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若是现在走过来踢他一脚,打他一下,骂他一句也好过一句不怪他好啊!
林娇娇心想如果她死了,这句话可以让他放宽心,让他以后好好继续走自己的路。
银柳却因为自己的执拗,一路走到了黑。
他无法原谅那样冲动的自己,更别提把发现林娇娇逃走的事情告诉首领。
无穷的愧疚、悔恨和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咙。
海盐川把羽毛递给他之后,都快要走到门口,又听到这个少年近乎疯魔的笑声。
他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明明之前两个人还好好的,他和首领还以为他们会结契约。
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这会他不想管这个少年心情到底如何或者就这么死了。
但是……
“你会吵到小娇的。”
银柳的笑声突然就消失了,就像被锯了嘴的葫芦,一开始抬着的头也重重垂落下去。
脑袋疼得快要炸裂了,好像失去了,思考一切的能力。
心脏在快速跳动,每跳一下都扯着肉连着筋痛。
视野也迅速变成血红一片。
他有穿过云层的勇气和实力,但是却没有能够耐受这种实力的身体。
种族与生俱来的天赋,有时候是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没办法追上,更别提跨越。
同为天空的鸟类,他输给了鹰。
同为雄性,他伤害了一个雌性。
他更是从今天开始才意识到这个雌性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也是从今天开始,他就失去了失去了姐姐。
今日之失。
永失……
她宽恕了他,也放弃了他……
部落里面不少的兽人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少年,不过就算再漂亮,他把雌性置于危险的境地,都令人不耻。
“呸!”
“那样一个瘸子,半个瞎子,到底对他做什么值得他要杀死她?”
“我的天呐,流了那么多血,我都没有听到那个雌性叫唤。”
“为什么她还要让大家不要怪他?”
“就该怪他!”
“活该,他以后一辈子都找不到一次雌性。”
“林娇娇,怎么了?”一群小动物冲了过来,说着就要上树屋。
又被一只老虎挡在了门口。
“不准进去。”
粉色猫猫:“爸爸,她怎么了?”
老虎:“等晚上我回来再告诉你。”
“现在赶紧给我滚蛋。”
老虎张开了血盆大口,顿时一股腥风涌了出来。
小耙耳朵站立不稳,赶紧拉着猫女就跑,边跑边安慰猫女。
“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吃鸡吗?”
“林娇娇死了。”
“走,我们去吃鸡。”
“我帮你抓。”
“她的屋子里一定藏了很多好东西。”
小耙耳朵忽然发现背后的人停了下来,他也不得不停的下来。
猫女耳朵直了起来,声线甜美语气却生硬到了极点:“松开!”
小耙耳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唰!”眼前一闪,手上顿时多了几条血痕。
即便如此,小耙耳朵也没有松手。
他的目光充满了震惊:“猫……女?”
虽然猫女的脾气很坏,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生气,这样伤害他。
小耙耳朵的动作其实非常灵敏,但是他并没有躲,他以为这一次让猫女抓一下,猫女就不会生气了。
他没想到这一次一爪血就涌了出来。
而对方非但没有解气,反而更生气了。
很多人都说猫最无情。
此刻的猫女第一次让小耙耳朵认同了这句话。
猫瞳眼尾上翘起一个凌厉的弧度。
“我再说一遍。”
“给我松开你的爪子。”
“你的血沾到我的手上了。”
小耙耳朵“嘤嘤嘤”收回自己的爪子,痛得想要哭,却又害怕对方嫌弃他眼泪和鼻涕。
他的爸爸妈妈早就让他不要跟猫女玩了,说他有一天总会被伤害的。
可是他不信。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问对方为什么要抓他。
还是面前的猫女好心的替他解答。
“我是说过我想吃鸡。”
“但是我不想林娇娇死。”
“她给我们喝了糖水。”
“她还说过要给我们做蒸蛋吃的。”
“她对我们那么好,我们那么坏,你还想她死啊!”
“你还想去分她的东西。”
她不准,她猫女第一个不准!
