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文静大军临近长安,忽见一支人马直奔而来。秦琼等三人举目望去,只见队伍中有二人当先而至。其中一人三十左右年纪,生得身高八尺,长眉凤目,相貌堂堂。胯下一匹红色西域宝马,正是太子李建成。身边一人二十左右年纪,身高九尺,剑眉星目,身穿一领团花锦袍,胯下一匹千里马,浑身墨黑,并无一根杂毛,唯有四蹄纯白如雪,乃是被天雨染黑后的一丈雪。马上之人正是威震八方的秦王李世民。二马未到,便听到秦王的声音传来:“叔宝、士信、知节可在?”
说着,早已飞身下马,大踏步走来。太子建成也下了战马对着刘文静道:“刘将军辛苦,此次为父皇收得三员虎将,功劳不小。”
刘文静早已翻身下马拜道:“文静劳师远征,未能破敌,文静之罪也!”
建成一摆手道:“出兵征战,岂能每战必定破敌。况刘将军岂不闻‘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今将军一出征而为我大唐得三员虎将,远胜一战破敌。叔宝等何在?”
这时,秦琼等三人已来到两兄弟面前,正要参拜建成、秦王,却早被秦王上前扶住道:“休拘俗礼!”
这时,只见太子也道:“久闻三位将军大名,今日同归我大唐,真乃可喜可贺。今日孤家特意在东宫摆下宴席,为三位接风洗尘。”
于是,众人一同进入长安城内,直接便来到东宫赴宴。宴罢,天色已晚,秦琼等三人暂回馆驿。安歇之前,三人免不了聚在一起倾诉心中之事。罗士信道:“今见太子与秦王,方知大唐为何天下归心。李渊有如此贤儿,何愁坐不稳江山。”
程知节道:“以我之见,太子虽是礼贤下士之人,但秦王之豁达豪迈、待人推心置腹,尤胜于太子。”
秦琼道:“若知如此,我等三人早该投奔大唐。”
三人正议论之间,忽有人来报:“秦王府记室房玄龄前来求见。”
三人面面相觑,随即一同出门将房玄龄迎入室内。上茶已罢,房玄龄首先开口道:“在下久闻三位将军威名,今日能同朝为臣,实乃三生之幸。”
三人忙道:“我等岂敢!我等亦久闻先生乃秦王智囊谋主,日后还望先生多多提携才是。”
房玄龄忙道:“三位将军谬赞了。三位明日陛见,皇上定会授以要职显位,日后在下还需三位多多提携才是。”
寒暄过后,四人又闲聊起来。言谈之间,房玄龄不断夸赞秦琼等三人骁勇善战,天下知名,并在有意无意之间适时颂扬秦王如何神勇豁达、礼贤下士,真诚待人,使得三人益发倾心于秦王,且对玄龄生出惺惺相惜之心,因而越谈越投机。这时,房玄龄忽道:“今日与三位将军相见,甚觉投缘。在下有一心腹之言,不知当讲否?”
秦琼便道:“我等草莽之人,喜欢直来直去,先生有话只管赐教。”
房玄龄道;“既如此,便容玄龄冒昧了。不知三位投唐,欲坐享尊荣,还是欲立不世之功而书名青史?”
秦琼便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碌碌苟活,空食朝廷俸禄!自当为国立功,传千古之名。”
程知节、罗士信也在一旁道:“正该如此。”
玄龄闻言,微微一笑道:“目前天下纷争,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但国家若欲一统天下,需由秦王统兵出征。三位若在他处,只怕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唯有入秦府,方可大展宏图,前程万里。故依玄龄之意,明日三位面见圣上,可坚请入秦府,在下料想圣上必从三位之请。那时,三位便可与在下同辅秦王,建功立业,拯济苍生,岂不快哉!”
三人闻言,不觉面露喜色,程知节便道:“果能如此,我等求之不得。只是秦王府人才济济,我的草莽之人,欲入王府,恐非易事吧?”
房玄龄忙摆手道:“程将军此言差矣!实不相瞒,自上次璎珞门一战,秦王便对三位将军敬慕有加。归来后常喟然长叹:‘若得叔宝、士信、知节等为将,何愁天下不定!’”
秦琼、罗士信闻言,不觉把脸一红:“先生快快休提璎珞门一战,真真羞杀人也!”
玄龄知二人之意,忙道:“二位休如此讲,那药师先生乃神仙般人物,纵然是北虏第一猛士阿史德贺鲁,在他手下也不过是一个回合便险些丧命。二位将军能与先生大战数十合不分胜负,已是世间罕有。”略一停顿,又问道。“三位可知当时秦王为何鸣金召回药师先生?”
