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叩关函谷
曹爽脑袋被蒙着黑布，由张嶷亲自押着，来见周默。
周默知道，曹爽是曹魏大将军曹真长子，又和魏主曹叡同年仿岁，私交甚笃，其在诸曹夏侯中的地位，和曹丕时代的夏侯楙差不多。
更关键的是，根据历史上的描述，这个曹爽和夏侯楙也很相似，是个昏聩无能的废物点心。
只要花点心思，在他身上，应该能做不少的文章。
曹爽头上的黑布被猛地摘掉，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的临时营房之中，房门紧锁，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来些许微光。
有三个男人，正端坐在对面，目光冰冷地上下打量着自己。
周默端坐正中，左手年长一些的，是马谡，右手年轻一些的，是关兴。
而看到曹爽的模样，周默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刘禅。
首先是体型，二人都是这个时代罕见的大胖子。
其次是年纪，看模样，曹爽今年不过二十岁出头，至多也只比刘禅大个一两岁，属于同龄人。
最后是气质，二人都长着一张一看就没受过欺负的脸，或者说文雅一点，面带贵气。
而从曹爽惊恐的双眼和颤抖的下巴肥肉来看，他多半也和刘禅一样，没什么骨气。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司马懿的对手？
“曹爽，字昭伯，曹真长子。是你吗？”周默冷冷问道。
曹爽急忙回答：“没错，回禀将军，我就是曹爽。”
周默问道：“据说，你和魏主曹叡关系不错，已经出仕魏伪朝廷，你为何不在洛阳朝廷，跑到弘农来做什么？”
曹爽答：“诸葛孔明大举东征，消息传到洛阳，朝野震动，朝臣们纷纷上书，号召勋贵子弟从军疆场，以报效朝廷，于是，陛下，呃不，曹叡对我说，让我起个带头作用，所以叫我来我父亲军中，混点军功，等打完仗回去了，也好升我的官。我父亲说，敌人不会来打弘农，这里非常安全，所以派我驻扎在这里。”
周默想起了自己初出茅庐，也是在伯父的安排下，在战场大后方当一个屯长。
曹爽所言，合情合理，当是实话。
于是，周默笑了笑，对左右马谡和关兴道：“伱们说，这小子说的是真话吗？我怎么觉得，他在说谎啊。”
马谡还没来得及开口，曹爽就急忙道：“将军，我没有说谎，我对天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
“放肆，我问你话了吗？”周默提高音调，板着脸怒道，“你这逆曹贼子贼孙，瞧你吃得膘肥体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给我先狠狠地打，先把他打掉二十斤肥膘，再来说话。”
张嶷得令，正要动手，曹爽却吓得直哆嗦。又不是割猪肉呢，真打掉二十斤肥膘，还能有命在？于是大声喊道：“将军，不要打我。求求了，求求了。”
周默冷笑一声：“奸雄曹操的子孙，竟怂包至此吗？”
曹爽道：“我爷爷曾言，大丈夫当能屈能伸。只将军饶过我，我愿意为将军做事。我营中千余人马，都是我的亲信死忠，昨夜大战，我让他们放下武器，不予抵抗，他们便全部照做了。将军能在一夜之间拿下弘农，我也是有功劳的，将军一定要相信我啊。”
周默问张嶷道：“昨夜具体是怎么回事？”
张嶷答：“昨夜大战，曹爽所部人马一直龟缩营中，没有出战。我的人包围曹爽军营时，其时大势已定。的确没有遭遇到什么抵抗，敌人便出营投降了。”
周默看向曹爽，摇了摇头道：“曹真虽然是我军的敌人，但至少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为何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曹爽笑着道：“能屈能伸，不丢人，不丢人。”
“这样吧。”周默道，“我给你两条路选，一条向西，一条向东。只要能办成一件，我就饶你性命，放你回洛阳去。”