小耙耳朵委屈极了。
明明是面前这只猫说自己想要吃鸡的。
而且周围有那么多人都在说林娇娇要死了。
分东西也不是他第一个说出的。
小耙耳朵眼角下垂泪眼汪汪:“是他们要分的……”
“我想你说你不是最爱吃鸡了吗?”
他就想去把鸡抓回来给猫女吃。
他们再不去,东西就被别人分完了。
“谁要分?”猫女瞬间尾巴炸了毛。
“林娇娇还没死!”
一群小崽子,马上往林娇娇的院子里冲。
等他们到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有不少的雄性了。
“自从她来了之后,我们首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还有海盐川!他居然还想攻击我们!”
“她没来之前,我们还不是过的好好的。”
“就是她弄的什么竹刀,害的我的崽子眼睛都瞎了一个。”
“对!”
“她还用火!害得我家雌性差点把我烧死。”
“今天我们看那个鸟人也是因为她废了双腿!”
兽神早就降下箴言:灾星临,半兽出。
“她一只眼睛,还让首领和海盐川维护!”
“一定是灾星!”
不是害人精,都那样了怎么还会勾得两个强悍的雄性!
“隔段时间还要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害得我们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死了好。”
各种的嘈杂最后都汇成了一句话。
“灾星必须死!”
“灾星必须死!”
不过嘛灾星死了就死了,她留下的东西能用就用。
人是人,东西是东西。
他们搬的搬滤水装置,拿的拿石缸,还有人推倒了石灶。
甚至还有人企图钻进房子里。
只可惜那个洞太小了,绝大多数成年的雄性都没办法钻进去。
猫女炸毛:“不准进去!”
小耙耳朵狂吠,两只哒耳朵一上一下的:“退退退!”
其他喝过糖水的小动物也堵在洞口:“你们不准进去!”
但他们势单力薄,被人随手就丢了出去。
猫女气得一下子就变成了猫,跳到对方头上去掏对方的眼睛。
“小耙耳朵!快去通知首领!”
小耙耳朵吓得赶紧往树屋跑又被人抓住了。
“嗷呜~”小耙耳朵一口朝对方的手臂咬过去,瞬间就被别人甩飞出去,掉进了化粪池里。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院子里面种的野菜,土豆,折耳根,葡萄……全都被摧残……
水井里也被丢了石头。
屋子外面的东西,唯独后院的草和化粪池幸存下来。
讨厌林娇娇的人不少趁机作乱。
关心林娇娇的人又跑到了树屋那边。
树屋这边情况也相当混乱。
关心的有,看热闹的也一大把。
青涩的少年跪在地上,默默流泪。
眼睛中爆裂的血管渗出血混合着眼泪滴落下来。
“还哭,哭什么哭?”
“我就知道这鸟人不安什么好心。”
“都是他,要不是他林娇也不会死。”
“玛德,长的这么漂亮,有什么用?”
“给我划花他的脸!”
“看他以后还怎么勾引雌性到山上!”
“首领没空打你!我们我有空!”
“如果没有林娇娇,我老母早就饿死了。你真该死!”
最开始还有人阻挡。
慢慢人们从一开始的嫌弃到最后墙倒众人推。
有人厌恶林娇娇,那自然也会有人喜欢林娇娇。
但无论是厌恶的还是喜欢她的人,其中都有人朝这个青涩的少年忍不住出了手。
有人一脚就把银柳踢在了地上。
窗户破了。
几个人一拥而上,对他拳打脚踢。
按照部落规矩伤害雌性的雄性在接受惩罚之后就会被驱逐出去。
青涩的少年缩在地上,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反抗的心理:“我……想……”
“姐姐。”
他想见一见她呀。
金黄色的头发早已汗湿透了,遮住了额头,有一些甚至刺到了眼睛里。
肆意的少年终将承认自己的平凡,更接受是因为冲动而带来的惩罚。
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开始跳动,就像快要散架了一样。
他想他或许快要死了,但是他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原谅。
他还想要再看一眼她是否还活着。
他还想再说一句对不起。
他还想再念一句“姐姐”。
直到,他再咳出一身血。
“别打了!”