三人闻言一怔,不禁摇头道:“这却不知。”
玄龄又道:“药师先生有一枪法绝技,名为‘幻影追魂枪’,出手便要伤人性命。当时秦王见秦将军等三人骁勇无敌,甚是敬慕,唯恐先生在危急时刻,使出此绝技,伤了三位将军,故此才鸣金召回先生。”
三人闻言,恍然大悟:“不料秦王如此厚爱,我等尚且蒙在鼓里。今日知悉此事,真是愧杀人也。”
房玄龄摆摆手道:“三位无需客套。当时秦王恨不能立即召三位于麾下,同建不世之功。今日闻三位来归,便有意召三位入秦府。此时只怕秦王殿下已入宫向圣上要人了。”
三人闻言,不由得内心感动,忍不住同声道:“若蒙秦王如此厚爱,我等自当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
四人谈得投机,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房玄龄方才起身告辞。临别时,房玄龄又道:“今日在下只因倾慕三位英雄,故此私自来访。所言之事,出于在下之口,入于三位之耳,不可传于他人。”
三人忙道:“我等明白。”
在房玄龄来到馆驿见秦琼等人时,秦王却与太子一同入宫觐见了李渊。原来秦王素知秦琼等三人是当世虎将,现在见三人来归,恨不能立即招入麾下,因此接风宴刚刚结束,便直接与太子建成商议:“今日国家一日而得三虎将,实是可喜可贺。小弟欲将其招如府中,日后随小弟征战四方,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建成闻言,略一迟疑道:“实不相瞒,哥哥我也有意招他们入太子府。既是二弟也有此意,为兄我自当割爱相让了。”
世民闻言大喜:“多谢大哥!”
随后兄弟二人便与刘文静一同来见李渊,奏明了谷州战况及宴上情况后,秦王便向李渊请求将秦琼等三人招入秦王府为将。其实,秦王所以急于招秦琼等三人入府,无非是出于爱才之心,并无他意。但李渊却有更深层的考虑。他深知目前朝中猛将多在秦王府中,这让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按照他的本意,是想将秦琼、罗士信召到亲卫军中任职,成为自己的心腹,让程知节归太子府辅助建成。但他也深知,要想扫平群雄,一统山河,主要还得依靠秦王。这三人只有进入秦王府,才最能发挥作用,因而也不好拒绝。至于他心中的小算盘,自然不好对秦王明言。此刻听到秦王的请求,他沉思了半晌,方才:“我儿府中名将不少,禁卫军与太子府中尚颇乏猛将,为父欲将秦琼等三人安排到禁卫军与太子府任职,令其辅助大郎。如此,可令你兄弟二人成为我大唐两只利剑,或征伐四方,或抵御强寇,使我大唐有泰山之安。”
李渊这样一讲,秦王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不料太子建成却在一旁道:“如今天下未定,国家征伐,多需二郎统兵。将秦琼等三人拨归秦府,正可使之大展拳脚。儿臣府中无需太多虎将。”
李渊闻言,不觉语塞。沉吟半日,方才道:“既如此,且待见过三人,再作道理。你等且回去歇息吧。”
却说太子建成回到太子府,天色已晚。正要安歇,却见太子洗马魏征、太子中允王珪前来求见。最近这段时间里,这二人早已成为建成的心腹,故建成闻听二人求见,便立即令他们来见。二人刚刚坐定,魏征便开口道:“属下闻秦琼等来归,此三人皆世之虎将,殿下当及早请求圣上将其招入府中,以为殿下爪牙。”
建成道:“父皇也有此意。只是二郎有意将三人招入秦府,孤亦以为令三人入秦府才是物尽其用。”
魏征与王珪闻言,不觉面面相觑。王珪不觉长叹一声,魏征却忍不住道:“倘若如此,殿下日后必定后悔?”
建成道:“洗马何出此言?”
魏征犹豫再三,方才道:“属下只是觉得秦王势力太大对殿下并非好事。”
建成不觉脸色一沉:“今乱世纷争,国家需得二郎征战四方,一统天下。岂可强敌未灭,自家反相疑忌。”
魏征道:“太子天性仁爱,自是我大唐之福。属下只恐他日秦王不做此想。”
建成道:“二郎友爱兄弟,断不会做不义之事。况倘若他日二郎真有此意,孤将这太子之位让与他又当如何?岂不强似骨肉相残!”
这时,只见王珪长叹一声道:“太子如此大仁大义,属下等再无话可说了。”
魏征也叹道:“只怕有朝一日,殿下与秦王皆身不由己也!”
