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蜀锦与琉璃
提到蜀锦，诸葛亮道：“蜀锦精美绝伦，织造工艺繁复，他国难以模仿，故而冠绝天下。魏、吴贵胄豪富之家，每年都会大量购入。仅此一项，我国便获利颇多，乃是军资国用最重要的来源之一。”
“可是，只有顶级富贵之家，才会购买蜀锦，而这些人，毕竟是少数。如今蜀中每年所产，已经完全能够满足魏吴二国权贵所需。即便多织一些出来，没有更多的销路，只会令锦价下跌，别无它益啊。”
“所以，便要设法广开销路。”周默道，“这次我从南中回来之前，与交趾士燮互通书信，约定通商贸易，也算开辟了一条新的商路。”
“此事我已知晓，干得不错。”诸葛亮称赞道，“士氏已经订购了一批蜀锦，数目相当可观，约为吴王宫室半年的采购量。士氏占据交趾四十余年，从无兵戈，的确积累了惊人的财富。”
周默道：“此外，我听说永昌郡以西有个天竺国，非常富饶，便通过永昌太守吕季平，了解其国中情况。无奈这天竺国如今正处内乱，道路阻塞，盗贼横行，没有大规模通商的可能性。”
“而天竺国之北，有大月氏国，领土广阔，国富民强。然而，想要连通前往大月氏的商路，需要取道凉州，再过西域。自从曹真、张既平定凉州，西域归于曹魏治下，我们想通过这条道路与大月氏进行贸易，似乎也变得不太可能。”
“事实的确如此。”诸葛亮道，“王文仪此前便多次想要开辟西域贸易，无奈被阻断了道路，只好恨恨作罢。”
“以我之意，我大军北伐的首要目标，便是占据陇右，截断魏国与西域诸国的联系。其目的之一，便是可以恢复同西域的贸易。”
周默笑了笑：“说到底，还是要北伐成功。”
“任重而道远啊。”诸葛亮长叹道。
忽然，周默想到了什么，问道：“丞相，除了蜀锦，我蜀中可还有它物，可与诸国贸易吗？”
“茶叶，瓷器等等，但这些物产，魏吴两国也有不少，我蜀中并不占优势。只能与南中、西羌等蛮夷部族贸易，获利并不很多。”
“琉璃器如何？”周默问道。
诸葛亮顿了顿神，道：“思潜，你说的，可是你那阆中琉璃厂所制的望远镜吗？不可不可，此物价值远非金银可以相提并论，应绝对保密，绝不可外泄于曹魏啊。”
“望远镜自然不会外泄，但琉璃并不一定要做望远镜。”周默道，“还可以做器皿，做透明窗户，做首饰、装饰品。高品质的琉璃器，质地晶莹通透，还能加入各种颜色，更加美观，堪比上品珠玉。”
“而与一般的珠宝玉石不同，琉璃的主要原料就是普通河沙，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使琉璃变得晶莹通透的制作方法，目前只有我阆中琉璃厂可以做到。其关键原料是一种碱土，取自南中建伶附近的一座大山，储量亦十分巨大，我估计至少能用个十年八年的。”
“此物若能行销魏吴，前途不可限量，即便不如蜀锦，也可成为我国的又一项重要财源。”
诸葛亮思索良久，道：“想法是好的，但毕竟是新鲜事物，我也没见过实物，最好还是先谨慎一些。这样吧，你先做一批来，给朝中官员，宫中贵人们过过眼，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再做决定。”
“好的，丞相。”
周默话匣打开，于是发散思维，又聊了些其他东西，比如改进造纸术，比如雕版印刷，比如利用透明琉璃制作六分仪和测高仪以绘制高精度的军事地图。
听得诸葛亮连连赞叹，啧啧称奇，不知道这周默的脑袋里，究竟如何能存下如此之多的奇思妙想。
翌日。
在黄夫人的劝说之下，诸葛亮同意了搬家。
周默听闻之后，马上斥巨资在丞相府东侧，买下两处相邻的房产，与诸葛亮做了邻居。
自此，周默便经常携夫人孩子往来于诸葛家，与丞相一起探讨军政大事，与黄夫人一起研究机关器械，关系亲密，宛若一家人一般。
……
这一日，王连葬礼在其成都家中举行。
王连为官多年，门生故吏极多，又官居丞相府长史，因此前来送他最后一程的人，非常之多。
周默也来参加。
入得王家大门，给门人递上拜帖，奉上哀礼。
来到灵柩之前，叩首哀悼，其子王山披麻戴孝，带领一众子孙至亲跪坐一排，叩首还礼。
周默上前，握着王山之手，说了几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忽然，看到其身后子孙之中，竟有一个高鼻深目的外国年轻人，不免啧啧称奇，多看了几眼。
王山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关注他们家这个外国亲戚，于是马上道：“周将军，他叫仁摩罗，是西域于阗国人，之前因为通商来到蜀中，与先父颇有交情。后来道路阻隔回不去了，又看上了我女儿，非要入赘我王家为赘婿。我女儿也愿意，所以先父做主，便成了这段姻缘。事情就是这样。”
周默关注的倒不是赘不赘婿，外不外国，只是听到通商两字，他马上兴奋起来，问道：“通商？这么说，他是个西域商人？”
王山道：“仁摩罗家族世代经商，往来于大月氏，大宛，匈奴，鲜卑，以及我们汉土，生意做的确实不小。”
周默道：“我有意与他结识，足下可否引荐一下？”
王山道：“周将军想认识仁摩罗，那是他的荣幸。举哀毕后，便请他来后堂与将军相见吧。”
“好的。那就有劳了。”
汉代大族人家的葬礼，严格秉承周礼，庄重而繁琐，周默一直在后堂等到深夜，才见到了这个叫做仁摩罗的于阗国人。
他年纪不大，只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操着一口奇怪口音的汉话，一见周默，便道：“伱就是那位平定南中的大将军周默吗？”
周默笑道：“大将军可不敢乱称，称将军便是。”
仁摩罗道：“周默将军，你们汉人的称呼，可太麻烦了，如果我说的不对，还请不要责怪。”
“无妨。”周默道，“我只是想问你，既然你是于阗国的商人，可知道我蜀中蜀锦在西域乃至大月氏国的销路如何？当然，我说的是以前交通方便的时候。”
“销路当然是很好的。大月氏的贵族们，只要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他们宁愿花一百个金币买一匹蜀锦，也不愿花十个金币买魏国的锦缎。”仁摩罗回答道。
忽然，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凑到周默耳边，低声道：“而且，现在交通也方便。”
“哦？”周默惊讶道，“不是魏国占据西域，阻断了道路吗？听你泰山的话，你不是也因为此事，回不去于阗国，才留在蜀中吗？”
“那是之前。”仁摩罗笑道，“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