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仁与杀
看着张献忠如此冷静的吞下药丸，秦宽忽然感觉心中没底，更怀疑其有诈。
在他吃下那所谓的解药之后，不仅没有放宽心，反而莫名的忌惮起来。
原以为张献忠会愤怒咆哮，可他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两人又对峙了一段时间后，他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秦宽还以为自己的计策被识破，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低声问道。
“张大哥为何无故发笑？”
岂料那张献忠不仅没有愤恨的神色，反而是一脸轻松的站起来伸展禁锢，目光更是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你个小王八蛋，干的不错！现在才像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老子这才算对你刮目相看了！”
“以前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的，真叫老子看不顺眼！”
“做人就是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突如其来的赞赏让秦宽面露疑问，张献忠却反问道。
“怎么？很难理解？”
张献忠转念一想，竟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嗷，也对。”
“你年纪不大，也没经历过多少事情，不理解也是正常。”
“况且你这种人，打小便读那些所谓的圣贤书，脑子里装的也是什么宽厚待人一类。”
“可在乱世之中，那种东西可不顶用！”
秦宽带着沉吟，也学他那般坐下来说话。
“难道非要如此？我不喜杀生。”
张献忠冷哼一声，破口大骂！
“呸！老子刚才还在夸你，果然是本性难移。”
“你喜欢仁慈？可你那所谓的仁慈有什么用？”
“正所谓，乱使用重典，别人跟着你，从来不是看你多仁慈，而是看你能带给他多少利益。”
“仁慈能让敌人怕你？仁慈只会让敌人轻视你，让被你击败的人心存侥幸。”
张献忠的话若有所指，秦宽也是立刻联想到此次平叛之事。
“那如果是张大哥，你要怎么处理他们？”
张献忠目色狠厉，嘴里只吐出来一个字。
“杀！”
秦宽缓缓摇头：“我觉得不可，这不仅会让百姓担惊受怕，难以恢复生产。”
“而且那余下的叛军，也都是劳动力，就这么杀了，未免太过可惜。”
对于秦宽的想法，张献忠仍是同样的态度。
“一而再、再而三这句话听过没有？”
“他们能反一次，就能反第二次。”
“这个年头，有野心的人不少，你这样的宽大处理，只会再度滋生他们反叛的念头。”
“明白？？”
“就是要杀的血流成河，让所有人都怕你、恐惧你。”
“若不大开杀戒、以儆效尤，又拿什么去震慑那些宵小之辈？”
张献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秦宽也在衡量彼此之间的想法。
两人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要秦宽挥刀屠戮，这在心里实在难以接受。
可就因为时代不同，秦宽必须要考虑当代人的做法。
否则天下难平，后患无穷，这不是秦宽想要看到的。
“不过是两万人而已，他们对整个山西来说，算不得什么！”
“既然选择了跟着叛军谋反，那他们早就是任你宰割的畜生。”
“畜生的价值，那不就是给你填饱肚子？你不会连这点都不明白吧？”
张献忠话音刚落，整个人顿觉恍然大悟。
“老子知道了！”
“怪不得你把他们都放了，你这小王八蛋居然还把他们当人看？？”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面对张献忠的骂声，秦宽心中并无半点羞愤之意，反而是顺着他的话，继续开口。
“张大哥所言差异。”
“他们既已谋反，那必然是走投无路才会如此，否则谁愿意拿命去赌。”
“如果我给他们在绝境中开出一条活路，他们又怎么会不感恩戴德、好好生活？”
张献忠顿时急了，他一下子跳起来，冲到秦宽的面前。
“所以说你这件事做的太蠢了！！”
“你也知道要在绝境中给他们活路，好借此收揽人心。”
“可绝路在哪？？”
“那是你认为的绝路，而不是他们认为的绝路！”
“而且还有一点，他们现在走投无路会谋反，你原谅了他们。”
“那日后再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会想起今天的宽容，还是会生出侥幸之心再度反叛？”
秦宽是个聪明人，一点即破，此时也明白对于叛军的处置，确实略有不妥。
“张大哥的意思是，我应该造一条绝路出来，然后再给他们开出活命的路？”
“譬如演一出戏码……”
“我虽为了降低神机营的损失，早就说出投降不杀的话语。”
“我可不杀他们，却没让他们不来杀我。”
张献忠目露精光，双眼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明亮。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你小子果然还是有点东西的。”
“就是要这样才对！”
秦宽深呼吸一口气，这是他以前从未设想过的办法。
“我只需安排一场被叛军刺杀的好戏，这样就可以扬言要将所有叛军全部坑杀。”
“如此一来名正言顺，也不算做食言。”
“之后再行杀戮之举，让所有人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等他们的恐惧到达极点后，再找个人出头，后借口将他们放了。”
“这样不仅能收揽人心，还能安插进自己的势力，让他们日后为我所用？”
张献忠甚为满意，直至此时，方才觉得秦宽是个可造之材。
“你个小王八蛋就是聪明，比我那些义子强多了！”
“他们要是有你这个脑子，这个天下早就姓张了！”
“嗨，晦气！”
张献忠低骂一声，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小子，要不你认老子做义父吧！”
“老子帮小子，也算名正言顺！”
秦宽一怔，连连摆手。
“嘿，你小子！”
“老子虽然是你的俘虏，但是哪点配不上当你义父。”
“论年纪……”
“等会，你多大？”
秦宽正在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回答。
“二十二……”
张献忠一拍手，大笑道。
“对嘛！”
“老子四十了，你才二十二，当你义父哪里不合适了？”
秦宽看他说的兴起，登时一个反跃跳出营帐，瞬间没了人影。
“张大哥，您还是消停点吧。”
“我看是哪里都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