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诸位爱卿没话要说,朕有话要说”,崇祯如利剑出鞘一样,从龙椅上站起来,怒目而视看着底下这些大臣,“现在铁证如山,清查出来的耕地,就是六万万亩,你们谁来告诉朕,这多出的两万万亩的税呢?国库年年吃紧,居然还有人敢打国库的主意,真是该死!”
“陛下息怒!”
“息怒?朕该如何息怒,两万万多亩,比上报的数一半还要多,你们告诉朕,朕的银子呢,朕的粮食呢!,各个都瞒报,这算不算欺君?欺朕手中无利剑否?”
崇祯在朝堂上暴怒、咆哮,吓得所有人都发抖,什么都不敢说,跪下就不停的磕头!
养心殿的地板都被磕得咚咚响,这个时候就得有个倒霉蛋,带头出来说两句,而且这个倒霉蛋的分量要够才行。
谁来做这个倒霉蛋呢?崇祯的心腹是不可能的,其他派系中,真正的大佬也不会站出来,只有被捧起来专门做出声筒的周道登了。
在各种剜心般的眼光下,周道登只好硬着头皮出来,他明白他阁臣的位置是怎么来的,又是要付出什么,“陛、、陛下,臣有话要说!”
“怎么周阁老,在下面的滋味不好受吧,这么多人看着你,朕倒要看你有什么话要说!”
“回陛下话,是这样的,臣以为,非我等之过,而是监察出现了问题,不是瞒而不报,要是监察做到位,不至于连我们等都会被蒙在鼓里,而且朝廷也很久没有丈量过田地了,上次丈量时,还是万历年间张江凌主持的,这都好几十年了,耕地有所增加是正常的!”周道登娓娓道来。
漂亮!各个大佬心中大呼,这个周道登,为官几十年,就这次干的最漂亮,活生生把崇祯的攻势,撕开个口子,不但把责任推给了监察,还把几十年的硬性条件给祭出来。
找到突破点的大佬们如蚂蝗闻到血腥般,纷纷出言!
“启禀陛下,正如周阁老所言,我等都是被蒙骗了,还有朝廷也确实有几十年没有丈量过土地了,底下的官员做事不太仔细,几十年间,流转的官员无数,也没办法找出是哪一任、哪一地官员玩忽职守,甚至有些官员都死了几十年了,更是查无可查,而且真的查下去的话,底下 定会人心惶惶!”韩爌说道。
“是的、是的,陛下臣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多年,未曾出现过任何问题,现在这个问题,不知道是哪一任大人的责任了”,曹思诚连忙出言,刚才真是吓他一大跳,各个都把责任推到监察,他可不是监察体系第一人嘛,还好有几十年时间空缺,不知历任多少任官员,皇帝只找他麻烦就不合适了吧!
崇祯差点给这些大佬们点个大大的赞了,这球踢的,比后世的国足厉害不知多少倍,人家这是踢着、踢着,球就没了。
崇祯不由得冷笑道:“诸位爱卿觉得呢?”
众人纷纷说道:“臣等附议,周阁老、韩阁老,曹大人说的都对!”
对于这些人的话,崇祯不予以理会,而是转头问他的心腹们:“孙爱卿、毕爱卿,你们觉得如何?”
听到这,众人又紧张看着孙承宗这些人,谁不知道,孙承宗等人是皇帝的心腹、铁杆,几乎是穿一条裤子的,要是这些人都出来找茬,这件事就揭不过去了。
众人看着孙承宗他们的眼光,可怜巴巴的,一脸祈求:各位大爷,给条生路吧!
“臣等认为周阁老他们说的对,实在不好追查谁的责任”,孙承宗他们也符合,他们太知道皇帝陛下要干嘛了。
听到孙承宗他们这样说,众大佬都眼中充满感激,同时心想:涉及到利益这等事,孙老头还是跟我们站在一起的,谁家没有一点田呢?
这些大佬想得不错,原本孙承宗这些人和他们,本质上没太大区别,都是官绅地主阶级,就算孙承宗他们不可以去兼并、隐瞒土地,他们的家人、亲戚也会做,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是经过崇祯的开解后,孙承宗这些人都想开了,愿意把土地还给百姓,转而把眼光看向崇祯描绘的蓝图,由大明的海岸线知道西方大陆!
而崇祯跟他们谈论此事时,也明确过目的,追查谁的责任时不显示了,也不是崇祯想要的,他现在提到此事,只不过是要朝廷上这些衣冠禽兽承认六万万多亩这个数据。
并且让他们的思维被禁锢在追责上,到时土地改革相关事情出来,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不然崇祯又返回到追查责任这件事上,对于这些衣冠禽兽,他们哪个经得起查?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
崇祯和他的心腹们继续开始他们的表演了,接着崇祯假装暴怒,呵斥孙承宗:“追查不了就算了?难道欠朝廷的税就这么算了?”
这时毕自严出来打圆场,看似是见不得孙承宗受责备,“陛下息怒,现在追查真的是不合适了,臣以为欠下的税可以追缴,追缴那些没有交税的耕地,让他们把空缺都补回来,就可以既往不咎!”
