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终究包不住火,随着王玉兰对隐娘的折磨愈发变本加厉,隐娘身上的伤终于被发现了。
这段时间,凌宇一直帮齐元敬推行军法、练兵立威,故很少过问隐娘的生活,毕竟这在哥哥家里,想必没人会亏待了她。恰逢今天是八月十五,凌宇和齐元敬早早结束了军营里的大小事务,买了肉和一应瓜果点心,准备回家与家人团聚。心细的凌宇还给隐娘买了一支簪子,齐元敬笑道:“你对咱这妹子当真是上心啊,这么多年了,我都没给你嫂子买过什么首饰。”
“大哥你是干大事的人,我这都是哄小孩子的把戏。再说,嫂子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身边也不缺这些个物什。”凌宇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玉簪子,上面雕了几朵精致的梅花,样式典雅而含蓄,像极了隐娘的气质。想到一会儿那丫头开心的样子,凌宇的心情也是愉悦得很。
兄弟二人有说有笑,不等家丁通报,就直接进了后院。谁曾想,眼前的一幕让凌宇和齐元敬又惊又怒。一个家丁,正在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晒太阳,旁边是赵隐娘在埋头刷着马桶,一些污秽之物溅得隐娘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隐娘手中的活计稍微慢一点,家丁就是一顿责骂:“你这小蹄子,想偷懒吗夫人说了,今天不把这些活干完,就别想吃饭!啧啧啧,是不是还等着你凌大哥来救你啊告诉你,谁来了都没用!哼!”旁边还有几个家丁在袖手看热闹,不时对着隐娘指指点点。
听得这些人口中羞辱不断,隐娘也不答话,只是抬手用胳膊擦去脸上的泪水,袖口滑落,露出了皮肤上的斑驳血痕。
此时的凌宇,已经暴怒地如一头发狂的狮子。未等齐元敬说话,凌宇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把椅子就甩了过去。那躺着的家丁哪里反应得过来,登时就被砸了个四脚朝天、口鼻窜血,一嘴的黄牙掉了个七七八八,翻在地上哼哼呀呀地呻吟着。一旁看热闹的家丁见是这兄弟二人回来了,也是急忙退到一边,大气不敢喘一下。
齐元敬在听到那恶奴的话的时候,心中就已经阴白了几分。他自觉惭愧,本想和凌宇解释,却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凌宇哪管这些,冲上前去,一脚踢翻马桶,又对那恶奴脸上、肚子上踹了几脚,拉着隐娘就要往外走。
隐娘从未见到凌宇发这么大火,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甜蜜。委屈的是,凌大哥怎么才发现自己被王玉兰虐待啊甜蜜的是,原来自己在凌大哥心中是那么的重要,为了她,甚至连齐元敬都可以得罪。
“兄弟,哪里去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你要冷静啊!”齐元敬见凌宇二人要走,一把拉住了他。
“误会什么误会隐娘被打成这个样子也是误会隐娘刷马桶也是误会这恶奴连我都一起嘲讽了,这也是误会”凌宇愤愤不平,见其他几个下人吓得战战兢兢,不由气不打一处来。隐娘的命已经够苦了,如今在齐府为奴,凌宇不求这些下人将她当作主人一样对待,起码互相体谅、抱团取暖也是好的。方才见隐娘一个小姑娘受到欺侮,不仅没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反而在旁边看热闹,当真是一群没良心的狗奴才!
见凌宇余怒未消,齐元敬上前一把将地上的下人揪起,厉声质问:“好你个康二狗,你这狗一样的东西,隐娘你也敢欺负,把我日常的训诫当成耳旁风了么!说,谁让你这么做的”齐元敬此时背对着凌宇,冲着康二狗一个劲儿眨眼睛,那意思是说,千万别把夫人说出来,你自己认下就好。谁承想,这康二狗已被凌宇打昏了头,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哪还阴白齐元敬的暗示。嘴里一边吐着血沫和牙齿,一边含含糊糊道:“老……老爷……饶……饶命啊,小人……哪……敢啊,是……是夫人……”
齐元敬暗骂一声,真是个蠢货,唯恐天下不乱,这让他如何跟凌宇交待其实齐元敬之前也听说了一些王玉兰欺负隐娘的消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过两天王玉兰气消了也就没事了。但没想到,王玉兰过分到这种地步,不管怎样,也不能打隐娘啊。
凌宇听了康二狗的话,更加印证了之前的猜测,双手抱拳,对着齐元敬拜了下去,齐元敬忙闪身让过:“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大哥,兄弟向你告辞了。没有你的鼎力相助,就没有我兄妹二人的今天,这些凌宇都记在心里。但我受赵伯所托,要照顾好隐娘,如今这种情形,府里显然是容不下我们了。我兄妹二人就此拜别!大哥保重!”
“兄弟莫要冲动!待我查阴实情,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我兄弟和妹子回屋歇息另外,把大门关上,无论如何不能让我兄弟走了!”齐元敬一边吩咐着,一边对下人说:“取我佩剑来,今日若是误会她王玉兰还则罢了,若是尔等所言属实,看我不砍了这毒妇!”
凌宇见齐元敬真取了佩剑向王玉兰房间走去,怕他一怒之下做出傻事,便紧随其后。隐娘更是吓得哭了起来:“齐大哥,都是隐娘不好,你别这样,嫂子不是故意的。”一些下人也是极力劝阻自家的主人,还有些脑子灵光的,已经跑去给王玉兰通风报信了。
王玉兰一早就听见了后院的嘈杂声,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对凌宇这个兄弟,她自然是没说的,身为嫂子,平时将凌宇生活上大小事务都照顾得十分仔细。唯独对赵隐娘,她实在喜欢不起来,自从她来到齐府,家里风波不断,齐元敬更是因为她给张催栋下跪磕头。在她心里,赵隐娘就是个不祥之人,要不是碍于凌宇的面子,早将她撵出府去了。
眼见齐元敬那边动了真怒,王玉兰也不愿跟他正面硬刚,心生一计,佯装生病,用大被蒙住头,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齐元敬一脚将门踢开:“王玉兰,你给我说清楚,隐娘身上的伤可是你打的”为了以震声势,还用宝剑将桌上的茶壶砍了个粉碎。
王玉兰也不甘示弱,将被子一掀:“你口口声声王玉兰王玉兰,我没有名字不成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打的,怎么了她既是齐府的奴婢,就应该接受管束,不然,他日生出非分之想,可还了得”说到“非分之想”四个字,王玉兰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齐元敬本以为王玉兰能给自己个台阶下,认个错就行了,哪知王玉兰越骂越起劲,最后竟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说什么“自己人老珠黄不受待见了”,“没给齐家生个一儿半女、齐元敬嫌弃自己了”,把个齐大将军弄得劝也不是、骂也不是。。
凌宇见状,知道齐元敬没有杀王玉兰的心思也就放心了。事情闹到如今这步田地,自己和隐娘再留下去只会让大家都尴尬。当下带着隐娘回屋收拾了些细软,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
等齐元敬知道时,兄妹二人已经不见了,于是对着下人又是一顿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