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扎,怎么办?”齐泽辉着急的跺着脚,一副跃跃欲试却又畏缩不前的模样:“要现在去找水桶来灭火,可能会来不及啊!”
“那就不要等了!”
“嗯?”
他讶异的扭过头去,却看见肖?大喝一声,解开绳结的同时身形猛然半旋压低,将那百十斤重的金刚座硬生生的顶了出去。
只听得“呼啦”一声,沉重的金刚座高速飞出,顷刻间便撞塌了燃烧的院墙,劈啪作响爆裂出一大团火花的同时,汹涌的气浪也是将烈焰吹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嗨呀——”
肖?则是看准了时机,一个飞扑穿了过去,分开的烈焰很快合上,将他的身影吞噬得无影无踪。
“好家伙,你他娘的都不要命了,小爷也豁出去了!”
齐泽辉见此情形,居然也是不惊反笑,当下后退了两步,随即怪叫一声,借着酒劲也硬生生的冲了进去。
翻滚的热浪立刻扑面而来,齐泽辉立刻感受到全身上下的水分都在迅速蒸发,钻心的疼痛撕扯着每一块肌肤皮肉,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不可言喻的焦糊气味。故而奋不顾身跟进来的齐泽辉,立刻就后悔了。
好在这火墙不像昔日在鸿冶地宫那般凶猛浩大,约摸过了两三秒,温度就骤然减轻,同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也伸了过来,将禁闭双目的他给拉扯到一处比较安全的空地。
“你倒是也不含糊!”肖?伸手拍掉好友头发上燃烧的一小簇火苗,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受伤倒是没有,不过要是再烤一会儿,这条腿就得改名叫做叫花蹄子了!”
经过烈火的烘烤,齐泽辉脚掌上的湿泥已然干瘪成一个坚实的硬块,将他的整只脚牢牢包裹住,他轻轻跺了跺,土块发出了坚实的闷响声。
“你的臭脚丫子要真是如此,我以后可再也不想碰叫花鸡了!”满面赤红的肖?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快,他们就在前面!”
“好,我们快去!”齐泽辉冷哼一声,“小爷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此放火烧山呢?”
言罢,二人不再犹豫,当下一前一后俯下身来,避开滚滚浓烟,以金刚座开路,在燃烧的屋宇中游刃有余的穿梭起来,一点一点的逼近内院中心,那交手声如闷雷的地方。
“快,快看!”绕过一处墙角的齐泽辉,猛然扯住了好友的衣摆,指着远处的一处屋脊大喝道:
“在那里!”
“嗯?”
肖?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内院高高的祖师殿上,有着两个消瘦高大的人,正“乒乒乓乓”的厮杀在一起,一黑一白两个影子,以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左右碰撞,态势极其凶猛。
脚下升腾的烈焰被四溢的真气震荡的咆哮如龙,扭曲虚幻的空气让他们的身影看起来都有些失真,仿佛正是两个绝世高手,正在这世界崩塌之夜,做着最后的生死决斗。
“真厉害啊……”齐泽辉看着那一招一式都极为凶狠、不留余地的碰撞,当下摸了摸干巴巴的下巴,由衷的感叹道:“啧啧啧……没想到万象阁居然有如此高手,能和那白袍金摆的昆仑掌门都打得有来有回!”
“万象阁?我看未必……”肖?冷笑一声,内力深厚的他目力所及以非寻常武师能够理解,纵使隔着十数丈光景、和数不清的肆虐火舌,但那黑袍人的模样,他却看得清楚分明。
那人,分明是劣迹斑斑的所谓“大侠”许昆山。
“许昆山?他娘的,小爷就知道那老东西来这里准没好事!”齐泽辉听罢,当即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咱俩还没找他算算先前的那笔账呢,他倒好,自己反倒又在这里开始惹是生非了!”
