。

想想他大哥出了那种事儿,按理说族内的人都得被牵连。他此时却还能安安稳稳的,想来不也是托了阮泱泱的福。

站在廊下,窗子开着,下一刻就看到阮泱泱在窗里坐了下来,手里还拿着那本古书。

“说吧,又怎么了?”看着马长岐,阮泱泱不由问道。

“小姑姑,你还在琢磨炼丹呢?”一看到她手里的书,马长岐不由问道。

“是啊,我还在想金陵的烟霞山什么样儿呢,估计是个灵地。”笑看着他,阮泱泱说着这事儿,她是真的挺感兴趣的。更重要的是,邺无渊说起烟霞山时那语气,不像是乱说,她就更期待了。

“烟霞山的确是修道之人趋之若鹜之地,除了那里的道观,听说山中还有不少奇绝之处被向往那里的修道之人给占了,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待得下一波修道之人去了,之前在里面的道士早就飞升了。”马长岐点头,这话更是让阮泱泱升起了极大的兴趣。

“这飞升是真飞升?”笑盈盈,普通凡人懂得什么飞升不飞升的。

“那谁知道,都那么说。”马长岐摇头,他可不懂。

“挺有意思。”她轻轻颌首,更期盼了。

“小姑姑想去,也得这湘南的事儿了了吧。我觉着,好像不远了。”他叹口气,轻声道。

“说。”就猜到他是要来传什么信儿了。

马长岐微微上前,身体已经抵在了围廊上,隔着一段距离,他压低了声音,“昨晚有个人被押到这里了。”

看着马长岐那表情,阮泱泱瞬时猜到是谁,“元息高僧。”

“嗯。眼下,就关在皇上那儿呢。”马长岐点了点头,这句声音更小了。

关到了项蠡那儿?

“还未确定有没有威胁呢,就把人关到自己附近,不太安全。”轻轻蹙眉,她不是很赞同这种做法。

不过,由此可见,这项蠡真是个有点儿疯狂的人。这旁人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会遇到什么危险,他却是怎样疯狂怎样做。

“是啊。”重要的是,他还没见着那元息长什么样儿呢,非得去瞧瞧不可。

一瞧他那样子,心里头摆明了冒出一股邪气。

阮泱泱笑了笑,“想去看看?”

马长岐点头,确实。

“走吧。”想去见见元息,并非什么难事儿。当然了,对于马长岐来说,的确是不容易。

带着马长岐去见元息,自然得先过项蠡那一关。

项蠡还真是能自找乐子,今儿他没去看德德,反而是在廊檐下斗蛐蛐呢。

蛐蛐不知从哪儿逮来的,眼下就放在一个大瓷碗里,蛐蛐不是什么好品种,就是房子夹缝之中最普通的那种。

他拿着一根草棍儿拨弄着,像在给它们助威似得,真真像个街头混子,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阮泱泱和马长岐过来,项蠡笑容依旧,叫他们平身无需这般,之后就让他们过来瞧这两个斗架的蛐蛐。

走过来围观,马长岐轻轻点头,说起了以前的文人观看斗蛐蛐时的事儿。有的写成了故事,听起来倒是十分有趣儿。

项蠡听得高兴,这种闲散逗趣的事儿,他都感兴趣。

阮泱泱站在一边看着,也是静笑不语,这项蠡骨子里的疯,寻常人还真招架不住。

瞧瞧四周那些大内侍卫就知道了,用上了十成十的警戒,估计此时飞过一只虫子,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寻到它的身影,估测出它的威胁力,在心中计划出数种杀了它的法子。

“皇上可闻到了香火味儿?这味儿飘在空中,两只蛐蛐闻了,都失去斗志了。”那大碗里头的两个蛐蛐摆明了是不太想斗,这个季节又不是它们躁动的时节,也根本没什么心思为了争抢雌性而大打出手。