开始韩爌等人还有点感动,这个毕老头,居然顶着皇帝的怒火,为他们说话,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可后面毕自严说要追缴!你奶奶个大皮球的,毕傻子,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多少粮吗?说追缴就追缴,你交啊你,张嘴就来!
“陛下不可啊,这个田亩增加不知道多少年限,到底要追缴多少年也说不准,还有事情非常难办,若用强的话,下面必定会反应激烈,到时追缴不上来,朝廷的颜面何存啊?”韩爌心里骂了毕自严祖宗十八代一百遍。
其他大佬也七嘴八舌说道,整个朝廷都吵吵嚷嚷,但大体意思就是:皇帝你一定要追缴,天下是要大乱的。
“放肆,欺朕手中没有利刃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要觉得朕不敢杀人!”崇祯暴喝道!
顿时朝堂上又响起了一阵阵咚咚响,太他娘的难受了,原本以为今天又是个“无事退朝”,没想到来了这一出。
“陛下,追缴真的不合适,如果按照万历年开始算,要追缴几十年,相信没有一个人能一下子支付的起,若果真这样做,会造成更多的灾民,与陛下爱民如子的形象勃然相反,臣请陛下三思啊”,孙承宗老泪纵横说道,那表演力压后世的影帝啊。
搞得那些大佬们都哭哭啼啼,被孙承宗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关键时刻,还得这位老哥哥靠谱啊!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里的一切都在按照崇祯的设计发展
当年张江凌张居正在万历初,任首辅,实施了考察法,整顿朝廷喜欢党争的歪风邪气,使得当时的官府执政力有了很明显的提升!
张居正上任首辅不久后,也像崇祯这样,重新开始丈量全国的土地。
大明在朱元璋时期,土地就是四万万亩田地,而这个数据一直保持了两百多年,整整两百多年,大明人口增加了,但是这个数据就是不动,或者在四万万亩这个数据左右徘徊。
怎么可能,大明的国土面积是多大啊,随着人口增加,肯定会出现大量的开荒,那田地肯定是增加的。
可这是官绅地主和皇室,出奇的行为一致,把增加的田亩隐藏的好好的。
而到了张居正时,开始重新丈量土地田亩,哎,居然多了两万万亩,这可是欺君啊。
每个在优免的人,他拥有的田亩是有记录在案的,现在多出两万万亩,居然隐瞒不报,偷税漏税,这个就是这些人干的好事!
也正是因为郑居正测量土地这件事,他得罪了整个大明的官僚、勋贵、皇族等人群,大家都恨他恨得入骨。
等到张居正死后,他生前定下的政策,全都被否定下来。
而多测出来的两万万亩土地,也成了别人攻击他身后名的武器。
那些官僚士大夫阶级、勋贵、皇族统一口径,说张居正时为了受更多的税,好可以贪多一点,凭空捏造出来的数据,他张居正才是欺君!
然后张居正连死都不得安宁,被扣上一顶佞臣的帽子。
然后被多测量出来的土地田亩,肯定就是“错误”的了,那就要被“纠正”回来,又变回了四万万亩!
至此后,大明就开始彻底走下下坡路,后世评价说过,大明从万历到崇祯,都是在吃张居正留下的遗产,这个遗产没了,大明就没了。
一场萨尔浒战役,就把张居正给大明留下的家底给掏空,之后到崇祯时期,做什么都没钱了,导致打仗也要大臣出来捐款。
而那些大臣,明明身家数十万两,却告诉崇祯他家也揭不开锅了,但是臣还有五两银子,陛下你就拿去发军饷吧!
历史对这些大臣也崇祯没办法了,只好加赋加税,老百姓种个田能让你整出个十几种新的税来,而那个时期,还出小冰河世纪,整个北方收成惨淡。
老百姓连活都活不下去了,那不只能跟着李自成那些起义军的头子干了,起码百姓饿不死了。
而且有个奇异的想法,李自成他们不管怎么输,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兵源,怎么都打不完。
就像李自成,被洪承畴杀的只剩七个士兵,可没多久,这个家伙又卷土重来,带上几十万人马,把北京都给端了。
当初的万历和现在的崇祯做了同样的事,只是万历已没有军队的绝对控制权,而是他没有绝对相信张居正,不然也不会等张居正死后,他生前定下的政策都被推翻。
明明肉眼可见,大明的国库充裕起来,简单说,连万历他自己的零花钱都多了起来,可最后,一次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就这样没了。
按照史学家说的,张居正的改革,要是能成功的话,大明起码能再续命三百年。
因为三百年是一个朝代的更替周期,或者说三百年是一个国家土地兼并的周期,等这个周期圆满了,土地兼并也达到最严重的时候,也是老百姓吃不上饭的时候,那不就得有人揭竿而起。
人可以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但是要是饿个十天八个月就得死,而且饿上一两顿都受不了,那感觉比死还痛苦。
所以崇祯在陕西时,无论如何都是先要彻底解决老百姓的吃饭问题,没有粮食了,就算把秦王宰了也要挤出粮食,只要有饭吃,谁愿意去做那种杀头的事啊!
而崇祯现在也做同样的事,可他和万历不同,因为本身就是土改改革的坚定执行者,他知道皇朝更替的原因,同时他手里有了自己的军队,对各个大臣都知底,谁是什么鸟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