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好的孙居相一咬牙,向前走了小半步,周围的目光就更加锐利了,让孙居相不自主的把身躯往后缩了缩,向前又不是,向后又不是, 一番纠结后说道:“回、回回陛下话,户部清查工作有点误差,比真是田亩数、多、多、多出一些,纠正、、过来就好!”
崇祯心中叹息,孙居相史书上记载是清流大臣,平时作风也不差,但是面对这个问题,他最终还是向官僚体系妥协了,归根结底他还是文官体系中的一员。
这样睁着眼说瞎话,不知道他作何考虑,他就没想到给他报数据的是户部下面的官员,但谁实际实施了清查工作他不知道吗?所有的数据都是由魏忠贤那边得出了,身为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为何又如此为之,给他机会,他不懂珍惜,或许他,又或者他们都不知道崇祯对这件事又多么看重,更不知道崇祯将要进行土地改革,所以想用打太极的方式,把这件事打掉。
开始时,崇祯想让孙居相出头,把事情捅出来来,然后再顺理成章把土地改革宣布了,这样多得一个清流大臣的靠拢,又不用自己动用粗暴的手段。
本来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可是孙居相不懂珍惜这次机会 ,崇祯只有动用后手了,那就是早早候在偏殿的魏忠贤和“五彪”,这六条恶犬,崇祯本想能不用就不用,不然会导致朝臣的反感,因为这些人名声太差了。
虽然崇祯不太在乎名声这个东西,但是能好一点,不也是挺不错的嘛!
韩爌之类的大佬,收回自己的目光,嘴角上翘,心道:算你孙居相识相,不然有你好看!
而崇祯的心腹们,心中也是叹息不已,多好的一个清流大臣啊,还是向他们妥协了,他根本不知道陛下对这件事有多么看重,也不知道这件事对于大明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可是救大明于危难之中的举措啊,活民无数的壮举,同样也是他孙居相青史留名机会,可惜他错过了。
对此崇祯心腹们也不会再去提点什么了,该说的都说了,这么大的人了,有自己的思想,没见过当娘的追着喂奶的!
“宣魏忠贤、许显纯、田尔耕等上殿!”崇祯失望过后,冷不丁说道。
宣魏忠贤、许显纯、田尔耕、、上殿!”王承恩喊道!
一听到要宣魏忠贤等人上殿,那些大佬们脸色瞬间就变了,难看无比,自从阉党倒台后,魏忠贤等人就没有在早朝上出现过了,彻底边缘化。
这也让这些文官们大胆不少,时不时跟皇帝杠几下,虽然不是皇帝的对手,可起码他们现在敢说话了。
要是天启年间,他们哪有胆量说什么,当然也没有绝对,也有人敢怼魏忠贤的,可是基本都死了,比如“东林七君子”!
现在因为田亩清查这件事,皇帝重新让魏忠贤他们上殿,由此知道皇帝对这件事的重视,看来事情不是他们想象那么简单。
而魏忠贤等人,在这些文官们心中,那就是梦魇,挥之不去那种,虽然阉党倒台了,但是余威未灭了,所以现在有些官稍小的人开始不自主的躲回人群中,把头埋的底底的,生怕等会魏忠贤等恶犬乱咬人,牵连到他们。
只有那些真正的大佬级别的人,还能巍然不动,但也是眉头紧皱,看来心中对魏忠贤等人也是忌惮不已,或许他们更担心皇帝会让倒台的阉党,死灰复燃!
可能在场只有施鳯来这类人,最是优哉游哉,因为这些人把两面三刀演绎到淋漓尽致,阉党当权时,他们就是阉党,阉党倒台时,他们又从新开始审时度势,加入一个强势方,怎么都不吃亏!
六个猥琐的身影,在各个大明杀人的目光中,躬身走入大殿,那些不是大佬级人,连看都不敢看,生怕自己被魏忠贤注意到!
“奴婢(臣)等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都平身说话吧!”
“谢陛下!”
