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和绯紫里里外外检查了那汤药,觉着没问题了,才呈到顾青昭跟前来,“主子只是寻常补药,没有问题。”
顾青昭看着那黑乎乎的药,轻叹一口气,“许是我太敏感了吧。”
“主子警惕些是应该的。”沈临端来蜜饯,“不过曹束在宫中做医师许多年了,想来应该出不了差错。”
顾青昭颔首,就着蜜饯喝了药。
正觉得嘴里发苦要寻旁的东西来解呢,白嫔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满宫里也就你还能坐得住了。”很是焦急的模样。
“怎么了?”顾青昭狐疑。
“今日朝会,群臣因着两位长公主下嫁的事情,不知怎的就谈到了立后的事情上来了。”
“自陛下登基以来,群臣就吵着嚷着要立后,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顾青昭依旧淡定从容。
“可这回不一样。”白嫔饮了一大口茶水,解了渴,又继续道:“陛下也松了口了,眼下朝臣们都在为立谁为后而争执呢呢。”她是很慌的,“若是其他人便罢了,可要是裴氏做了皇后……”
那以后的日子,简直不敢想。
顾青昭难得错愕,“你说陛下也答应要立后了?”
“是呀,”她颔首,眼里喊着凄色,“许是陛下也耐不住臣子们念叨了。如今裴贵妃的凤华宫可是门庭若市。”
裴氏算是如今的后妃之首,若要定后位,她自然是第一人选。
“姐姐,如今可怎么办啊?”要是裴贵妃做了皇后,那她的宽儿作为庶长子,哪里还有活头?
“即便要立后,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定下来的,先别慌。”
顾青昭若有所思。
君臣之间的博弈,若是一方占了上风,那另一方必定想法设法阻挠。裴家正当得势,唐昀怎么会选在这个时间点立后?
其中必有隐因。
午后,天际风云变幻,原本晴朗的天忽地被浓厚的黑云笼罩,天色骤然阴暗。
整个皇宫内氤氲着还未散去的热气,似是蒸笼一般,透不开气来。
顾青昭坐在廊檐下,瞧看院子里的被风刮得四散的落叶。
彼时唐昀逆着风进来,锦服被风卷得飞扬,玉冠却稳如磐石,半点未曾倾斜。
他负手而来,挡了她前头刮来的风,问她:“怎么不进里头?”
“闲来无事,想看清楚些天边的风云更迭。”
唐昀勾唇,“山雨欲来风满楼,天色变幻,总有自然规律可循。你若想知道,我一一说给你听。”
耳边风声呼啸,满院的花叶狼藉。
他站在廊檐下,长身玉立,容颜如玉面若皎月。
顾青昭满腔想问他的话,这一刻尽都抛没了。
她忍不住轻笑,嘀咕了一句“美色误人”。
风停了半刻,他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故意,桃花眼微扬,问她:“什么?”
她就凑到他耳边,“陛下,可曾听过一句话。”
“嗯?”他微微侧眼,嗓音微沉。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臣妾今日才觉得,前朝郭先生所言不虚。”
她巧笑嫣然,眸光灼灼,分明是说着情话,可半点不扭捏。
倒是唐昀被她那眼神生生看得脸红了。
这女人,大庭广众的……
许是因着耳朵涨红,帝王的威严尽散了,一阵东风吹来,叫他头一回有了狼狈之态。
她便笑得更深了,若隐若现的梨涡惹人爱得紧,可那直勾勾的眼,叫唐昀气得牙痒痒。
这坏妮子,好生放肆,竟敢调戏他。
他伸手,假装生气弹了弹她的额头,没用力,顾青昭假装哎哟一声,他就假意瞪她,“看你还敢乱说话不。”末了,还是护着她,“走,进殿。”
入了正殿,吴英等人自然就侯在落地罩外头了,不进东暖阁去扰了二位主子。
“你说你,哪里来的胆子?连朕都敢戏弄?”
连自称都是“朕”了,可见“气”得不轻。
“臣妾哪里敢戏弄陛下,臣妾又没说谎不是。”她歪着脑袋,语气就跟无赖似的,“臣妾不就夸了陛下一句风度翩翩、风神俊朗……”
唐昀简直浑身不自在,说讨厌吧,那不可能。说喜欢吧……也确实喜欢……
可她那什么眼神啊,真是好叫人心痒痒。
看她彤红的小嘴还碎碎念个不停,说着大不敬的话,他一咬牙,骤然倾身过去。
……
殿外风声未停,殿内烛火闪烁的声音亦清晰可闻,唇上的触感越发真实,将她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口。仟仟尛哾
他右手搂着怀中人盈盈一握的纤腰,左手抓了她的手往上提,十指相扣,大手下的玉指偶尔微紧,彰示着主人情绪的波动。
顾青昭:!
竟然搞偷袭!
男人天然在力气上优越于女子,何况是自幼习武的唐昀,顾青昭一个日日连出行都要坐肩撵的人怎么比得过。
许久之后,他才微微抬头,手却还攥得紧,好整以暇地看着底下被欺负得眼角都染上绯红色的人儿。
“还敢不敢,嗯?”他心情格外地好,神采飞扬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紧抿着红唇,忙摇头。
怕了怕了,这男人生气起来她要吃亏的。
“小狐狸似的。”他笑骂了一句,复又俯首轻啄了她唇角,才满意放开她,将她扶着坐起来。
她轻轻揉着左手手腕,刚被抓得有些紧,有点酸。
“疼?”
她摇头。
他垂首,双臂环绕过她的身躯,抓起她右手腕来,温柔地轻轻揉着。
她肤色太过白皙,稍稍一用力就要起痕。
“下次我轻些。”
顾青昭:……
瞅瞅这说的是人话吗。
到底只是握痕罢了,没一会就消了,他却跟看不厌烦一般,抓在手心里,一会捏捏手指,一会儿又挠她手心。
“今天的事,听说了?”他低声问。
“嗯,宫里都传遍了。”她躺在他怀里,跟没骨头似的,“说陛下要立后了。”
“那你不急?”他眉眼弯弯的,故意问她。
“我急啊,怕陛下立裴氏为后。”她抓着他的袖口,在研究纹路。
哪有半点急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