说罢,与王珪默默离了太子府。
次日,李渊亲自召见了秦琼等三人,先赐每人珍宝十件,黄金五百两,绢帛五百匹。然后问道:“朕素知三位爱卿勇略过人,今弃暗来归,必有所愿,朕当从之。”
只见秦琼答道:“臣等归顺陛下,别无所求,唯愿身入秦府,从秦王为国家征讨四方,以效犬马之劳。”
李渊闻言,不觉一怔,他万没想到三人会这样回答自己。沉吟半日,方才道:“卿等如此,朕心甚慰。只是朕有心遣一虎将前往陕州经略河南,不知卿等三人何人愿往?”
罗士信闻言,抢先道:“臣与王世充老贼有切齿之恨,愿往陕州经略河南,必不负陛下重托。”
李渊点头道:“如此,罗爱卿可为陕州道行军总管。秦爱卿与程爱卿可入秦府,助秦王经略天下。”
于是封秦琼为秦王府马军总管,程知节为左三军统军,罗士信为陕州道行军总管。
光阴似箭,转眼之间罗士信与秦琼、程知节已在长安盘桓半月有余,士信已该去陕州赴任了。秦王便要为士信设宴送行。房玄龄却道:“依属下之见,不送也罢。”
秦王不以为然道:“士信虽未入秦府,毕竟是国之虎将。若不为他送行,岂不显得我等太过小气?”
房玄龄看了秦王一眼,一时沉默不语。他知道,秦王所以要为士信送行,不过是为国爱才之意,并没有什么更深的意思。但他本人却有着比秦王更深层的考虑,只是不好明言。过了好一阵,他才道:“如今虽然皇上圣明豁达,太子宽仁友悌,但是陛下还需避些嫌疑才好。”
秦王闻言,不觉一怔,霎时想起了前日在翼然亭李靖与自己分手时讲的话,不由得犹豫起来。过了半晌才道:“若毫无表示,未免有失礼贤下士之道。”
这时,杜如晦道:“不如令叔宝、知节为他设宴,秦王前去赴宴。如此,既不甚招摇,又可表达殿下爱才之意。”
秦王点点头道:“如此最好。”
于是,暗中给了秦琼白银三百两做备办酒席之用,并送给秦琼、程知节、罗士信金银珍宝各一箱。
当晚,秦琼、知节便借下秦王府客厅摆了酒宴。秦王带着房、杜、长孙无忌、段志玄及刘文静等一同赴宴。其他秦府将佐有与三人交好者也都自行到场。酒至半酣,忽有人来报:“太子驾到!”
秦王闻言,忙率众人出迎。但见太子建成阔步走来,身后还跟着裴寂、封德懿。原来,宇文化及破灭后,封德懿随宇文士及、杨恭仁投奔长安,宇文士及与杨恭仁都与李渊有旧交,故此立即受到封赏,封德懿却一时受到冷落。但后来通过宇文士及的一力引荐,加之封德懿也常向李渊进献密计,故此很快便受到了李渊的赏识,被封为右仆射,进入了宰相班子。这一次,他与裴寂是作为李渊的代表前来赴宴的。
众人依礼相见后,太子满面春风对秦琼道:“将军设下如此大宴,却不肯请孤家,是何道理?”
秦琼、知节忙笑道:“我等岂敢轻劳太子大驾。”
建成又笑道:“孤家一向嘴馋贪杯,下次再有这等好事,定要请孤家前来。”
众人顿时哄然大笑。秦王也忙凑趣道:“此事确是小弟虑事不周,该罚!该罚!”
程知节也忙道:“早知太子肯赏脸,我等岂会不请殿下赴宴!”
众人依序坐定后,太子又道:“叔宝、士信与知节三位虎将同时来归,实乃国家幸事。你等不论是到了秦府,还是到边镇,都是国之干城,当不分内外彼此,同心为国家效力。务必助皇上统一天下,日后也好共享富贵。”说着,对随从道:“拿上来!”
