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七章惊见喏玛河
这个惊乍尖锐的惊呼声,让郁浪涩顿时勒住了手中即将吒动的短刀。
只见他的左手,一把抓中那个猎者系有彩色丝带的胸襟。那是可可喏玛大地古来仪轨中再生族的标志。
郁浪涩顿时松褪了左手。
郁浪涩稍微沉默了一下,在可可喏玛大地上,再生族虽然是皈从可可喏玛太阳神的受启蒙者,但是,在可可喏玛大地人们的眼中,也是净法正念的标识符。
这样想着的时候,手形从猎者身上移开的一瞬间,就见忽然缩步的猎者,随着身形猛烈翻腾的时刻,飒然间形遁飞骋。一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猎者消失踪影的一瞬间,从树冠上摘取的弓箭和短萧,让他身形猛烈震动了一下。
从那箭羽的形状,色彩,他知道:这个阻路自己的猎者,不正就是:曾经在自己遭遇猎豹时,救驾自己的那种飞箭吗?
而且当他呼唤跋石可可拉的时候,显然就是在呼唤终极的救命符了。
“他是曾经救驾过自己的人吗?是伊涩侬的再生族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阻挠自己奔竞的道路……”
所有这些焦灼得令人脑疼的事情,只要轻盈地转过头势,一切就幻然消失了。倒是他忽然不经意之间记起:那曾经只有伊涩侬修辞神灵咏叹韵中的“再阙”调儿时,一颗心不禁黯然伤感了。
郁浪涩将脑袋痛苦地抵在树干上,扪胸的左手很有力地抓痛一下自己的心口,他警示自己:不要在瞬息万变的可可喏玛原始森林,寻找那些需要冗长判断才能够获得的结论。
《榴焰可可喏玛》曰:可可喏玛人,在森林,判断应该是多出来事情。不要忘记原始求生的脚步。
郁浪涩猛然转过头势,正要转身走开。
他飞身跃上树冠,正要攀越跃迁时,身后茫茫无际的森林风涛中,隐隐传来无垠盘亘的哀怨的萧音。正是绵绵幽噎的、歌咏修辞神灵比丽马侬中的“再阙”韵。
郁浪涩心里不仅恻隐了一下。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难过和忧伤。
他执着地看罢一眼幽邃的森林,遂纵身跃迁向——水流声轰轰发响的方向。
郁浪涩悍然纵身,击穿一个个庞大的树冠。溅射的破碎树叶,搓热身形姿态,在痛苦的穿梭中,那种接近激烈河浪的快感,已经让他的一颗心变得热切而狂跳。
当他豁然剥开一片树丛,看见皓白瀑落的河流时,那种在焦灼急切得快要破碎掉的一颗心里,“噗轰——”怒燃的旺火,喜嬗着升腾起无垠快乐。
啊,激烈狂盛的瀑流,浩浩荡荡滚淌着新鲜洁白的水花。瓢泼着的水沫,在豁露的一片阳光照耀下,仿佛一条庞大不羁的怒兽。
那些在野性状态中,搓摩得精致鲜活的生动狂流,尽情形绽的烈性,每一个瞬间都透露着激烈暴躁的力量。
在可可喏玛大地上,大大小小的河流,没有一条河流让人在浩瀚的大自然面前,感到如此脆弱和渺小。
在平静开阔区间的碧蓝,一旦仿佛蓝蟒一样,穿进可可喏玛原始森林,丰隆喧哗的激流,将蓝玉般的河,瞬间打碎成无垠蓬隆的皓白银珠。
那些溅射得唯有滚涛、水线和飞沫的野生态河流,是他从来没有真正见到过的。
时时刻刻处在激怒状态的喏玛河,在可可喏玛森林的深处,才仿佛一只形变得快要失真的怒马。从各种蜿蜒突兀的石崖,河道崎岖,仿佛猛兽剧烈狂扭的姿体。
蓬勃的新鲜河水,仿佛猛兽猎态。顿时,让郁浪涩感到:在那些高岗上看见的、可可喏玛大地的河流,才是柔软的流体。而在深邃的可可喏玛森林深处,这些只有飞冲的白亮锋刃,才是一条河的真实姿态。
在瞬息万变形状的河流深处,疯狂汹涌的河流才会裸露出真实形绽的模样。
直到这个时刻,那些在悬崖峭壁上飞骋的狭长浪刀,就是欢鲜奔冲的灰白草鱼。
而且,郁浪涩感到:自己即时的所见所闻,和那些进入可可喏玛原始森林的素梅喏玛猎者、伊涩侬猎者……所描述的喏玛河还是存在差异。
眼前的喏玛河从深渊般拉长视线广度和深度的眩晕感,已经让郁浪涩感到渺小的人为力量,该有多么轻率和可笑。
“这就是喏玛河哦……”在郁浪涩心里,一个本能出自心灵的声音,从口齿间喷薄而出。让他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可可喏玛原始森林深处的一条河流。
那些卷缠在银白河浪中,飞射的鱼群,仿佛就是河流形变的一部分。烈性、彪悍、凶猛异常。
喏玛河轰轰隆隆地发响着。狂马一样奔腾的白浪,造化的音频,让整个空间仿佛已经发生颤栗。悬崖上那些随着震响的河浪簌簌发响的树木,就是在这样的颤栗中,惊险地活命着。
这个时刻,郁浪涩再看身后,才发现自己孤独突兀的矗立在此处大地最高的树冠上,四周被旷风压低得可怕。
郁浪涩忽然间,就记忆起跋石可可拉曾经说的话:伊涩侬的再生族,可可喏玛的太阳神,在可可喏玛原始森林给予你的,是没有界限的。
原来,郁浪涩总以为:豹眼王钵什雅柯儿就是可可喏玛原始森林猎者的王。然而,当他看见比素梅喏玛祭祀的草鱼,更健旺,烈性更猛的草鱼,在喏玛河的此处就有。
这个地点的他,已经难以辨别:这就是喏玛河的上游?中游或下游了?
就在他这样向深渊般的喏玛河了望的时刻,一道凶猛的狂风,豁落掠过高枝。那样飞刃一样的风刀,掠身而过时,带着新鲜锋棱磕击的疼痛感。
郁浪涩仿佛意识到空间风廓隐约盘动的痕迹。他知道:此时的自己仅仅触碰的就是一道激烈的风形轮廓。因为风频重浊响动时,那种蓬隆高盛的风形块垒,这个时候,自己完全可以凭借惯感,在意念中勾勒出那种野生状态的轮廓。
这是他以前从未经历过的独特体验。
当他身形紧蹙,敏捷化刀,飒——从树冠上,垂直攒射而下的时刻,就见厚重云盘一样的狂风,“咯叭——”一声,凌空折断了自己站立的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