一听这话,项蠡就停了手里头的草棍儿,不再逗弄那两只可怜的蛐蛐。它们本来也不是专门培养出来斗殴的,的确是不会。

“知道了?人就在那屋子里呢,好奇就去瞧瞧。”他就知道她什么意思。这小丫头说起拐弯抹角的话来,还真不像其他人那样小心翼翼或是奉承,仔细一想,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阮泱泱笑盈盈,“这位元息高僧不太喜欢别人看他,因为他自知自己样貌不凡。不过,我又觉得他此行径实在配不上得道高僧这几个字。看穿,看淡,皮囊反而是最为浅薄的存在。他那时在崇国寺讲经,我恰巧听到的那一次,这位高僧便在讲皮囊好恶,原是无常的道理。只是,那底下听他讲经的无不是妇人,都在看他的脸。他很厌恶,这就说明,他自己也没做到,普度众生,不是很好笑。”

项蠡看着她,马长岐也在看着她,听她笑盈盈又语气柔柔的讲这些,一时间,她倒是好像看破红尘了似得。

也算了解多时了,点点滴滴,项蠡看在眼中,也算清楚了为啥某个人就跟被下咒了似得,神魂颠倒的。

的确是个了不得的姑娘,什么她都能讲出来,头头是道,就没她不懂的。

大卫这么大,权贵高门的女子那么多,千千万,可若真找出个这样的……项蠡仔细想想,还真找不出来。

“那,在下去瞧瞧?”马长岐是按捺不住了,他真想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高僧?他那时派出去打探的人,看到了元息,回来仔细的说与他听时都掩饰不住那股子压抑不住的崇敬,就跟瞧见了寺庙里的佛爷活过来了似得。

阮泱泱微微扬了扬下颌,让他尽管去看,项蠡还真不是太在意。

马长岐朝着项蠡躬了躬身,之后就过去了,明明心里头一股邪性在,偏偏往那房门紧闭的房间走时,脚步也无意识的放轻了,就好像担心会扰了人家清净似得。

终于走到了窗下,站在那儿,马长岐想了想,缓缓的偏头,隔着窗子的镂空往里面看。

他这偷窥的样子真没什么风度可言。

窗子的镂空还是很大的,毕竟这湘南一向湿热。

他看到了房间里面的人,看到的瞬间,眼睛真的一顿。

那个一身青衣的人就盘膝坐在床上,青霜白雪,不染纤尘。虽眼下是坐在床上,可就觉着他好像是坐在莲花座上。被托着,那周身上下,散着一股子柔和的光芒,圣光普照,不过如此了。

他垂着眼睛,静谧而祥和,脱离于这红尘,他是从天上来的,普度众生。

若是他能开口说话,吐出的必然是和雅梵音,也肯定悦耳至极。

就在马长岐还在震撼之中,他感觉自己的膝盖被踹了一下。回神儿,往旁边看,阮泱泱正双臂环胸的看着他呢。

她微微歪头,似笑非笑,“别跪啊。”他刚刚可是真明显一副要跪下匍匐顶礼膜拜的德行。

项蠡站在稍后一点儿,就和他昨天看德德一样,在看着他和阮泱泱。

“小姑姑,你刚刚说的,是他么?”完全和阮泱泱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啊。

阮泱泱向前一步,也侧头顺着窗子的镂空处往里看了看,之后如常的收回视线,“就是他。”

看阮泱泱那根本没有变化的脸色,马长岐又不确定的再次看了看屋子里的元息。再次看到,他还是觉得心里头一震,这世上有这样的人?

肯定没有,这就是佛门里出来的,即便是瞎了,也感受得到他那一身圣光。

“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活了二十五六年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可这样的,真没见过。

“所以啊,你和那些被他外貌蛊惑了的妇人没什么区别。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给了他一副这样的皮相,骗尽天下人。”不止女人会被骗,男人也一样。

马长岐微微皱眉,似乎也发觉自己有点儿肤浅了,被那元息的外形蛊惑了。

还想再看看,可是又不想看。

“姑娘此言,又何不是一种偏见呢?因为惧怕,恶意中伤,以换取在他人面前的高人一等。”房间里忽然传来声音,是元息在说话。他声音真好听,让人听着就不由生出一股宁静平和来,就好似无论江河奔腾,高山垮塌,听到这声音都会平静下来。

真没想到元息会说话,马长岐一愣,项蠡也有了兴味儿。

向前走几步,他要看看阮泱泱的表情。她说了那么多,无一不是在贬低元息,这会儿人家正主开口了,说的有道理。

不过,阮泱泱表情还真一如既往,笑盈盈的,黑白分明的眼眸好似藏了两颗星星,亮的很。

额头上的伤,也不掩她此时的光华。

“高僧所言大错特错,同时也正确无比。错的是,高僧不该把自己放在与我一样的水平线上评论,因为您是高僧,我不是呀。对的是,正因为我不是高僧,所以才会生出惧怕,会出口伤人,还会享受高人一等。”她笑着说,嘿,有道理不是?