魏忠贤等人缓缓起身,但是腰依然弯折的的,恨不得把头埋到底下,对皇帝恭敬的很,哪里还有当年“九千岁”的风范啊!
“魏忠贤,朕问你,户部侍郎孙居相孙大人,说这次清查田亩有误差,要纠正,可你们跟朕说清查田亩后,足足多出两万万亩田地,这么大的误差,你们是如何做出来的?这可是欺君,你们可知罪?”崇祯看似在苛责魏忠贤等,实则是意指孙居相。
魏忠贤等什么级别的人物?他们怎会不知道皇帝陛下的意思,也顺着皇帝的意思开始演戏,立马下跪 哭诉:“奴婢(臣)等罪该万死,但奴婢等实在不敢欺君,清查出来的田亩,确实是六万万多亩!”
六万万多亩?这个数据着实吓了这些大佬一跳,他们都知道自己隐藏有土地,但每个人少有数千亩,多有数万顷,没想到一加起来足足多了两万万多亩,没想到大家都在干同样的事!
他们没有怀疑魏忠贤等话,这个处境的魏忠贤,哪还敢做出欺骗皇帝的事情。
只是事情发展到这步,他们是不可能认的,一定要坚持说是误差,就像当年“纠正”张居正一样。
“陛下,请勿轻信此獠的诳语,此獠定时有什么阴谋诡计,孙居相大人除了名的清流,定不会诓骗陛下,查清错了就是错了,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韩爌跳出来说道。
“臣附议,陛下,魏忠贤以前做过什么恶事,天下皆知,此等人,如何能信,其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怕是要中饱私囊吧”,周道登说道。
“陛下,臣历经四朝,从未见过又如此大的失误,魏忠贤等人理应担全责,臣请陛下将此等恶贼斩杀,还天下朗朗乾坤”,钱龙锡说的毫无波澜,但这个话却是惊天动地,一开口就要杀魏忠贤和“五彪”。
有了这三个阁臣出头抨击魏忠贤,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出言,没什么例外,都是对魏忠贤等人开喷,说他们欺君什么的,重则诛九族,轻则凌迟,反正没有一句好话。
这可把魏忠贤的鼻子都气歪了,这帮逼玩意,以前个个都想个孙子一样,见到本督,不是,见到本公公,一个个的抢者要磕头认爷爷的主,反了先,居然要凌迟本公公。
不过魏忠贤老得都成精了,自然不会跟这些人在朝堂上开喷,这不是他的风格,于是魏忠贤开始耍贱了!
只见魏忠贤不反驳任何人,而是直愣愣的跪下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陛下责罚!”
“五彪”可是魏忠贤的老下属了,自然知道魏忠贤要怎么做,也跟着跪下来,“臣等该死,臣等该死,请陛下降罪!”
他们这么一搞,把韩爌等人弄得一愣一愣的,就这?都不反驳几句,不会是怂了吧,还“九千岁”呢,必都不是!
要是魏忠贤,知道他们心里所想,一定不屑对他们说道:你们这帮伪君子,懂个球啊懂,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吗?跟本公公斗,你们还嫩着呢!
崇祯当然明白魏忠贤想要干嘛,他这是要自己出头啊,既然人家都说知罪了,你皇帝想要进行下一步,那起码得问一下:“何罪之有吧?”
果然崇祯也被这个死阉货给摆了一道,不情不愿说道:“魏忠贤,田尔耕,尔等既然认错,那错在哪啊?”
还不等魏忠贤接话,韩爌就抢过话,回道:“陛下,既然魏忠贤他们已经认罪,那就按照律法处理,请陛下下令,将此等恶贼,即可拉出午门斩首示众,以慰籍天下民心!”
喔去,你这个煞笔韩爌,会不会玩,会不会玩?魏忠贤要是能动手的话,他一定会活撕了韩爌,好好的官场对话,你不接,就是想弄死本公公,等着,别人本公公找着机会,有你好看的时候!