“将军请讲，只要我曹爽能办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那就先说向西的路。你父亲的兵马，如今正在河东郡境内，与我军赵将军所部交战。你是你爹的亲儿子，曹真一定视你如掌上珍宝。弘农丢失的消息，很快曹真就会知道，他一定十分担心你的安危。我要你写一封亲笔信，称你被我军包围，诱骗曹真前来救你，只要曹真中计，进入我包围圈，被我军歼灭，就算你大功一件。”
曹爽脸色一变，支支吾吾道：“这……这不好办啊。”
“如何不好办？你别告诉我，你连撒个谎都不会？”
曹爽为难道：“撒谎倒是家常便饭。但问题是，我父亲常年在外征战，子嗣也有许多，我虽是长子，但他并没有格外亲爱于我。倘若我真写了信，他多半也不会来救我的。只会回信，让我慷慨赴死，为国尽忠。将军，你不是有两条路让我选吗，这条路真的走不通，你快跟我说下一条路吧，我一定办到。”
“这第二条路嘛，是往东。”周默道，“我想去打洛阳，但过不去函谷关，所以要你带路。”
曹爽道：“你是想让我帮你们骗开函谷关？”
“没错。”
曹爽道：“函谷关守将和我颇有交情，骗开函谷关，这并不难。但是，洛阳乃京师重地，周边卫戍部队极多，就算你们拿下函谷关，也不可能攻取洛阳。”
“除非，你们真像外界传说的那样，能降下天雷来，否则，我劝你们还是死了心吧，不要白白去送死。”
“外界可真能胡编乱造啊。”周默笑了笑道，“若真能引下天雷来，我还用跟你废这口舌，直接雷击函谷关，不就行了。”
“而我的目的，并不是拿下洛阳。我也知道我这支部队有几斤几两，能拿下弘农，已经是走了大运，哪里敢得陇而望蜀，觊觎魏都洛阳呢？”
曹爽道：“那你是想干嘛？”
周默笑了笑道：“实话不瞒你说，我家诸葛丞相在南边战事受挫，陷入僵局，进退两难，你一定是知道的。”
曹爽点了点头。
“我在北边的行动，就是为了策应丞相的行动，把水搅活了。我的意图，是营造进攻洛阳的假象，而只有拿下函谷关，才能对洛阳形成一定的威胁，让曹叡感觉到害怕，逼迫他命司马懿回救。只要司马懿回救，就能给丞相在南边的战斗减轻压力。”
“我懂了。”曹爽笑了笑道，“围魏救赵嘛。但曹叡和司马懿可没这么傻，一旦发现你这边是雷声大雨点小，实力不济，他们就会改变战略的。你们孤军深入京畿腹地，可就危险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的任务，就是帮我骗开函谷关，仅此而已。”
“这容易，但你一定要说话算话，事情办成之后，你就得放我回洛阳去。”
周默道：“放心吧，我周默一言九鼎。只是，你帮敌军带路叩关，还敢回洛阳去？不怕曹叡杀了你吗？”
曹爽道：“这就不用你多心啦，函谷关守将，将军自会替我解决掉，至于其他知情的虾兵蟹将，我自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周默又从曹爽处问清楚了函谷关的士兵数量，布防情况等等信息之后，便马不停蹄，带领全部人马，以及曹爽手下的一千魏军降兵，自城东门出发，挺进函谷关。
临行之前，周默命人从弘农城的魏军粮仓中补充了三日的军粮，随身携带。然后打开粮仓，在仓门张贴告示，说汉军入城，开仓放粮，让城中百姓自行取用，不必归还。
从弘农前往函谷关，大约三百里路，中途还有陕县和新安两座城塞。
根据曹爽提供的信息，这两座城塞各自只有三千兵马驻守，与弘农大城不可同日而语。倘若知道弘农已失，陕县和新安守将必然会紧闭城门，不敢出城一步，除非曹真有新的指示。
所以，若想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函谷关，最好是绕过这两座城，不去攻城。
虽然可能会留有一些后患，但从大局考虑，为了争取一分一秒，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周默果断采纳了曹爽的建议。
而马谡等人，出于对曹爽的不信任，难免产生了怀疑。
马谡向周默建议道：“曹爽此人，万万不可轻信。他说陕县、新安各自只有三千，就真的只有三千吗？如果他骗了我们，到时候我们被阻函谷关下，敌人又从背后袭来，又当如何？”