“这不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肖?冷哼一声,压低了身子,作势就要冲上去插手二人的决斗,但是身后的好友却伸出了大手,拉住了他的臂膀。
“二狗,你?”肖?疑惑的转过头去,问道:“这是作甚?”
“许老狗忽然可恨,但要我说,这昆仑派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如此狗咬狗的好事,不得先乐呵呵的观赏一番?”齐泽辉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说道。
“可是……”
“咦惹,哪有那么多可是可是的,你不会看不出来吧?”齐泽辉坏笑道,“这两个老家伙虽然看起来不相上下,但是那许老狗分明已有些气力不济了,眼下虽然攻势凌厉看似占了上风,但等会儿劲散了,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
“……好吧……”肖?看了看远处交手的两人,气急败坏的许昆山攻势凌厉的如此明显,气力不济是迟早的事情了,于是挠了挠焦脆的头发,心道也是,于是两人寻了一处较为阴凉的地方,偷窥得愈发目不转睛。
许昆山和昆仑掌门宋桑榆二人也不愧是老一辈的江湖高手,一招一式之间,虽然杀意盎然只取对方要害,但若细细看来,招招式式之间又都留有回旋的余地,纵然凶狠霸道,却又不至于孤注一掷,光是这样的谨慎细微,就足够肖?和齐泽辉这两个江湖后辈好好学学了。
许昆山手中拿得是一只寒光森然的琵琶勾,尾端的手柄处连接着长长的锁链,是一种很少见却也很厉害的兵器拿法,伴随着可近可远的打法在半空中肆意飞舞,若是被那东西勾中,只要一下,一大块皮肉立刻就会“嗤啦啦”的从骨头上剥离,极为恐怖。
但有些令人意外的是,赤手空拳应付他的宋桑榆老掌门此时竟出乎意料的显得游刃有余,一双肉掌上下翻飞,伴随着脚下身法的腾挪翻腾,悉数避开锋芒,专打琵琶勾上中下三处难以预判的薄弱点,将许昆山凌厉的攻势一一化解,就连神情若是细看,也显得十分从容不迫。
“真是没想到啊,这老头儿比传闻中的还要厉害!”齐泽辉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拍手称绝道:“居然不用自己的看家剑法,也能把这许昆山戏弄得如同掌中玩物……哎,板扎,你说到底是这老头子功力精深、老当益壮,还是那许老狗浪得虚名、武功太差?”
“这个不好说……”看得目不暇接的肖?微微摇头,叹气道:“反正若换做是你我,绝对不可能应付得如此轻松……”
高手之间的杀招,往往只在一瞬间,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屋脊之上二人的交手,也到了紧要关头。
攻势愈发凌厉,气力消耗就越大,脚下烈火滚烫,有些气虚的许昆山步伐微微摇晃,衣摆已零零星星被火星烧灼出了不少闪亮破洞,看样子已无法支撑太久,若再次被那宋桑榆欺近身来,结果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而那宋桑榆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抿紧了嘴唇冷笑的同时,眼里的精光也若隐若现。
当下闪电般的一次交错,肖齐二人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那锁链已在半空之中绷得笔直,琵琶勾不知何时,已牢牢被宋桑榆攒在手中,任凭满头冷汗的许昆山如何使劲,也不能将之抽离出来。
“漂亮!”齐泽辉忍不住暗地里拍手叫好起来。
当!
但听一声轻灵的脆响,锁链竟在二人的僵持之下,硬生生断成了两截,而在许昆山脚步一个踉跄的同时,那宋桑榆也是毫不客气,雪白的长袍猛然一振,脚下砖瓦纷纷龟裂的同时,当下身形如电,炸雷一般直冲向了许昆山。
不过那许昆山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老人了,手中锁链“噼啪”抽向来人双目的同时,身形更是极速后退,伴随着一阵苍迈的大喝声,一大块燃烧的屋顶竟被他的脚尖硬生生掀起,折叠一般拍向了冲将过来的宋桑榆。
好巧好妙的回击!远处的肖齐二人当下均是替那宋桑榆捏了一把冷汗。
轰隆!
