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李府。
李三爷站在院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这时,一个眼线匆匆跑来:“大人,刚刚看到徐家少爷去了刺史府。”
“什么时候的事?”李三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就在方才,小的正好在衙门前盯梢。”那眼线低声说道:“徐家少爷一路小跑进了刺史府,看样子像是有要事禀报。”
李三爷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很清楚,这个节骨眼上徐文远去见他父亲,必然和今天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去,把张大人请来,务必要快!”李三爷沉声吩咐道。
他现在只想尽快和张淮义商议对策,否则等张协的死讯传开,恐怕就麻烦了。
…………………
宁州刺史府。
徐文远快步穿过庭院,直奔书房而去。
他知道父亲这个时辰一定在批阅公文,即便父亲已经被架空,但总归还是有事情要处理的。
“父亲!”他推开房门,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徐刺史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这般慌张?”
“父亲,儿子有要事禀报。”徐文远压低声音说道:“就在今早,张协死了。”
“什么?!?徐刺史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在桌上:“怎么回事?”
“张协被人所杀,死在城外,据说尸体都被处理掉了。”徐文远说道:“而且……”
他将昨日在春芳院见到的火器,以及张协挑衅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徐刺史的脸色越发凝重:“你是说,那些火器和传闻中肃王殿下的一样?”
“儿子不敢确定。”徐文远说道:“不过那位江公子确实不简单,我总觉得他的身份不一般。”
徐刺史站起身来,在房中踱步:“张提刑若是知道了这事,怕是要发疯。”
“父亲,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徐文远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若真是肃王殿下来了,咱们何不借此机会,除掉姓张的?”
“你呀……”徐刺史叹了口气:“这事可不简单。”
“儿子明白。”徐文远沉声道:“但若不借此机会铲除张淮义,咱们这刺史府恐怕永远都被他压着。”
徐刺史沉思良久,最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个机会。”
“不过此事要谨慎行事,你先去试探试探那位江公子的态度。”
……………………
悦来客栈。
江枫正在房中整理今日得到的消息,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殿下,徐文远求见。”关钦在门外轻声禀报。
江枫放下手中的纸笺:“让他进来。”
徐文远推门而入,恭敬地行礼道:“见过江公子。”
“坐。”江枫示意他坐下,轻声问道:“可是令尊有什么指示?”
徐文远正要开口,却见江枫抬手示意他稍等。
只见江枫从怀中取出一个玉佩,轻轻放在桌上。
玉佩上刻着一个“肃”字,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殿下……”徐文远神色一凛。
“既然你父亲让你来试探我的态度,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江枫淡淡道:“你们父子的处境,本王心中有数。”
徐文远暗自吃惊,没想到江枫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殿下英明。”他拱手道:“家父这些年确实被张淮义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说说你的想法。”江枫示意他继续。
徐文远略作思索,然后缓缓道:“依我看,宁州城的形势其实很微妙。”
“前朝余孽以李三爷为首,暗中掌控着不少势力。”
“张淮义虽是提刑官,却和他们勾结甚深,几乎把持了整个衙门。”
“而家父身为刺史,反倒成了个摆设。”
江枫点点头:“继续。”
“其实最关键的是兵权。”徐文远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宁州驻军虽归刺史府管辖,但实际上早已被张淮义渗透。”
“若是殿下要对付前朝余孽,恐怕还得从这里入手。”
江枫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你倒是看得透彻。”
“殿下谬赞了。”徐文远恭敬道:“只是这些年看得多了,不免有些想法。”
两人又聊了许多,从宁州城的政治格局到军事部署,再到民生经济,徐文远都说得头头是道。
江枫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想法,不由得动了招揽之心。
“徐文远。”江枫忽然开口道:“你可愿为本王效力?”
徐文远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说得很清楚。”江枫正色道:“不过你也要想清楚,在本王手下做事,可不比在朝廷当官。”
“将来的成就或许不会很高,甚至可能会很危险。”
徐文远沉默片刻,抱拳道:“容徐某再想想。”
“也好。”江枫点头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徐文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恳请殿下助我们除掉张淮义!“
“可以。”江枫淡淡道:“不过本王也有个条件。”
“请殿下明示。”
“让你父亲控制的所有兵力按兵不动。”江枫沉声道:“包括所有能说得上话的部队,都不要轻举妄动。”
“等宇文雄和四皇子在建宁城陷入困境,不得不向宁州求援的时候,本王自有安排。”
徐文远若有所思:“殿下是要……”
“去吧。”江枫挥了挥手:“这些事你不必多问。”
徐文远躬身告退,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他隐约猜到了江枫的计划,不由得暗自感叹这位肃王殿下的手段。
看来,宁州城很快就要变天了。
……………………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整片天际,徐刺史的马车在一阵辚辚声中缓缓驶入府门。
“老爷回来了。”管家快步迎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
徐刺史从马车上下来,一路上积攒的疲惫似乎都化作了心头的沉重。
他随口问道:“文远回来了吗?”