项蠡在笑,这也算歪理邪说了,又真是让人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来。她如此干脆利落的就承认自己是个平凡人,甚至也承认了自己就是在恶意中伤他,你还拿她没招儿。

元息没有接话,阮泱泱却也没得意,还是那样笑。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高僧是得道高僧,自是不打诳语。我很想知道,高僧有没有收妖的打算?魏小墨是真真的想坏了高僧的道行,高僧可否想过先下手为强啊。”她接着问,其实打探的无不是他和魏小墨的关系罢了。

他们必然在儿时就相识,所以魏小墨才会知道他以前的模样。以前,就是个‘圣人’啊。

“姑娘可有收妖的打算?”元息出声了,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高僧这是在窥探我们凡人的隐私吗?我没那个金刚钻,也就不揽那瓷器活儿了。”她笑笑,之后看向马长岐,他好像还在元息的‘美貌’冲击下,心里头纠结复杂着呢。

转身,就对上了项蠡的眼睛。

项蠡先转身离开,阮泱泱也跟了上去。

走到了远处,项蠡才先停了下来,“一来一往,阮小姐可是察觉出什么了?”

“元息清楚魏小墨的一切,魏小墨也清楚他的。他们两个人,互相的知根知底。元息是信任魏小墨的,魏小墨……也不会害了他。只不过,想坏元息道行,这也是真的,无非就是想破坏他罢了。若真发生了要命的事情,这俩人绝对抱团。”这便是问题所在了,他们都是东夷人,这即是项蠡所不能忍。

只不过,帝王的不能忍,还是很温和的,最起码看起来是温和的。

“这些东夷人啊,真是能闹腾。好好的和尚不念经,瞎参合。”他双手负后,一派文气温和。

没有再说什么,阮泱泱认为,这个元息,并不单纯。尽管,他的外貌能骗很多很多人,可是,骗不了她。

但如若要她仔细的去说元息到底哪个地方不单纯,她却是不能轻易的断言。她或许可以在邺无渊那里随口胡说,张嘴就来,但就这种牵扯着两国之间的,她是真不能乱说。

天气也不知怎的变得闷热,阮泱泱在晌午时流了些汗,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沾染了伤处。本来结痂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是因为有点儿痒痒,她无意的那么抬手一碰,指甲就刮破了结痂的一处,沁出的汗流进去,刺痛的让她瞬时就‘精神抖擞’。

距离眼睛太近了,又因着闷热让她喘不过气来心情不爽,这眼泪真是说下来就下来了。

原本靠在床上,她一下子坐起身,泪眼婆娑,倒是把站在窗口望天的两个丫头吓了一跳。

赶紧过来围着她,又是擦汗又是要涂药,阮泱泱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她们俩忙活,她这眼泪也跟不要钱似得顺着紧闭的眼睛往下落。

她对自己也是极其服气,这眼泪说来就来,她若是去参加戏精的诞生,一路过关斩将不成问题。

两个丫头折腾了许久,又都是轻手轻脚的,真真不敢过于用力,毕竟她这眼泪流的吓人。

好在最后是止住了眼泪,不过她也没睁眼,轻轻地呼吸着,空气都是黏的,大雨来临的前兆。

对于湘南人来说,大雨突如其来根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只是园子里的人在忙碌的把一些品相好的可以落枝的果子摘了下来,以免被大雨给摧毁了。

外面在忙碌,不过速度再快,也及不上大雨降下来的速度。

很快的,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小棠和小梨两个丫头又跑到窗前去看雨。

这里造的房子,为了避免下雨时会吹进窗子,所以才在外围造了一圈围廊。围廊上头,那房檐延伸出去,可不就避免了雨水被吹进来。

两个丫头站在窗口看雨,一点儿也不受影响。眼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雨点砸下来,落在地上,很快地上就形成了小溪流。

