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审讯,不知朱熙钟用了什么办法,那群刺客异口同声说,自己是张定思派来刺杀裕王的。
刺杀皇子是谋逆,按律当满门抄斩。裕王在朱熙钟的陪同下,第二天就带着锦衣卫来到张府,准备拿人。
张府一如既往的平静,家丁们都已经被遣散,只有张定思安稳地坐在大厅中的太师椅上,旁边是一直伺候他的管家。
张定思曾劝过管家,让他快逃。但管家说,自己伺候了张家一辈子,即便要死也要和主家死在一起。张定思感动道:“父亲死了,家人都死了。想不到我张定思一辈子杀人无数,到头来还有一个忠心耿耿老管家陪自己,看来我也不是那么孤独啊。”
朱熙钟气势汹汹闯进大厅,怒喝道:“张定思,你胆敢派人刺杀裕王殿下,今日我亲自来拿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定思斜视朱熙钟,显然是瞧不上他:“朱熙钟,你个摇摆不定的小人,北镇抚司到了你手里,还真是日薄西山啊!要杀便杀,要拿便拿,本官不屑跟你这种人说话。”
裕王倒是没有对张定思的无礼感到意外:“张大人,你为何要刺杀本王呢?本王一直待你不薄啊!”
张定思其实对裕王没有恨意,但各为其主,他也是无奈之举:“殿下,您就不要问了,事已至此,罪臣只能说天意使然。罪臣之所以在等殿下,其实就是想在临死之前向殿下提一个小小的要求,请给我的家人一个体面的死法。”说完,张定思迅速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就往自己嘴里送。朱熙钟,一镖打在张定思手背上,张定思惨叫一声,再看时,手掌已被飞镖刺穿。朱熙钟将刀架在张定思脖子上,阴笑道:“张大人,何必着急死呢?”
凌宇一直在暗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之前他寻遍了张府,但一直未见到阿蓝的踪迹。如今眼见张定思就要被带走,凌宇按捺不住,从屋外闪进来,问道:“张定思,我问你,阿蓝在什么地方?”
“阿蓝?我从不认识什么阿蓝。”
凌宇看向裕王,裕王脸色阴沉,他没想到凌宇如此沉不住气。当众这样问张定思,岂不是要坏自己的好事?凌宇其实也是气不过裕王再三利用自己才故意如此,他已经恨透了这帮诡诈的政客。
张定思好好打量了一下凌宇:“姓凌的,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个火爆脾气,看来齐元敬还是没把你管教好啊!”
“张定思,张鼎言,你竟然真的没死!当年你老爹与倭寇背地里勾勾搭搭,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想不到你如今还是像你那个贼老爹一样,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郑二是你的人,钱不光也是你杀的,我说的没错吧?”
张定思轻蔑一笑,说道:“我是不会说的,你杀了我好了。”
“哼!我为什么要杀你?谋逆可是要千刀万剐,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会在刑场边上为你叫好!”凌宇想到赵隐娘、想到赵拓海,如今终于能将这恶贯满盈的一家连根拔起,也算是为可怜的父女俩报了仇。
裕王不想凌宇和张定思继续争论下去,对朱熙钟使了个眼色,朱熙钟心领神会,命人将张定思和其家人一起带走了。
凌宇见众人要走,急忙拦在裕王面前,想问问阿蓝到底哪里去了。侍卫见凌宇如此莽撞,刚想动粗,裕王将他们喝退,对凌宇说道:“凌少侠,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后咱们再详谈。”凌宇无奈,只好跟着裕王回到了王府。
“凌少侠,想必你心中现在对我颇有怨言吧?”裕王亲自给凌宇斟了一杯茶,笑看着凌宇。
凌宇双手接过,但没有喝,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淡然道:“凌宇不敢,只是凌宇有个疑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不知眼下还合时宜吗?”
“哈哈,好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堂堂皇子,当然是君子。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不会反悔。阿蓝是我府上的死士,你几曾听说过,死士可以活着离开主家的?”
“殿下,你这是何意?”凌宇心感不妙,脸上已经隐隐有了一丝愠色,但更多的是不安。不错,裕王是答应把阿蓝交给自己,但他可不想仅仅得到阿蓝的尸体。
“你先回去吧,本王有些累了。”裕王打了个哈欠便转身离开了客厅,凌宇本想上前继续追问,但这时已经有管家拦住了凌宇,做出了“请”的手势。凌宇知道这是在裕王府,自己过于鲁莽不仅容易给自己找来杀身之祸,说不定还会连累阿蓝。
凌宇无奈只好转身回到自己家中。
而接下来几日,京城中的巨变让凌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先是黄子敬被东厂逮捕入狱,理由是私通外敌,不日将问斩跟他一起的还有张定思。再然后是景王被皇帝一道圣旨发往属地就藩,裕王则被立为当朝太子。
凌宇觉得自己毕竟跟黄子敬相识一场,于是花钱上下打点,总算在一个深夜,来到狱中见到了黄子敬。
黄子敬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落魄,显然东厂并未对他用刑,只是面容甚是憔悴,这让凌宇想到了黄子敬刚进宫被阉时的凄惨模样。
“子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私通外敌?”
“呵呵,大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这个世界上也就你会来看我的。我今日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兄弟,我不相信你会私通外敌,你是冤枉的,对不对?”
“大哥,事到如今,没什么冤枉不冤枉的。入朝做官,我们就如同一根漂泊在大海中的浮萍,至于漂到哪里,何时沉没,完全不是我们个人说了算的。他们说是我杀了陈秃子,哼,当时魏永在场,以我的身手怎么可能办到?魏永死了,如今魏山也死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哈哈!”说到这里,黄子敬竟然笑了起来。
“魏山死了?他怎么死的?黄锦尚杀的?”
“谁知道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景王的人。”
“难道是魏山杀了魏永,然后又杀了陈秃子灭口?”
黄子敬摇了摇头:“你错了,大错特错,大哥,陈秃子当时并没有死,而是被另一伙人带走了,我原先也以为是景王所为,所以一直暗中调查此事,没想到最后竟然……”黄子敬没有继续说下去。
“竟然什么?到底是谁干的?”
“唉,父亲毕竟是父亲,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那都是对待外人罢了。父亲还是心疼儿子的啊!大哥,我错就错在不该在这件事情上刨根问底,没想到最终反而要被灭口。你赶紧走吧,这里眼线太多,没必要为了我一个将死之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父亲?儿子?景王?裕王?凌宇从黄子敬只言片语中隐隐猜到了答案。
其实张定思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那自己呢?齐元敬呢?还有阿蓝……
凌宇心如死灰,黄子敬说得对,自己在朝廷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渺小的还不如一只蝼蚁。
出了东厂,凌宇漫无目的在大街上走着,他在努力回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这几年所经历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在哪里,赵隐娘死了,阿蓝失踪了,齐元敬虽然完成了平倭大业,但等在他前方的,又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凌宇已经无心在掺和其中了。
他累了,真的累了。
这时,一个曼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凌宇面前:“怎么,见过黄子敬了?有人说,这其中的真相还是让你知道一些比较好。”
“阿蓝?”凌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殿下没跟你说过,死士阿蓝是不可能出得了裕王府的吗?”
“我不阴白你的意思。”凌宇一头雾水。
“你个傻样儿,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阿蓝。我的名字叫聂欢。”聂欢轻轻拉住凌宇的手,“人家以后只能缠着你啦,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凌宇从惊讶中慢慢恢复神智,笑道:“我想去大漠闯荡一番,不知聂欢姑娘可愿同往?”
聂欢轻轻伏在凌宇胸膛,说道:“那我们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