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那天我不是第一次看见唐婉和李兆,准确来说,我对他们很熟悉,但我于他们而言就像尘世中细小的颗粒一样微不足道。
高中的时候,许子岩经常和他们泡在一起,他们三个每到之处都是一道风景线,那时候许子岩和李兆早已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唐婉好像从小就和他们认识,而且她长得漂亮,所以,大家都知道他们,我大概也是这样顺其自然的注意到他。
那会正好是青春期,每个人的心底多少都藏着叛逆,同学经常三五成群约出去唱k,露营,爬山,我却无法参加。
父母总是告诉我:“孟姚,你要以学业为重,我们孟家和你那些同学的家里不一样,放眼整个学校也找不出几家能像我们孟家这样的家世,所以你尽量少和你那些同学混在一起。”
在我最惆怅的岁月里,每次看见他,他总是带着笑,笑得那么洒脱、不羁,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烦恼能够夺去他好看的笑容。
直到有一次我拿着画板坐在球场边看他打球,我还记得当时唐婉也在,但是她很奇怪,她并没有帮许子岩、李兆他们那队加油,而是大喊着另一队。
我则默默的坐在角落画着场中那个人的素描,后来一个声音在我前方响起。
“学妹,麻烦把球扔过来!”
我抬头正好对上那双如沐春风的双眼,一下慑住我的心脏,我憋红着脸慌乱的回身捡球,画板掉在地上被他捡了起来,我惊吓的想夺过,他却笑着说:“你在画我?”
我头低得很低,头发挡在额前,微微点点头,他却爽朗的笑着:“画得真帅,能送给我吗?”
我再次点点头,他抽走了画说了声:“谢谢!”把画板还给了我。
我大概从那时起便总会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我会偷偷跑遍学校每一个角落只为看他一眼。
而这个秘密我只埋在了心底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彭佳,因为妈妈曾告诉我不要对谁动情,不会有结果…
后来许子岩毕业了,听说他要出国,他们毕业典礼当天,爸妈要带我见一个长辈,司机开到半途中,我说想去厕所偷偷跑下车,提着裙摆一路狂奔回学校!
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了,那些学姐学长们在狂欢,在歌唱,在哭笑,没人认识我,我慢慢走入人群,为了拥抱他,我几乎抱遍了身边的学姐学长,才正大光明的走到他面前说:“恭喜毕业!”
他依然挂着那好看的笑容,像二月的暖阳,三月的春风,四月的朝气,拍了拍我的背也对我说:“恭喜毕业!”
他早已忘了我是谁…他走了,我再次淹没在茫茫人海…
出了那件事后,我终日把自己关在家里,爸妈反倒过来劝我出去走走,多找同学玩一玩,我却再也没有心情了。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彻底决心和过去告别,那时正好赶上圣诞,彭佳在我爸妈的授意下,来我家拖我出去过节。
去了一个户外Party,人很多,放了一排那种很大的烟花,好多人齐齐点燃,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漫天的绚烂,和震耳的声音,整个人都看呆了!
后来旁边好多人在喊:“许子岩,你快点过来!”
我的血液刹时凝结,看见最前面一个带着大大围巾的男的蹲在地上打着打火机,点燃后转过身朝身后的人群笑着,晃了我的眼!
再后来,我根本顾不得看烟花,满眼都是他,原来那边的圣诞放假,他回国了!
大烟花灭掉,他们又在派发烟花棒,让大家围成一个大圈一起点燃,我也被拉进了圈内,好几个手上有打火机的男的轮流帮女生点烟花棒。
鬼使神差的,许子岩走到了我的面前,那时候风挺大的,打火机总是灭,他直接抓起我的手,把我的手窝起来挡着风,我还记得那时他手上的温度,有点凉,我心脏跳动的速度有点快,烟花棒点燃后我对他说:“谢谢。”
他随口说:“你这个最难点,我注入神力了,你来年肯定行大运。”
说完就跑去帮其他人点了。
所以,那年,那个圣诞,流光溢彩,短暂而绚烂,他悄悄在我心底扎根,他的笑容如烟花一样驱走了我心里的阴霾,让我有勇气迎接来年,因为他注入了神力!