便见有人搬来四箱金银珍宝,秦琼、程知节各赐一箱,罗士信赐两箱。又道:“士信前往边镇,更为辛劳,故多赐一箱。”
众将见了,纷纷赞颂太子盛德。其实,建成听到魏征之言后,虽然讲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但内心却不无想法。所以才故意前来赴宴,以争取人心。秦王见此情景,心中不免为之一沉,暗自赞叹房玄龄果然思虑周详。忙起身笑道:“太子礼贤下士,实为我等楷模。自古唯有君臣一体,休戚与共,方能统一天下,共享太平。世民先敬太子一杯。”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其他众人也都起身敬太子。然后又敬裴寂、封德懿。在杯盏晃动之间,自然少不了恭敬逢迎之词。不料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旁的刘文静早已内心恼怒难遏。在这样的场面中,李渊竟只令裴寂代表他前来,而将他刘文静置之不理,这当真让他妒火中烧。想当初,自己与裴寂一同举义,功勋并不在裴寂之下。此后,他又两次冒着生命危险出使突厥。进取长安途中,他更是屡屡亲临枪林箭雨,舍命征战,功劳远在裴寂之上。但高坐朝堂的裴寂却稳居首相之位,自己反被排除在宰相班子之外,这让他一直心怀怨愤,更对裴寂怨妒交加。因此,近来便一直处处与裴寂作对,只要裴寂有何主张,他便立即反对。李渊看在眼里,自然对他愈发不满,这就更让刘文静越来越将裴寂视为敌人一般。此时,他见众将无不对裴寂恭敬有加,越发怒火上撞。因此在敬酒时,故意越过裴寂。裴寂看在眼里,内心虽然恼火,却故作毫不在意,一脸微笑着举杯与众人对饮。这就让刘文静越发羞愤难当,忍不住对着罗士信道:“望罗将军到了边镇,努力杀敌,多立战功。我等武将,比不得某些文官,可以坐拥荣华富贵。”
说着,将目光盯向裴寂。裴寂闻言,不由得冷冷一笑道:“刘大人何出此言?当今皇上圣明,那容得有人尸位素餐,坐享荣华?大人此言,似有不妥吧?”
刘文静闻言,更加火气上撞,一时口不择言:“皇上虽然圣明,却也难防小人蝇营狗苟,谋取私利。”
裴寂顿时脸色大变,厉声道:“圣主在位,哪容小人当朝!刘大人是在诽谤朝政吗!今日太子、秦王均在场为证,明日我二人可到朝堂之上,在圣上面前分辨个清楚。”
刘文静自知理亏,但碍于脸面,又不肯认怂,只是对着裴寂怒目而视。太子建成与秦王见二人争吵不休,不免尴尬。这种事,说不严重,也就是醉汉的酒后胡言,可要刻意追究起来,那就是诽谤朝廷、辱骂皇上的欺君之罪。再闹下去,只怕会难以收场。只是秦王与刘文静素来关系亲近,此时若发话为他掩饰,难免有偏袒之嫌,况且太子在场,自己也不好僭越,只得把目光投向建成。建成会意,连忙打圆场道:“刘大人定是多贪了几杯,不免语无伦次,且派人扶他回府歇息吧。”
见太子发话,段志玄、丘行恭连忙上前连扶带拖将刘文静扶出宴席,送回刘文静府邸。进了刘府大院,早有府内家人接住,志玄与行恭方才返回宴席。
且说刘文静进到自家大院,口中益发大骂裴寂、抱怨李渊不止。一旁搀扶他的那位家人忙出言劝慰,随后又道:“老爷到哪里安歇?且到如花房中如何?”
原来刘文静自到长安后,便纳了一妾,因爱她美貌,便为她起名“如花”。初时着实如胶似漆,只是近来又新纳一妾,美貌风流更胜如花,刘文静爱她如同掌上明珠,为她起名“似玉”。自此以后,每日与似玉同吃同住,真个形影不离,因此不免疏远了如花。而此时来扶刘文静的家人不是别人,正是如花的本家哥哥张三,现任刘府总管。他见刘文静此时已醉,便有心乘机扶刘文静到如花房中,好让妹妹施展手段,与刘文静重归旧好,自己也可多捞些好处。却不料刘文静闻言,连连摇头:“且到似玉房中安歇。”
张三无奈,只得扶刘文静到了“似玉”房内,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房中传来抽咽之声。张三忍不住停下脚步,在窗下细细偷听。只听得似玉抽抽搭搭道:“妾身独在房中时,常见窗前有黑影闪动,派人到窗外看时,又不见人,着实吓杀妾身。初时妾身以为有何妖异,前日丫鬟却说见有人影向西方逃去,便猜疑是如花故意要害妾身。只是妾身待如花姐姐如同同胞姐妹,她如何肯害妾身?”