果然不出所料,那宋桑榆只来得及扫开逼近脸庞的锁链,根本无法避开那遮天蔽日拍打过来的屋顶,前一刻还游刃有余的雪白身影下一秒,就被那被烈焰缠绕的层层砖瓦给覆盖住了,激烈的战斗刹那间便归于了平静。
“啊……”
“这……”
肖?和齐泽辉对视了一眼,当下皆是愣在当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老掌门会忽然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
然而,那站在岌岌可危的房梁上喘息的许昆山却显得没有太高兴,他略微调息之后,便再度风车似的抡起了手中的锁链,长鞭一样“刷刷刷”的抽打向那片折叠的屋顶,真气灌注之下,每一鞭都带着沉重的力道,刹那间,他面前的那片屋顶就火花爆裂、砖石乱溅,如同放了一场灿烂斑斓的焰火一般。
燃烧得七七八八的屋顶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残酷刚猛的捶打?不一会儿,就伴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破裂声,哗啦啦的一片片碎裂开,雨点一般落入了下方的火海。
“他娘的,这下可遭了!”齐泽辉骂了一声,当下不再犹豫,拉起傻住的肖?就往前跑:“再不动手,那老头子估计就没命了——”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脚步却僵在了原地。
因为二人分明看见,那本该随着破碎屋瓦一同坠入火海的宋桑榆,不知何时,身影竟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许昆山的背后,脸上的笑容满是戏谑与阴毒。
顷刻间寒毛树立的许昆山也是感受到了,当下哆嗦一声的他,也是立刻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转过身去,想要化解这一危难。
然而如此进的距离,又是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就算他的反应再怎么快,也只是徒劳做功罢了。
下一秒,许昆山的身形就于半空之中高高倒飞而起,手脚乱颤之间一仰头,竟对着那明月喷出一口浑浊的鲜血。
而那宋桑榆也是低喝一声,身形高高跃起,右掌收于腰间,已渐渐成了爪形,带着一股磅礴的杀气,朝着那许昆山的胸口狠狠抓去。
“板扎,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你看……哎?你他娘的——”
齐泽辉看着那宋桑榆忽然出现的奇怪招式,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当他想要和一旁的肖?探讨两句时,却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
再定睛一看时,肖?的身形,已然闪电一般的冲向了那高空之上许昆山宋桑榆二人的方位,不带半些犹豫,脚下气浪翻滚,夹杂起一串串升腾如龙的火焰跟在他身后,极为惊艳。
好快!齐泽辉心道。
好快!许昆山心道。
眼看手爪逼近,他的瞳孔也是猛然收缩了一下,身体的酸痛已使他无力再做任何招架,纵使心中有千百不甘,却也只能束手就擒。
他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心脏,从胸膛里跳动着被掏出的模样了……
完了……
完了……
嘭!
一声闷响,骤然响起,却不是皮开肉绽的声音。
许昆山睁开眼睛,极其讶异的发现那骤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瘦削身影,眼中满是惊讶和意外。
在这最后关头,挺身而出的肖?,用手中的金刚座,于千钧一发之际,将宋桑榆的这一击结结实实的给挡了下来,受到重击的金刚座发出一声嘹亮的嗡鸣,不知是兴奋,还是痛苦。
“老夫……”
许昆山来不及多言,因为下一秒,肖?的后背便猛然逼近,直直的和自己的胸膛碰撞在一起。
两个人一上一下,如同流星一般,从半空之上坠落下来,撞向了大殿旁烧得正旺的大树,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不轻不重的往地上摔去。
“板扎!”
匆匆赶到的齐泽辉来不及多想,一个飞扑冲上二人,三个男人如同章鱼触手一般杂乱的撞在一起,在满是灰烬的地面上翻滚了几圈,终于算是安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白衣飘飘的宋桑榆也是稳稳落地,一双秃鹫般锐利阴毒的眼睛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