“少爷一直在书房等您。”管家恭敬地说道。
徐刺史点点头,径直朝着书房走去。他的心中有太多疑问需要解答,尤其是关于今天那位神秘贵客的事。
推开房门,烛火映照下的书房显得格外静谧。
徐文远正坐在案前翻阅着一本书卷,神情专注。
“父亲。”见到徐刺史进来,徐文远连忙起身行礼。
“坐下说话。”徐刺史挥了挥手,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便让丫鬟泡了浓茶。
等徐文远重新落座,他这才开口问道:“和肃王殿下谈得如何?”
徐刺史的语气看似平淡,但徐文远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急切。
他知道父亲这一整天都在等着自己的消息。
“儿子把所有事情都和殿下说了。”徐文远压低声音说道:“包括我们这些年的处境,还有张淮义的所作所为。”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父亲的表情才继续说道:“殿下答应帮我们除掉张淮义。”
徐刺史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被深深的忧虑所取代。
作为一个老官场,他太清楚这种承诺背后往往都藏着更大的代价。
果然,徐文远话锋一转:“不过……殿下似乎另有打算。”
徐刺史给自己倒了杯茶,示意儿子继续说下去。
滚烫的茶水冒着腾腾热气,就像他此刻忐忑的心情。
“殿下要求我们掌控的兵力按兵不动。”
徐文远仔细观察着父亲的表情:“等宇文雄和四皇子在建宁城陷入困境时,殿下自有安排。”
徐刺史的手微微一颤,茶水差点洒出来。
多年为官练就的定力让他很快平静下来,但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的意思是……“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儿子猜测,殿下此次来宁州,恐怕不只是为了前朝余孽。”徐文远沉声说道:“他真正的目标,很可能是四皇子。”
书房内一时陷入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徐刺史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知道一旦掺和进这种事情里,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父亲。”徐文远忍不住打破沉默:“这事咱们该掺合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毕竟这可不是小事,一旦牵扯进去,就是在刀尖上舔血了。”
徐刺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品着。
茶水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就像他这些年的仕途一般。
他想起了这些年来的屈辱。
每次被张淮义压一头,对方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都恨不得一头撞死对方。
但为了生存,他只能忍气吞声。
良久,他才皱着眉头开口:“如果咱们不掺和,肃王殿下会帮我们吗?”
徐文远摇了摇头:“以殿下的性格,恐怕不会。”
“那不就对了。”徐刺史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儿子:“你在京城待过,四皇子是个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吗?”
“那位殿下一直在京城深居简出,而且一点事情都不敢做,比起肃王差远了。”
说到这里,徐刺史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屑:“肃王早晚都要除掉他,咱们掺和进去有什么关系?”
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徐文远心中升起一丝明悟:“父亲的意思是……”
“咱们要想重新掌控宁州,就离不开肃王的帮助。”徐刺史站起身来,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你以为为父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与苦涩。
他在房中来回踱步,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愤懑都倾吐出来:“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姓张的在背后捅刀子。”
“前年你大伯一家遭了无妄之灾,表面上是染了瘟疫,可谁知道是不是姓张的下的手?”
徐文远听到这话,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当然记得两年前发生的事,那件事一直是父亲心中的一根刺。
“还有你三叔,明明好好的一个人,却突然告老还乡。”徐刺史冷笑一声:“这背后,能没有张淮义的手笔吗?”
“与其这样朝不保夕,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倒不如狠一点。”
徐刺史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
“最关键的是……”他放低声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那位肃王殿下的实力你也看到了。”
“手中不但有精锐的神机营,那些火器更是所向披靡。”
“就连张协那般嚣张跋扈的人,不也是一枪便毙命了?”
徐文远点点头,他还记得今早从密探那里听到的消息,说是张协的额头上有个小洞,一击毙命,手段干脆利落。
“这样的人,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徐刺史的眼中闪烁着精芒:“若不趁现在抱上这条大腿,难道要等到他成了气候再来巴结不成?”
“到那时候,咱们还有机会吗?”
徐刺史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权势的渴望,这些年来的憋屈与不甘,全都化作了一股冲天的野心。
徐文远静静听着父亲的话,心中也在权衡利弊。
他很清楚,一旦掺和进这件事里,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若是成功还好,一旦失败,整个徐家都将万劫不复。
但转念一想,如今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在刀尖上行走?
张淮义早就对徐家虎视眈眈,只是碍于徐家在宁州的根基太深,一时间不好下手罢了。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也会被张淮义寻到机会,到时候想翻身都难。
想到这里,徐文远心中也渐渐有了决断。
“儿子明白了。”徐文远沉声说道:“那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先按肃王的意思去办。”徐刺史坐回椅子上,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盯紧张淮义那边的动静。”
“他刚刚失去了独子,恐怕已经气疯了。这种时候最容易出错,说不定能抓到他什么把柄。”
徐文远点了点头:“张淮义一定会查这件事,肯定也会怀疑到肃王身上。”
“但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徐刺史冷笑一声:“那可是肃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再说了,张协的死又没有证据,谁能证明是肃王做的?”
徐文远却皱起眉头:“只怕张淮义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那反倒正中我们下怀。”徐刺史眼中精光闪烁:“只要他敢乱来,就是给了我们机会。”
父子二人又聊了许多,直到更深夜静,这才各自回房。
躺在床上,徐文远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总觉得,一场惊天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他和父亲,已经深深地卷入其中,再也无法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