她们俩说着在盛都时见过的最大的雨,又各自回忆起家乡的雨水来,小声的嘀嘀咕咕。

其实即便她们声音再大一些,也吵不到谁,因为比她们俩更吵的大雨始终不停,她们的声音早被淹没了。

阮泱泱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最后撑不住了又歪着身子躺下了。

空气潮湿,黏黏糊糊,她不舒服。

畏热,这种时候就更觉得不耐了,心里烦得很。

她觉得大概是自己的月事要来了,一直不太稳定,有时迟有时早,可谁又能奈它何呢。

迷迷糊糊的,听着雨声,她慵懒愈甚。

这雨啊,一直在下,傍晚了,原本晴天时太阳必然还在天上呢,这会儿因为下雨,倒是跟黑天了似得。

园子里的人想掌灯都不得行,走不出去,雨下的太大了。

两个小丫头亮了烛火,这个时辰该去置办晚膳了吧,可是想往外走都不容易。她们俩拿着伞,走出房间站在廊下张望,真是迈不出步子去。这一脚下去,非得没过鞋子不可。

不过,这事儿还真不用她们俩操心,天色彻底暗下来时,亲卫来送晚膳了。

也没撑伞,就提着扣得严丝合缝的食盒过来了,一身的雨水一直走到了廊下,把食盒交给了两个小丫头。

“对了,小姐不太舒服,许是因为闷热,晌午时又把头上的伤口弄破了,疼得很。之前诸葛先生拿过一瓶可以给小姐止痛的药膏,但是在城里铺子时都被压在废墟里了。我们想知道,如何再弄一点儿那个药膏,也免得小姐疼的直流眼泪。”亲卫转身要走时,小棠开口求问,她也是真不想阮泱泱疼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样子,太可怜了。

亲卫一诧,随后就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又冒雨离开了。

有了亲卫这一点头,小棠就放心了,即便天上下刀子,也肯定会给弄来的。

嗯,不止是药来了,这一听说阮泱泱不舒服,本就‘求着’想让她麻烦自己的人也来了。

外面黑漆漆的,这房间里的烛火就更显得幽幽了。

晚膳没吃几口,阮泱泱盘膝坐在床上,她倒是跟那些道士似得,要离境坐忘。

邺无渊忽然冒雨到来,小棠和小梨也一诧。下一刻就默契的对视一眼,偷笑。

给将军请安,之后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退出房间,不敢明目张胆的走远吧,却也真是要避开的样子。

她们俩是不想深究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当下的热闹最好看嘛。

盘膝坐在床上的人看着走过来的人,他应当是撑伞了,脸和上半身都挺干净的。唯独袍子下摆湿了,可见外面的雨有多大。

“擦些药。”走近,邺无渊第一时间就仔细的看她额头上的伤口,果然能看出结痂边缘有破坏过的痕迹。

“嗯。”没拒绝,她伸手,要把药膏拿过去。

邺无渊又岂能给她,就站在她面前,单手把小小的铁盒拧开,“这药膏虽止痛,但常用也不好。过了今晚若不疼了,明日就不许再擦了。”

能止痛,谁还管得了那么许多?

因为疼,再加上空气粘稠,她脑子就晕乎乎,要罢工一样。

看着他用无名指沾了些药膏,朝着她脑门儿伸过来,她也索性闭上眼睛。

他动作是真轻,反而搔的她有点儿痒。

“你特意冒雨赶回来给我送药的?”阮泱泱忽然问道。他一大早的就离开了,她还劝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来着。

“说你不舒服,我自然得亲眼看看。”邺无渊说,他是真的很认真在给她涂药,无比认真。

“邺无渊,你就没听过一句话,叫做上赶着不是买卖。越这样,越不值钱。不如,你从此刻开始,试试矜持冷艳又高贵怎么样?说不准有大收获。”她闭着眼睛说,如若她能睁开眼睛,就能瞧见她眼眸深处那不死心的试探了。

视线从她的伤口上移开,落在了她的脸上。

邺无渊表情不变,其实他此刻就很矜贵,冷淡漠然。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喜欢上赶着吧。”他如此说,没什么温度。

眼睛一睁,对上他,“那叫犯贱!”

“嗯。”盯着她的眼睛,他极其镇定的嗯了一声,赞同她的话。

阮泱泱缓缓的咬住嘴唇,哎呦嘿,她还拿他没招儿了呢?这都接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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