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行只有一辆镖车,四五个人的镖队寻了一处开阔能够见到阳光的空地停了下来,因为是寒气未过的初春时节,众人裹的都比较紧,尺武楚自然穿着当初崔玉留给自己的那套,白衣黑靴,头顶一根木簪。
乍一看,倒也是有几分眉眼长开的英气,但到底只是一个十八岁的身子,还没褪去稚气。
章毅点燃了一团干草,周围枯枝落叶都不少,随便捡捡都够升起来一团火了。
尺武楚倒是对冷暖无所谓,自己有真气时刻游走全身,已然做到了寒暑不侵,倒是章鱼姑娘和哪位憨厚的伍惑洪看起来有点冷。
毕竟这种寒天出行,路上没个遮风的东西确实不行,走镖的时候又不能用马车拉人,所以自然两人就要顶着风前行了。
即便是章鱼带着面巾,鼻子也被寒风吹的通红,加上坐在冰凉的马鞍上,大腿内侧更是凉飕飕的,想要把马鞍上的坐垫捂热都要好一会儿,骑马的时候,两条腿又没个东西包裹,一路寒风吹来,膝盖和小腿冻的是又疼又麻。
章毅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看着自己这个闺女,帮她把鞋子脱下来放在火堆上烤了一会儿,没好气道:“让你不来不来你偏偏要来,现在带你出来见见世面,还非要自己骑马,这下知道江湖不好混了吧,还没见到几个江湖人,就把自己冻得够呛。”
尺武楚和伍惑洪两人坐在对面烤着干饼偷笑,听到两人的笑声,章鱼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羞恼道:“让你们吃,都是我烤脚的臭脚味!臭死你们!哼!”
伍惑洪啃了一口饼道:“小鱼儿的身上带着香包哩,这香包的香气可香啦,脚都是香味。”
尺武楚顿时惊异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伍惑洪,暗道不简单,这小子看着老实,这舔狗的本事无师自通啊,舔的让人无话可说!
他心底立马对这个同行一路的老实人竖起了大拇指,伍惑洪在他心底的位置也立马拔高了不少。
小鱼儿被伍惑洪说的,顿时脸色羞红,两腮像是刷了粉,娇声道:“你瞎说什么!”
“古人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终究抵不过一个小师弟啊。”尺武楚摇头晃脑的说。
“啥意思?”伍惑洪在镖局长大,对于读书这件事自然是不太懂的,尺武楚这种意味深长的话中意思更是一窍不通。
尺武楚饱含深意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意味深长道:“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也许会明白的,不过我琢磨着应该不大可能。”
毕竟,林平之这种人,也不多见,况且镖局里谁没事去拜师啊。
几个人围坐在火堆边上,镖头章毅一手给自己闺女的鞋拿着烤,一手拿着干粮烤一会儿,塞进嘴里咬一口。
“当年啊,我和你爹,两人头一次走镖的时候路过诺济城,就是咱们下一站,西川八十里山路,那叫一个难走啊,又是寒冬腊月,好巧不巧,还遇上了大雪天,那段路,差一点我和你爹就倒了。”
章毅抬头看着头顶没有一点温度的太阳,叹了口气道:“还记得那天下着雪,我和老伍走在山路上,本来想在山下镇上住两天再走的,但是你爹他担心大雪一旦封山,那可就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这下雪加上融雪,少不得要拖延半个月,又因为是刚下雪不久,所以呢,我和他合计一下,速度快一点的话,赶在雪还没积起来的时候翻过去,那样就可以省至少十天的时间,于是两人就匆匆备了点干粮和热水,朝着山里走了过去。”
“山路嘛,向上都有点难走,加上那个雪下的也准时太大了,我和他还没翻过去,地面都已经被雪给埋了,那时候心里急的不行,上也上不了,下也下不去,这么大的雪,一旦车轮子打滑,连拉都拉不住。”
“我和你爹两人看了一眼周围,眼看着天就快黑了,只能是抓紧翻过去,赶在天黑之前下山了,两人急的呀,大冷天的一头汗。”
章毅把烤暖和的鞋子递给章鱼穿上,继续说道:“那天我们两是千辛万苦才把马车推上去,马车翻过上坡,但是还有一段下坡路,这上坡路费尽力气上来了,但是这下坡路已经被雪给铺了起来,麻烦大了,上了山,却不好下了。”
“我们两正打算探探地形,想着能不能有个平稳的路下山,谁知道刚走一步,他娘的那马也跟着走了一步,我和你爹两人都没把车轮子两头垫石头,车轮子立马打滑了。”
“马被这轮子打滑也吓到了,猛的就窜了出去,这下坏了,一车的东西被马拉着,顺着雪地就朝山下滑呀,追都追不上。”
章毅叹了一口气,撕下来一块饼嚼了起来,“那一路,我和你爹两人是又滚又跑的,一车货没了,马也没了,那就亏大了,但是当时已经没用了,马车和马儿都已经滚的太快了,追不上了。”
“你是不知道,眼看着他们就要被追上了,我心里急的很,就这么用力扑了过去,一手拽住了车上的绳子,想要把下滑的速度减慢点,那样撞到石头的时候还能停下来。”
“可是啊,那一路滑压根没有石头,顺着山路,我直接滚到了悬崖边,根本停不住了,我立马放手,心想着完了,这一趟镖车没了,我这辈子是没机会当镖头了,于是眼睛一闭,就把绳子放了,毕竟我总不能把命也给丢了不是。”
“然而晚了,镖车带起来的惯性太快了,把我也带的滑了起来,想停也停不住了,悬崖就在眼前,我眼睛一闭,身体就这么直溜溜的窜了出去。”
章鱼瞪大了眼睛,“过后呢!”
“哼哼,过后啊,我身体跟着镖车一道摔下悬崖的时候,有个女子,身上穿着树叶编织成的衣服,头发比丝绸还柔顺,皮肤白的,跟羊奶似的,她从山里飞了出来,接住了我,然后一只手就把镖车给托了起来,连上马儿足足五六百斤的东西啊,她轻飘飘的带着我飞了起来,还把我送到了山脚下面。”
章毅满脸桃花的回忆着,伍惑洪长长的嘘了起来,“吹吧你就,哪有那种事啊,我爹都没和我说过,叔你又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