“韩爱卿,杀人也不急着这一时,何不让他们辩解一番,而且魏忠贤等人只是说该死而已,没有说认罪,怎么你韩大人在怕什么?”崇祯也有点不悦,老子只是想让事情发展的比较平顺,才多此一举,真当老子是傻子啊。
“是,陛下,臣只是一片赤诚之心,想为天下百姓除此等恶獠!”韩爌只好退下,到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皇帝的态度了。
“说吧魏忠贤,不然这些大人可真是要把你们退出午门斩首了,到时朕也救不了你们”,崇祯拿话点了一下魏忠贤他们,意思就是:再不好好配合,朕就管你们了,只要朕不再管你们,这些大臣会不会活撕了你们,朕就不知道了。
魏忠贤当即醒转,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是哦,要不是陛下不保我们,是都不知道怎么死,还是不要耍小心眼了。
于是魏忠贤把怀着,早就准备好的账本拿出来,“陛下,这次清查田亩的工作,奴婢等都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何造假,结果不是想孙居相大人,他们所说的误差,反而是准确无比,其中没有半点掺假,所有被清查的地方,奴婢都要求他们签字画押,可以说,只有少没有多了,大明的田地确实有六万万多亩!”
“嗯?”崇祯佯装震怒,其实他心中跟块明镜似的,“为何会多出这多田地!”
“会陛下,那些田地的主人,是想为了避开朝廷征税,偷偷的把田地隐藏起来、、、”
没等魏忠贤说完,崇祯重重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既然有人偷税?朕自己内帑府都是省吃俭用,皇后节俭到所有饭菜,都亲自动手,为了就是给朝廷,节省一些开战,可现在好了,居然有人为了偷税,把田亩隐藏起来,真是罪大恶极,来人带兵前去,把所有隐藏田亩的人给朕杀了,朕不需要这些不忠的臣民!”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一定是魏忠贤他们清查出现错误,就像当年的张江凌(张居正)一样,我朝自太祖以来,耕地都是变化不大,近些年来,到处有流民,耕地不减少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陛下,就说去年陕西一省,到处都是流民,土地大量荒废,还有西南土司叛乱,更是流失的要紧,陛下我朝的耕地只有减,没有曾啊!”
、、、、、、
各个大佬七嘴八舌的说道,各自理由,就是咬死耕地面积没有增加,都是魏忠贤搞鬼!
他们说的理由也很充分,向流民这种因素,确实会让耕地减少,但是各地开垦的速度,可比减少的速度快得多。
魏忠贤等人清查的总数,跟史书记载的差不多,崇祯可不会信这些大佬的鬼话,而且他太了解这个阶级的特性了。
“魏忠贤,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崇祯冷瞄了魏忠贤等人一眼,这其中的深意再明显不过了。
魏忠贤被崇祯瞄的直打哆嗦,他知道再不实锤,他们就死定了,“陛下,诸位大人,说奴婢等作假,奴婢可不认,而且奴婢这里可有白纸黑字的证据,真的假不了!”
“哦?证据?什么证据?拿出来让诸位爱卿瞧瞧,朕可说好了,要是不能让诸位爱卿心服口服,你们就自己到无门候着吧!”
魏忠贤再哆嗦一下,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本子,这本子记载这对各户清查的结果,还有户主的画押,各地官员的盖章的佐证。
可谓是铁证如山,魏忠贤也无比庆幸,还好当初小心翼翼,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不然现在得给这些文官诬陷到死。
这本厚厚的册子,在各个大佬手中流转,那叫翻的一个详细,好像非要找出什么漏洞。
但一向小心翼翼的魏忠贤,没有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失望了,如果魏忠贤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可能在天启朝,把持一朝之政。
册子足足在大佬们手中流转了一个小时,崇祯也随他们,反正他自己是坐着,他们不嫌累,就多翻几下都可以。
只见每个看过册子的大佬,都在摇头无奈,心中暗骂:这个死阉货,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想说的?”崇祯没有看账目,这里面的数据,魏忠贤早就上报给他了,现在只不过做个戏而已!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大佬们,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嘴边紧闭,如同一个蛤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