周默道：“曹爽在我们手里，他若骗了我，他就是个死。”
马谡道：“曹爽毕竟是曹魏宗亲，倘若他只是在跟我们做表面文章，虚与委蛇，实际上已经暗下决心，决定舍身取义，报效逆魏朝廷。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就万劫不复了。”
周默大笑几声，自信地道：“放心吧，我已经看透了曹爽此人，他胆小怕死，脓包至极，你看他连一个板子都不愿意挨，难道还会置自身安全于险境吗？”
张嶷久随周默左右，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周默如此自信的模样，于是对马谡道：“幼常兄请放心吧，周将军看人极准，还从未走过眼。我们相信他便是，绝不会有错的。”
马谡道：“不是我不相信思潜，只是，人心隔肚皮啊，如何能够猜个准确无误？先帝当年就以看人极准为人称道，可他也曾经说过我马谡难堪大用，如今我的表现，我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难道不足以证明先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吗？”
周默笑道：“幼常说的没错。我又不是神仙，扪心自问，我看人的水平，并不如先帝。我其实是在赌，用我的性命在赌。攻打洛阳，本就是九死一生，如果没有好运气眷顾我等，我们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们这次行动，最大的倚仗，就是这几千斤火药。可如果出了状况，比如火药数量不够，比如火药因为特殊情况失灵了，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原本估计，打洛阳要用三千斤火药。但这只是最低的底线，是丝毫不能出状况的底线。倘若能在函谷关省下一些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而我相信，曹爽被俘，就是我们的好运，就如同当年长安的夏侯楙一样。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利用，可就对不起老天的馈赠了。”
马谡听完周默的话，也是激动不已，于是坚定地道：“我马谡的命本就是你周思潜所救，我这次就豁出去了，陪你赌这一把了，赢了，我们升官进爵，输了，我们就携手共赴黄泉，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关兴和张嶷在侧，哈哈大笑起来。
汉军连夜急行军，由于轻装前进，只带了必要的兵器、火药和三日的干粮，所以行进速度极快，日行超过了两百里。
当年司马懿千里奔袭孟达，也不过日行一百五十里。而周默手里的张嶷和关兴这两支军队，士兵体力更强，意志力更强，装备也更强，故而能远远超过司马懿的速度。
倒是一起行动的曹爽部下一千人，受不了这种强度的赶路，叫苦不迭起来。
曹爽亲自骑着大马，在军阵中来回穿梭，鞭打掉队的士兵，才让情况有所好转。
大军有惊无险地绕过陕县，兴安，果然如同曹爽所说，见到汉军旌旗之后，这两城的守军马上紧闭城门，偃旗息鼓，仿佛像是没有看到汉军经过一般。
而周默也通过哨骑得知，这两城守军在汉军抵达前，都是城门大开，城头士兵警戒程度也不是很高。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汉军的速度足够快，以至于弘农陷落的消息还没有抵达这两县，汉军便已经先行抵达了。
等过了兴安，距离函谷关已经只剩下七十多里路程。
士兵们经过连日的战斗和赶路，都已经十分疲惫，士兵们再强悍，也不是铁打的，眼下大战在即，即便是再紧迫，也一定要充分休息。
于是，周默命士兵们在谷水岸边找到一处隐蔽的树林，停下休息，顺便在河中饮水。
“这次休息，就不定时辰了，让将士们多睡会儿吧。”周默向张嶷和关兴下令道，“毕竟接下来，恐怕就再无休息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