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大人,我要去林里捡些枯枝,一道去?”苏毅澜看着他,相邀道。
白抚疏手里拿着一个空了的水囊,停步说:“这附近不知哪里有水呢?”
苏毅澜起身,卷起地图,“水啊?我有山里生活的经验,你只管跟着我,保准找得到。”
他刚才明明是吩咐潘之平干的活,搞得潘之平暗自苦恼起来,不知道现在到底该不该跟着去。潘之平站起身,看了看主帅,又看了一眼长得像仙人一般的监军大人,犹疑着问:“殿下,那,那我也要去的,是吧?”
苏毅澜顿了一下,抬手拍了一把不识趣的兵器锻造师,“走吧。”
潘之平连忙喊来几个士兵跟上。
进了稀疏的树林,大家散开。白抚疏随着苏毅澜往一个地势低矮的地方走,不多久,听到了潺潺水流声。
月色明朗,山林幽静,空气中弥漫着青草香,白抚疏蹲身往水囊里灌山泉水,忽然听见苏毅澜在后面喊了他一声,转过头,就见他不知从哪里攀折下了一束野花,朝自己递过来。
“给。”
月色下看着那野花有些暗红,也分辨不出是什么花。白抚疏愣愣看着,没接,“这个……做什么?”
苏毅澜扯下几片花瓣扔进嘴里嚼着,“找不到水时,渴了可以吃这个,叫映山红,好吃,你试试。”
说罢,将花枝扬手抛入他怀里。
白抚疏拿起来闻了闻,并未嗅到什么花香,又仰头看了看苏毅澜,方迟疑着掰下一片柔嫩的花瓣缓缓送入口中。
很淡,有一点酸甜味。
“怎么样?这花一到春天,鹰丛岭上漫山都是,饿了渴了,可拿它当……”
他忽然停下说话。
白抚疏不知道他怎么了,诧异地抬眼,就见苏毅澜猛地朝自己扑了过来,惊诧间,竟被他一把扑倒在地。
身下厚厚的落叶随着滚动,发出了沙沙声,白抚疏吃惊地望着压在身上的人,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反应。
“白节蛇,这蛇毒性很大。”苏毅澜抱住他倒地滚开,目光盯着他身子右侧道。
低低的嗓音就响在耳边,白抚疏在他怀里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一条手腕粗,黑白相间的蛇“嘶嘶嘶”地从自己身旁游了过去。
有一刻,两人一动不动,脸几乎挨到了一块,鼻息可闻,一股熟悉的味道又往苏毅澜的鼻尖钻。
周围安静极了,鸣叫的虫儿仿佛都不约而同地识趣避开了,谁也没有说话,耳边是叮咚的泉水声……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白抚疏微微挣动了一下。苏毅澜醒过神来,连忙松开他,心慌意乱地坐起身。
白抚疏低垂着眼眸,缓缓爬起身。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得难以描述起来。
苏毅澜看了看他,又手忙脚乱地开始为他拍打衣上的草屑。
这时一个人跑了过来,让这尴尬的气氛愈发尴尬了起来。
“哎呀,殿下,你们这是……”高高壮壮的潘之平抱着一大把树枝,歪着头,诧异地打量正起身的二人,“监军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呢?
“呃……大人方才差点被蛇咬了,我拉了他一把。”苏毅澜手握成拳揉了揉鼻尖,轻咳了一声,怕他这张嘴再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来,连忙转了话头,问道,“魏荻他们呢?”
不想这货根本没反应过来,依然好奇地又打量了他俩一眼,小声咕哝了一句:“怎么抱一块滚地上去了?”
苏毅澜:“……”
这种话你也能说。
白抚疏已经红了耳尖,他拿起地上的水囊,也不看苏毅澜,垂着眸说了一句,“多谢殿下。”
而后不等他回应,就独自匆匆往驻扎地走去。
潘之平走近主帅,发现他在瞪自己,才发觉失礼了,讪讪地用下巴指了指一片树林,“他们在那边呢。”
次日天刚蒙蒙亮,大军整装前进,翻过山头,地势果然平坦了许多,行进小半个时辰后,永州城遥遥在望。
队伍至城外的跑马坡,苏毅澜观察了一番地形,决定在此安营扎寨。
前方打探消息的斥候很快返回。正如皇帝得到的密报所言,永州城的防御工事还未修筑完工,其中一段护城河尚未完全打通。
但如今城门紧闭,戒备森严,且城楼上布置了数十名弓箭手,锐利的箭矢密密麻麻地指向城外。对方俨然已经有所防范。
是谁赶在队伍到来之前透露了消息?苏毅澜原本计划想趁对方还未起兵,打个措手不及,这计划只能落空了。
次日,苏毅澜一身玄黑的铠甲,亲自点兵来到城门下,号角助威,战鼓擂响。过不多久,紧闭的城门大开,吊门缓缓放了下来,里面黑压压的人马涌出,明黄的旗帜飘扬,上面绣着一个“赵”字,领头的将领正是永州的原储备军指挥使陈德言。
原先朝廷驻守永州的兵力是二万一千人,但据苏毅澜目测,对方的士兵实际已经达到了三万。看来齐王谋划多年,暗地里招兵买马,就等着与朝廷军队一战了。
“陈德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伙同齐王谋反。”大将刘康遥指着陈德炎,疾言厉色地大声斥道,“今我等奉皇命随郡王前来剿灭,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哼!”陈德言一把拔出佩刀,指着他大骂,“狗皇帝昏庸无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替他卖命,免得落个身死他乡的下场。”
苏毅澜打马出列,扬声道:”识时务为俊杰,陈指挥使若肯现在下马就擒,皇恩浩荡,朝廷必不追究你的滔天大罪,本王奉劝诸位,还是趁早归诚吧。”
“想让我投降,做梦!”陈德言回道。
“既如此,那只能兵戎相见了。”苏毅澜抽出身上的刀,刀锋直指叛军,高呼了一声:“杀!”当即纵马朝叛军冲了过去。
刹那间兵器相撞声,厮杀声震天而起,树林里成群的飞鸟被惊动,扑棱着翅膀,黑压压一片飞向天空。
激战中,陈德言的长刀突然指向了前方的苏毅澜,对左右大声道:“擒了狗皇帝的儿子,我们今天就能不战而胜!”
越来越多的叛军朝苏毅澜围了过来。年轻的主帅毫无惧色,强劲有力的胳膊挥刀一路猛力斩杀,玄色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一盏茶的功夫后,刘康手执一把长柄弯刀,冲杀至他身旁,急声劝道:“殿下,您身为主帅,不可轻易涉险境,还是退到后方去罢。”
“身为主帅,理应身先士卒,激励士兵奋勇杀敌,怎么能……”苏毅澜从一个倒下的叛军胸口拔出刀,未及说完,又偏头躲开砍来的刀锋,而后长刀划出半弧,一挑一砍,鲜血顿时从对方脖子的切口处喷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