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来晚了。”
灵珠破碎后所出现的光芒为淡淡的天青色，每当化雨殿广场上亮起那道光时，人们便知道又有一人从秘境中回归，这一次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魏秋雨其实已经在此处等了有一段时间，如子夜所说，她确实是所有弟子中速度最快的那个，交上益灵草时负责记录的老师还向她投过了赞许的目光，更不用周遭一众因实力不够而捏碎灵珠归来的失败者了。但，没有楚之尘。
这所有的一切里都没有楚之尘。
不远处那人如石像般立着，脸上不悲不喜，无论何人从光芒后闪出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一丝一毫都没有。哪怕是魏秋雨交上益灵草成为广场中众人的焦点时，楚之尘都坚定地保持着其遗世独立的风范，似乎人世间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瞩目的。
或许他天生便是如此冷淡吧，魏秋雨在心中为其开脱。但下一秒，她便见刚才的天上仙忽然变得目光炽热，向她的方向看来。
却越过了她。
“你回来了。”
她听闻她的天上仙越过人群，向着她身后归来的那人说到。自始至终，目光从来没有为她停留。
子夜捏碎灵珠前想了半天稍后的开场白该怎么念才会帅气，毕竟是她先钻了规则的空子，若被人问起来又免不了一场麻烦，倒不如先声夺人。
于是她施施然从光芒后走出，想好的话语却中途卡壳，好在一抬眼见了楚之尘，不然那句话怎么听都很怪异。趁着那道光未消散，她急忙又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仍旧是副欠打的高傲神情。
在提交任务的地方，子夜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魏秋雨，看情况对方也是在此等了段时间。被她看到时，魏秋雨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失落，早早将浓重的失落感埋入内心，换上得意来看子夜。
只是她的得意没能持续太久。
当子夜交上益灵草与任务单时，负责记录的老师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张单子与交到手上的益灵草。他抬起头目光在子夜与魏秋雨身上打量了好几圈，最后又开始低头研究交上的两份益灵草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以为如此便能断定其中一人在作假，毕竟身为负责记录的老师，他自然明白这场试炼暗里的规则，两个任务单一样的人不可能都交付任务。
她们其中一定有一人是假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老师低头投入到了鉴别的过程中。然而事实却不如他所想一般简单，因为结果证明这两份益灵草都是真的，他以为是自己技艺不精，特地又找来门内的炼丹师来鉴别，但仍旧是相同的结果。
他起身拿过刚才交上的益灵草，走到子夜身旁，沉着张脸，看起来形势严峻。
“这株益灵草，你是从哪儿拿来的？”老师摆出了极严厉的姿态，“如果不说实话，就只能清空你的成绩了。”也不怪他如此，假若此事上报宗门，必然会被严肃处理，倒不如在这里截断，起码还能给“作弊者”留个脸面。
“自然是出自小秘境，这还能有假不成？您可是亲眼看着我从小秘境中出来的啊。”
见楚之尘投来关切的目光，子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她在拿到第二株益灵草时早已想好了说辞，这老师问不倒她。
“……那你可知小秘境中其实只有一株益灵草？”老师压低了声音，刚才楚之尘的目光他自然也看到了，此事不免有些大事化了的想法。
“知道。”子夜的声音极大，没打算掩盖什么，“其实小秘境里要找的东西都只有一样吧？”她反问到，这次倒像是特意对面前人说的，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
“既然知道你还敢？”他已经被子夜的大胆冲击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让宗门知晓的话，就算是那位出面都保不住你。”
魏秋雨听不到他们的话，但她一看到子夜那株益灵草脸色就变得难看，其中还夹杂着几分不可思议。她没半点嫌疑，现在却又几分怀疑，怀疑自己拿出来的益灵草是不是真货。
“我敢拿出来就证明这没有任何问题。”子夜嘴角勾起，像是在笑却更像是在嘲讽，“还烦请师兄好好检查一番，至于解释么？自己没把益灵草薅干净，就别怪我捡漏了吧？”
话毕，她转身便朝楚之尘走去，这期间没看过旁人一眼，就连背后人究竟是何反应都懒得理会。
“你说话真的很不留情面。”
楚之尘见她走来，不由得笑了起来，目光都较之前温和许多。而这一变化却让周遭众人都陷入了茫然中，这还是那个冷漠的师叔祖么？比活见鬼还要不可思议。
“这不是多亏了师父您的悉心教育嘛。”子夜冲他扬起笑脸，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想法，那笑容是十成十的假笑。
但偏偏楚之尘爱看。
他这人矛盾的很，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冷劲与苦味，面对他人时一个字能解决的问题他保证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加，活像个没有感情的冷冰冰的冰块。然而楚之尘又偏偏喜欢光与热，他生于岁火海边界处的楚地，生来便被温暖所包围，与至于终生被这份温暖所困。
曾有演算天机的老道称他是天生的神仙命，他心道那没错，再没人比他更适合修道了，他这个人似乎从出生起便是为了修道而存在的。但紧接着那老道又眉头皱起，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妙的情况一样。
“情之一字，万物不可避，除非斩断情缘，否则……”
“除非什么？”
“大道难成啊！”
他抬脚就踹翻了那老头的摊子，想了想又把钱袋子留下作为赔偿扔给了老头。临走前他还能听到老头开心数钱的声音，以及那最后一句忠告。
“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那会儿的他还没有现在这般冷漠，听到这话当即又气得想去给老头来一脚，被同行的师姐拦下，只得气愤地不停翻白眼。
“叶山道人可是有名的演算师，师弟你就莫要再闹脾气了。”
他听着温柔的师姐如此言语，面上乖乖点了头心里却道那老头明明是在胡说八道，并郑重其事地向师姐解释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其他人，无论男女。
“我不会有任何情缘的。”
他听到过往的自己如此对师姐说到，不出意外得到了来自师姐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