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齐源忧心忡忡。
张弛略显不满:“齐少卿,有什么事你不要瞒着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齐源回过神来,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和张弛通通气。
接下来的很多事,需要张弛和羽林卫帮他去做,不说肯定是不行的。
“张指挥,你可知归德侯府的来历?”
“末将只知道归德侯陈理乃陈友谅之后,被洪武爷封到朝鲜,其他的就不甚了了。”
“是啊”,齐源失笑:“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还小,不清楚也正常。”
齐源简单介绍一下归德侯的情况:“当年洪武爷于鄱阳湖一战大败陈友谅,奠鼎天下,而陈友谅也在鄱阳湖大战中身亡。”
“之后张定边等大将,保护陈友谅次子陈理返武昌,复立陈理为伪帝,改元德寿。”
“不过,这陈理倒是个识时务的。
洪武爷征武昌的时候,派陈友谅的旧臣罗复仁入城招降陈理,陈理果断降了。”
“洪武爷也说话算话,事后没有清算陈家,还给他封了侯。
就连他爷爷都封了承恩侯,陈氏一族俱有封赏,算对他们仁至义尽了。”
但这小子却是个碎嘴子,没事就和明家那小子明升凑一块扯闲篇,话里话外对洪武爷颇为不敬。”
张弛笑道:“那洪武爷咋没砍了他们?”
齐源冷笑:“当时天下未平,四夷未定,洪武爷自然不能干这杀鸡取卵的事。”
“所以就将这俩烦人的货,都封到高丽去了。”
张弛心知到了戏肉:“那今天咱们来这是...”
齐源叹口气:“当年为了监视陈、明后人,洪武爷派了人,扮作侍卫入府。”
“名为保护,实际是监视这两个家伙,闹没闹什么幺蛾子;
当然,他们顺便也要盯着高丽,看着他们私下有没有什么不臣之举。”
说着,齐源眼神逐渐冰冷:“其实也是有枣没枣甩一杆子,洪武爷对高丽不算重视,这个侍卫也只是无意间布下的一枚棋子。”
“陈理一家到了高丽也挺老实,原本的侍卫病死后,就没打算再派人,由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谁知后来又赶上李成桂造反,李芳远发动王子之乱的乱遭事,还在建文年间递交了国书。”
“建文帝虽然同意封诏,但对这个李芳远十分不放心,就又派了王禀义替任,继续藏身陈家监视。”
“如今咱们刚到李朝,要见一下这个王禀义,这里就发生了爆炸?”
张弛听完,眼神中杀气开始弥漫:“毫无疑问,这是谋杀!”
他将手握在刀柄上:“那这事是谁干的?”
“不好说。”
齐源摇摇头:“不过谁获利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这件事一定要一查到底,弄个水落石出!”
“是。”
旋即张弛又想到什么:“那明家府上还有人吗?要不咱们派人去问问?”
“明家不在平壤,在松都(今开城)呢。”
张弛一愣:“为啥迁都的时候,李芳远没把明家也迁过来?”
“两家情况有点不太一样。”
齐源边走边解释:“陈家少与本地通婚,但明家却积极和本地人联姻,如今早被同化。”
“明升的几个儿子,基本都是和本地贵族生的,这你还不懂吗?”
齐源向张弛解释的过程,同样是梳理自己思路的过程。
陈理被李芳远带到平壤,放在自己身边,很明显就是对其不信任。
而明升一家能在松都活的好好地,自然不言而喻。
如果王禀义的死不是意外,那去明升所在的兴国寺,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边的人,未必知道这里的事,就算知道,八成也早没了。
回到国宾馆后,齐源嘱咐张弛对今天的所见所闻不要乱说,就回去歇下了。
到了翌日,他又命人去招柳枭来见。
柳枭一脸漠然来到国宾馆,见到齐源也只是随意的抱抱拳:“不知上使招我来此所为何事?”
李朝尚中原文化,凡为官者基本精通汉文,沟通起来倒不费事。
“也没什么事”,齐源淡淡将茶杯放下:“本官问问昨天的爆炸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枭眉毛一挑:“疑似失火,现还在查”
“失火?”
齐源嗤笑一声:“莫非柳赞成欺本官分辨不出火药爆炸的声音?”
啪!
齐源狠狠一拍桌面:“既然你们查不出来,那此案本官就接手了,誓要给归德侯一个交代!”
柳枭神色一慌,强笑道:“上差,您虽是宗主所遣,但没权过问鄙国的国事。”
“那是大明的归德侯!”
齐源表情冷峻:“事涉侯爵府,就是大明的家事!”
柳枭这才有点慌了:“上差,小臣自知鄙国官吏不能与上国相较,但毕竟是地头蛇,办起案子自然也熟络一点,您看...”
齐源不答,只是冷冷看着他:“既然柳赞成这么说了,本官也给你这个面子,说吧,此案几日可破?”
“这...”
没等他回答,齐源又继续问道:“还有,归德侯陈理在哪里?为何到现在都没他的消息?”
“这个...小臣也派人去找了,只是归德侯前些日子离府之后,一直没有消息。”
“无能!”
齐源佯装大怒,顺手将手中茶碗丢在地上摔碎:“本官只给你三日时间!”
“三日查不出线索,找不到归德侯,本官就亲自接手这个案子!”
柳枭无奈,板着脸拱拱手:“小臣知道了。”
“还有,烦请柳赞成安排一下,明日一早本官要去拜访柳大相。”
“啊?是。”
柳枭神色泱泱离开国宾馆,转身就直奔议政府衙门。
议政府衙门是前元行省衙门改建而来,看似简陋却别有洞天。
但柳枭显然没心思欣赏这些华丽的雕饰,闷着头直奔叔叔的公房。
“什么!归德侯府是你炸的!?”
柳廷显震惊的看着自己侄儿,不,准确说是自己的私生子。
“怎么回事,说!”
柳枭无奈的挠着头:“还不是那件事?”
闻言,柳廷显脸色又是一紧:“你不是说买通他了吗?”
“买通什么啊,那就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嘴巴硬的很!”
柳枭恨声道:“无论我许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不肯替咱们隐瞒,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具体说,尤其是细节!”
柳廷显恼恨的看着柳枭,要不是因为他是自己儿子,早就把他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