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板守在母亲身边没动,看到自家儿子,鼻子有些酸,情绪也有莫名不受控制,但是二板没有养育这孩子的记忆,不免也有些隐忍自己的感知,仍旧坐着没动。
倒是一旁的石姑,在看到与小团子一模一样的脸的小圆子时,她起了身,见孩子过来,她本能的想要抱一抱孩子,却发觉这么大的儿怎么抱得住,何况他如今还是一国之君。
小圆子以为与爹娘相见必是泪流满面,诉说七年来的思念,却不曾想爹娘看他的眼神竟然如此的疏离,他很受伤,生生止步,站在母亲面前,双手背于身后没动。
君威在前,任家人皆是起身跪下,石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要下跪,被小圆子扶住,他的爹娘以前从不跪他,甚至即使他当了国君,他们仍旧像小时候那样会训斥他,也不会叫他圣上。
任婆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的确有些难受,虽然小西已经讲明了原由,却还是难过的,七年的别离却没有换来浓厚的亲情,可是他们能活着回来已经不易,岂能再有所要求。
小圆子坐在爹娘身边,看着身边的弟弟妹妹们,反观兄妹之间反而更容易热络起来,从先前君臣之间的疏离感到如今的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将小圆子的心都叫甜来了。
一顿团聚家宴,多年的期盼,如今也只有远在云州镇守的小团子不曾归家。
家宴过后,众人坐于堂前,小圆子说起他的决定,既然爹娘平安归来,贤王府便不再是人人可欺的贤王府,那些权贵或有想法,但是深得民心的贤王和贤王妃,必须借此机会召告天下这个喜讯。
所以小圆子问了钦天监,三日后是个吉日,那时贤王和贤王妃在京城巡游一圈,与民同乐,也对朝中那些人有震慑之意。
说起这事儿,宇哥儿一回来就告诉石姑和二板,神机营营主基本都坐在轮椅上,他不能再带兵打仗了。
也就是说荣姓族人中,还能深得民心,又身强体壮能成为战神的人唯有二板。
石姑和二板看着没有长大的哲哥儿以及同样在道观学了多年武学的祥姐和瑞姐儿,的确,荣家的希望仍旧在他们夫妻身体上。
在寮国有四大部族,在中原亦是有世族把持朝政,要不是荣家两代君王的努力,朝堂上有了一部分寒门士子,不然朝中更是无人能对付这些世族大家。
小圆子见任家人都同意了他的提议,便也不能久留了,他是微服出宫,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还是早早回宫免得落下话柄。
石姑看向小圆子,她真没有想到一国之君连出个宫都得小心谨慎,还不得久留,难怪贤王府养出一位帝王,却在这七年中无人站立朝堂之上,也只落得一个行商的门户。
石姑经历了寮国之行,明白了不少事,看着这个儿子,她只觉得这孩子属实艰难,这七年他小小年纪登基是怎么坐稳那个位置,又坚持到现在的,他是有多不容易。
小圆子带着小应子出了堂屋,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爹娘,正准备转身离去,石姑叫住了他。
“小圆子,你等等。”
石姑想了想,快步回屋,没多会儿将她给二板做的一套衣裳拿了出来,她瞧着大儿子的身高与他父亲不相差,只是人瘦了些,衣裳怕是大了点,可是于眼下的石姑来讲,这一次能见到大儿子,下一次几时能见到他都说不准了。
大儿子匆匆赶来,本以为会是母慈子孝的场面,奈何她记不住前尘往事,怕是大儿子要伤心了,但愿这身衣裳也算是一个念想了。
石姑将自己亲手做的衣裳送到孩子手中,果然小圆子面上一喜,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穿过母亲亲手缝制的衣裳,而今又穿上了,如此,以后在宫里,即使没有爹娘陪伴,穿着这衣裳也尤如爹娘在身边一般。
小圆子珍之重之的将衣裳抱在怀中,都不让小应子接手,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转身便跟小应子一起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快马而去,再不敢回头,怕眼泪挂不住,使得亲人难过。
石姑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去的马匹,心情很沉重,直到二板站到她的身边,她才开了口:“夫君,以后我们便是贤王和贤王妃了,我也不再叫石姑。”
二板听媳妇的话,但他此刻也突然感觉到了肩上的担子加重,他不想让孩子们再这般辛苦下去。
任婆子叹了口气,叫唤老三媳妇。
宋九回过头来,那一眼,任家人见了,突然觉得三弟媳真的回来了。
宋九抛去了石姑的姓名,成了贤王妃,她便已经想好了,定要替任家人撑起这门户。
宋九和任荣长来到任婆子身边,任婆子拉着两人的手,交代道:“老三以前接管的是京师营,而今再要恢复兵权怕是不易,三日后与民同乐,咱们家必须做点儿什么。”
石姑明白婆母的意思,活着回来的确是喜讯,但朝中职位皆有人接掌,他们眼下要接手,就算皇上和顾将军同意,朝中大臣怕是不会同意的。
“没有兵权,老三就没办法调兵帮助小团子,我一个老妇人,也不懂这些朝政上的事,但是小团子必须在云州平平安安的,不得出事,不然我死不瞑目。”
任家人点了点头,任广江原本还不将岭南的转运使放在心上的,眼下也重视了起来,转运使官职不高,皇上给了他,朝中没有人反对,那时是三弟和三弟媳还没有回来,这些人觉得他没有什么威胁。
如今可不一样了,他可不能让侄儿失望的,得保住这个官职,抓住海夷道的经济命脉,可不能赚了钱养了那些贪官。
宋九沉思着,三日后与民同乐,她得想个办法让她家夫君重新接掌兵权才行。
这时大嫂沈秋梅开了口,她说起了曾经轰动全京城的兰芳斋,那可是宋九收集情报的来源地,但凡兰芳斋还在,他们贤王府也不会如此被动,京城里发生什么事,都很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