随即又听刘文静怒骂道:“贱婢安敢如此!”但马上又道,“我料如花必不敢如此妄为,明日且请位巫师做个厌胜,再做道理。”
又听见似玉道:“妾身全凭老爷做主。”
刘文静又道:“早些安歇吧。”
便见烛火忽灭,随即又传来似玉撒娇撒痴之声。张三恨得咬牙切齿,一溜烟跑到妹妹房中,把刚才听到的告知如花,道:“这贱婢分明是要害你。即便巫师做了厌胜,她也必说仍有怪影出没。”
如花咬牙切齿道:“贱婢,她要我死,我也不能让你好好活着。我这就去找她拼命。”
张三道:“妹妹不可莽撞,那贱婢有老爷撑腰,你去找她拼命,岂不正中了她下怀?依哥哥之见,既然妹妹真要与她拼个鱼死网破,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待来日他们做过厌胜后,我便如此如此……”
只见如花面目逐渐狰狞起来:“刘文静,既然你对我无情,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太极殿中,李渊一脸阴郁,身边站着太子、秦王及几位心腹重臣。原来就在昨天,刘文静府中的管家张三来到京兆府中告发了刘文静,说他在家中厌胜,诅咒皇上与裴寂,图谋不轨。李渊当即令裴寂、萧瑀、李纲三人审问了刘文静。此刻,三人正向李渊奏报案情。只见萧瑀道:“臣等已审明,数日前刘文静确实请了巫师做法事。但这是因为近日刘府之内,屡见妖异,故此做法驱邪,并无谋反之意。其告发者张三,乃是刘文静小妾如花胞兄,如花因失宠怀恨在心,故此勾结张三诬告刘文静。臣以为事实明白,刘文静并无谋反企图。”
裴寂却道:“臣以为不然。刘文静自称:‘某与裴寂同辅陛下举义,肇建大唐。今裴寂位高权重,而某之官位与众人无异。心中实有怨愤。酒后难保不出怨言。’此足见必有谋反之心。”
李渊一听此言,益发脸色铁青,道:“此不谓欲反,何谓欲反?”
李纲忙道:“臣以为刘文静心怀怨气,出口悖逆是实,但若称其欲反却查无实据。况文静于国有功,不可轻加大罪。”
裴寂道:“刘文静也算得上当世俊杰,且久在戎行,颇有人望,一旦图谋不轨,必关中震响。敢问二位大人,一旦如此,你二位谁能负责?”
李纲立即道:“刘文静乃国之重臣,裴仆射岂可妄加猜疑。”
萧瑀也道:“臣敢以一家百口保刘文静不反。”
这时,秦王也道:“太原举义,刘文静首倡大计,功在社稷。今因小过便加以大罪,岂不寒了天下人之心!望父皇以宇宙之胸襟,包容刘文静狂妄不羁之小过,以彰显父皇之盛德。”
太子也道:“刘文静有功于国,望父皇慎重。”
李渊见众人都要饶恕刘文静,不由得犹豫起来,沉吟片刻,道:“你三人再细加审问,莫要误了朕的大事。卿等暂且退下吧。”
众人退下,裴寂却独自留了下来,对李渊道:“刘文静为人,臣所深知。他多谋好反,今既怀怨恨之心,留下终是祸患。且他久在秦王身边,陛下岂不见秦王自从与刘文静亲近,性情有些……”
说道这里,他却不再继续。李渊却不由的心一沉,半晌不肯言语。
裴寂又道:“当年陛下心存仁厚未斩李靖,留下隐患。今若再犹豫,只怕必遗患无穷。”李渊闻言,不再犹豫,立即传旨将刘文静定为谋反,刘文静及其胞弟刘文起一并处斩,籍没其家。京师臣民得知这一消息,莫不称冤。
却说这一日,李渊在太极殿早朝,兵部尚书屈突通出班奏道:“启奏陛下,今有山南东道总管、河间王李孝恭有奏报,说伪梁之主萧铣联合南蛮酋长犯我疆界,已攻破开州,又发兵侵通州,奏请陛下发兵增援。”
李渊闻奏,便问道:“朕早已令李靖前往夔州,如今李靖在何处?”
屈突通奏道:“启奏陛下,李靖前往夔州途中曾遭到梁军阻截,如今在峡州许绍军中。”
李渊立即面色一沉:“河间王不习军旅之事,朕因此令李靖前去辅佐于他。李靖逗留不进,却是何意?”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都不敢发话。李渊又厉声道:“退朝!”
说罢,自己先离殿而去。回到内殿,李渊又命人传裴寂来见,与他密议道:“李靖竟敢逗留不进,朕本有意乘机治罪于他,只恐二郎等众人劝阻。我欲暗中传旨赐死李靖,如何?”
裴寂道:“如此似有不妥。臣知许绍乃陛下旧日好友,何不暗中令他随便找个过错,除掉李靖?如此,李靖之死便与陛下无干了。”
李渊闻言大喜,便立即修书一封,派了一个心腹悄悄赶往峡州,令许绍设法除掉李靖。
不知李靖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