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夜色掩映中快速往南面撤,那地方有一个花园,围墙外是一片不算茂密的树林,苏毅澜晚上赴宴时已经探明了情况。
“那花园离得远吗?他们应该很快会发现。”白抚疏在奔跑中道。
“有一段路,放心,这会儿他们自顾不暇,忙着灭火……”
苏毅澜话音未落,前方黑暗中突然发出一声低喝。
“什么人?站住!”
苏毅澜脚步一刹,他记得贾勇龙并没有在这一带安排侍卫巡逻,恐怕是今晚失火打乱了。
“快,往这边。”他一把拉住白抚疏,转身往另一条道疾奔。
“有贼人!”
“那边,快拦住,别让他们跑了。”
“通知下去,封锁全院!”
喊声中,一群府兵朝这边奔了过来,黑暗中火把高燃,冗杂的脚步声紧追而来。
忽而又一人高喊:“快!贼人往后花园跑了。”
夜色中的火把立刻拐了个弯,犹如一条火龙快速游进后花园。
在一丛茂密的冬青树后,苏毅澜在微微喘息,他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抚疏,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攥着他的手,连忙松开,顿了一下,将声音压得极低,附耳道:“他们已经往北面搜去了,现在咱们往南面跑,那边围墙外是一片树林。”
白抚疏在黑暗中低低应了一声。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火光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几欲灭了。
瞅准这个时机,苏毅澜和白抚疏飞速冲向南面一堵围墙。
苏毅澜身子灵活一跃,好似灵猿一般纵身上了墙头,白抚疏也紧随其后,转瞬之间俩人已经攀上墙。
“嗖”的一声锐响划破夜空,一支羽箭紧追着白抚疏而去,苏毅澜手中的剑一拂,黑暗中剑芒一闪,羽箭“叮”的一声落下了墙头。
底下的几个侍卫纷纷弯弓搭箭,刹那间,箭矢如流星般再次袭来,白抚疏一脚踩碎墙头一块青瓦,身躯一晃,被苏毅澜猛地一把拽住手臂,在箭雨到来的一瞬,二人双双纵身一跃,身影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孔源在紫藤花架后冻了一夜,直到翌日午时,日上中天,才被府里的一个园夫修剪花枝时发现。
“大人,我对不住你,我,我……”孔源膝盖一软,双膝着地,哭丧着脸说不下去了。
昨夜贾勇龙赶往银库,路上忽然想起不多久前闹贼的事,就觉得这火烧得邪门,立刻派了几名府兵回头查看。
在灭火现场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返回,贾勇龙当即心急火燎地往住处赶。
自上次被盗后,他就把摆在厢房把玩的一些搜刮来的珍品全数搬入暗室,一入书房,看见一地的尸体,暗室门大开,顿觉不妙,待冲进去查看,见值钱的东西都在,刚要松口气,就发现一沓账簿不见了。
这可比失了珍宝可怕多了,贾勇龙顿时如坠冰窖,大冷的天,背上直冒冷汗。
他好半天才想起要找孔源商量对策。
“快快快!去叫孔源来,快!”
很快,派去找孔源的人来报,说孔大人不在屋里。
想到书房的暗阁除了自己,只有孔源知道,贾勇龙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又马上否定了。
他对孔源还是极其信任的,当即命令府兵四下去寻找。
一堆护卫搜了个遍,遍寻不着,想不到孔大人竟然被人绑了,扔在了一个偏僻的紫藤花架后。
想到这里,贾勇龙的目光落到了孔源脖子上。那上面有一道醒目的伤口,几滴渗出的血已经凝固了。
“贼人凶残。”他自语了一句,又对孔源道,“你起来说话。“
待孔源起身,讲完昨晚的经过,贾勇龙又问,“可看见了盗账簿之人是谁?能否看出些他们的来历?”
“这……”孔源满脸愧疚地低下头,“那盗贼蒙着脸,在下愚钝,也猜不出他们的身份来。”
“他们究竟是何人,目的是什么?”贾勇龙两道粗浓的眉毛拧得死死的,嘴里犹自喃喃地说着话,走到门口又返回,焦躁地在前厅来回踱步,“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追回来,关键是现在根本不知道在谁手上,想追查也毫无方向,无从下手。”
这些账簿不仅关系着他头顶的官帽,甚至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他一夜都没合眼,这会儿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睛,急得团团转。
孔源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道,“大人,昨晚那两人中有一人似乎知道些府中的情况,一个逼问我时,另一人在旁一直未开口。在下起初想着诓他们去西北角的侍卫营,但此人一听,当即就附耳与同伙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逼问的那人就不信了。”
“这么说……那人或许识得你?”
贾勇龙停了步,背起手,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脑子里一点一点捋着思路,“……他不说话,极有可能怕你认出他的声音,而且……应该是来过府中之人,或是府里出了奸细,两人里应外合?”
孔源缓缓摇头:“看着不像,若是府里的奸细,根本不用逼问我,奸细能不知道你书房在哪儿啊?”
“也是。”贾勇龙背起手,寻思般自语,“那这人到底是谁?”
孔源皱眉思索道:“我觉得那人身形有点熟悉,夜色中看不分明,但……”说到这里又忽然住了口。
“但什么?”贾勇龙追问了一句,见他垂眸思索,又自语道,“谁会对账簿感兴趣?最近只有赈灾一事……难道……与此有关?林大人不应该啊,为何要这么做?”
“赈灾?对,那人身形修长……”孔源似乎被他的话给提醒了,挠着头,仔细回想,“我看着倒是有几分像……像五殿下。
尽管周遭没人,孔源说到五殿下时仍旧将声音压下来许多,仅贾勇龙能听见。
“五殿下?不,不,”贾勇龙摇头,“昨夜殿下在驿馆里,你忘了?咱们的人还送礼过去,不应该是他。”
“你问问送礼的人,是否当面送出。”孔源停了一下,似乎在回想,忽然又上前一步,“对了,昨晚宴席间,殿下曾借故离开过,那会儿我给林大人斟酒,他正往外走,与我擦肩而过,我记得很清楚。”
贾勇龙闻言一愣,随即让人把昨日去驿馆送东西的亲随找来。
随从听完贾勇龙问话顿了顿,低下头小心翼翼回道:“老爷,小的并不曾见到五殿下,殿下打吃完饭从咱们府里归去就身子不适,进屋便歇下了,他那随从在门口将东西接了过去,拿进了屋。”
“蠢货,办成这样!”
贾勇龙铁青着脸,胸口起伏,满肚子怒气都冲着手下发泄出来,猛然抬脚将他踹翻在地,怒道:“滚!”
手下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爬起身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