……
不知不觉,天亮了,我竟然一晚上没睡。
昨晚和许子岩的对话,让我忐忑不安,我不是有意想隐瞒他,但那件事始终就像我的伤疤一样,多年来如影随形,一碰就疼,我不想让他看到我不堪,屈辱的一面,我情愿这些肮脏的过去永远埋在记忆里,只是,高齐的再次出现就像个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我的生活中平地炸起一个惊雷,打破我现在的生活,我要的不多,我不要海誓山盟的承诺,不要惊心动魄的爱恋,我只想像现在这样,隔着一个走廊,两扇门,静静地守着他……
我提心吊胆过了一阵子,但高齐似乎就这样突然消失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我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我看见许子岩的机会并不多,实际上,他一个月当中有大半个月都不在家,可能出差,或者在其他地方,我遵守婚前的承诺,从不过问,所以,也一无所知。
我大学主修经管,辅修国学,我爸可能知道我性格沉闷,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参与生意场上的事,毕业后我就进了市图书馆,做文献信息开发,兼部分古文研究工作。
平庸的我,注定我的丈夫要挑起孟家日后的重担,所以我想,没有比我和许子岩现在的关系更和谐的了。
只要高齐不来找我,只要他能保守我的小秘密,那么我情愿一辈子也不告诉许子岩,这么平静的相处下去。
后来没过多长时间,彭佳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回国了,特别突然。
我把她约来我家里,她巡视一圈啧啧称赞道:“不错,房子挺好,就是…没男人!”
说完她自己笑了起来,我也附和的笑着,说这样好啊,自在。
她说倒也是,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整天大眼瞪小眼多闹心啊。
我笑了笑问她为什么会突然回国,她说上次打电话给我,我把电话挂了,又想到高齐的事,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我。
我当然知道她是胡扯的,她回来,八成是因为项云。
我这个表哥,是个花花肠子,身边女人如云,从来没见他正儿八经交往过哪个,上个月的时候,不知道突然抽什么风突然带了一个女的回家见家长,这事,我还是听我妈说的。
听说那个女人出生普通,但长相很妖娆,项云父母不大同意,可项云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还在和她交往着。
我看着彭佳,试探的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彭佳往冰箱那走去,打开拿出一瓶矿泉水兀自拧开:“你表哥脑子坏了?找那么个女人!还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
她涂着深红色的口红,抬起头,把矿泉水灌入嘴中。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我和项云一前一后认识彭佳,我知道彭佳一直挺喜欢项云的,虽然她从来没有说出口过,当年她选择出国,也是因为项云交往了一个女的,那时候大家一起出去,女人之间可能就是这么敏感。
那女的对彭佳特别抵触,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彭佳和那个女的吵起来了,还差点动手!
彭佳气势汹汹的,结果那个女的看项云过来柔弱的哭了,项云就责备彭佳,她一气之下出了国,走的很突然,连我也是前一天才得知。
她临走的那天来找我,我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彭佳出国后,有一次我碰见项云把事情和他说了,原来那次,他交往的那个女人是有意对彭佳开骂的,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脏话,彭佳被她激的气愤不已。
我当时劝彭佳,那个女的就是有意这样做的,让项云和彭佳之间出现隔阂,我说要帮她和项云解释,她不肯,我还记得她临走时对我说:“解释有什么用,他要信我,就不会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责备我了!这么多年,罢了!当我瞎了眼!”
只不过,她走后没多久,项云和那个女的就断了,不过之后他身边的女人也没断过。
这几年,每年过年的时候,彭佳会回来待几天,我每次和她出去吃饭,都会喊上项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心里面,总觉得,一个在国外一直单着,一个在国内整天胡闹,虽然生活状态不一样,但他们两或许彼此心里都有对方的位置。
可是,每次出来吃饭,他们两话都不多,有时候我刻意离开,他们也没什么进展,总是没过几天,彭佳又飞走了!
……
而这次,彭佳喝完矿泉水对我说:“孟姚,我不打算回去了。”
我吃惊的看着她:“你要留在国内了?”
她点点头说爸妈岁数大了,感觉自己在那么远挺不孝的。
我心里有点难过,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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