“再打人就死了。”
“可不能这么便宜他了。”
“打死了才好!”
“你们还是不是雄性了?”
“他害死了雌性!被打死也活该!”
“你们不敢打我打!”
……
林娇娇脑袋晕乎乎的,浑身。开始发冷,一会又觉得好热。
她听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觉得好吵好吵。
难受……
吵得好像她觉得这辈子都不得安生一样。
海盐川:“她又开始发冷了。”
首领坐在一边,想要站起来,却又默默的坐了下去,摆摆手招呼另外几个兽人过去。
猎豹适合短距离极速奔跑。
向来谨慎的他今天居然试图冲破极限。
现在此刻,颅内的高压没有下去让他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跳了出来,后面周围的声音都听不清。
只有自己的耳朵里面嗡嗡嗡嗡的响。
但是在外人看来,他们的首领依旧高冷威严,稳坐如山。
首领知道,可能他但凡表现出一丝丝的柔弱,可能这个部落的人心就散了。
他们部落主要都是陆行兽人,他们对于飞行兽人的浅薄认知,让他悔不当初。
即使看起来如此清瘦的少年,对于柔弱的雌性也具有一击毙命的力量。
冷的时候换暖和的兽人。
热的时候就换身体温度低的兽人。
林娇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但又忽然惊醒过来,满头大汗。
恍恍惚惚之中,周围的影像都重叠在了一起。
一会她好像又回到那一个眼睛看不见嘴上又不敢喊,任由人摆布的夜晚。
一会她又看见了另外一片陌生的记忆。
看见这具身体被人哄骗森林里面,然后殴打驱赶……
画面的戛然而止是一个雄性放大的脸。
随之而来的是,双睛传来一股剧痛。
疼痛的复苏,就像她好像现在被人挖了眼睛。
而林娇娇也在恍惚之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血!”围着林娇娇的兽人忽然慌张大呼。
“她的眼睛流血了。”
“两只眼睛都在流血。”
“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在慌乱的帮他擦干净脸上的血。
林娇娇被称为乱七八糟的声音吵醒,一群开视野的变成一片血红。
她的眼睛原来没有被人挖走完呀。
她的眼睛被挖,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她意识到这点之后。
眼睛就像拥有独立的大脑一样慢慢停止流血。
林娇娇好像也不觉得奇怪。
可能是真的快要死了,她竟然从身体里感觉到了一股熟悉感。
那种熟悉感,就好像曾经她在秋波蓝身边一样。
“秋……”林娇娇朝着虚空伸出手,最后两个字,却再怎么也说不出口。
秋波蓝说过让她不要告诉其他人,他们以前在一起过。
这样会给她和流浪兽同时都增加麻烦。
潜意识里面学东西也在此刻展露无遗。
“你现在想要见到谁?”
林娇娇摇摇头,随后又想起这句身体里面那个哭泣的少女:“我想……”
“父……母。”
她想见到这具身体的父母,问问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抛弃这个身体的主人?
至于她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忽然就不奢望了。
既然已经被放弃,自己又何苦执着?
就当她自己生于荒诞,长于风中,死于异世,终将成为流萤。
林娇娇?
明明这就是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在此刻还会觉得陌生呢?
为什么她自己对很多从未见过的东西?会那么熟悉?
所有的思绪都开始变得混乱不堪,她分不清楚她到底是林娇娇还是那一排没有感情的数字。
她的记忆出了问题,这种问题。只有她在精神恍惚的时候才能察觉出来。
大概是……程序问题。
或许,她谁也不是。
精神也可以植入程序吗?
……
树屋外。
海盐川的及时出现,除此了愈演愈烈的一场闹剧。
银柳被几个夜游神抬了回去。
银柳最后被抬走的时候,目光仍然望着那一座小树屋。
海盐川很清楚,他肯定是想知道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甚至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但是海盐川没有说。
林娇娇没有开口说给这个人说她怎么样了,那他海盐川就永远不会对面前这个少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