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静,人已寐。大战前的宁静总是一种让人产生一种窒息般的错觉。月光如水,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又不断撕裂着天地间的静谧。
凌宇睡不着,在帐外独自徘徊,一个人走到他身后,说道:“怎么,睡不着”
凌宇转头望去,见是齐元敬,笑道:“你不也没睡么”
“是在想赵隐娘吧白天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唉!造化弄人,只怕我与隐娘今生是不死不休了。”凌宇无奈地摇摇头。曾经赵隐娘是他最亲近的人,如今不仅分道扬镳,更是成了仇人,怎能不叫人心寒呢。
齐元敬拍拍凌宇的肩膀:“兄弟,赵隐娘是铁了心要与我们顽抗到底,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要有什么负担。我想即便赵拓海活着,他也会理解你的苦衷。”
凌宇问道:“马上就要发起总攻了,届时城破,赵隐娘你打算如何处置”
齐元敬斩钉截铁:“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赵隐娘既然选择站在天下人的对立面,那她就应该接受自己应得的恶果。”怕凌宇接受不了,齐元敬继续道:“阿蓝已经知道这一切了,你要是对赵隐娘心存幻想,不仅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更对不起阿蓝对你的一片真心。”
见齐元敬提到阿蓝,凌宇心中也是不忍:“阿蓝数次要在阵前杀了隐娘,我怎能不知她的心意,她是为了断了我的念想。只是,我还是狠不下心……”
齐元敬道:“兄弟,不管如何,阿蓝对你是真心实意,她能做到这些实属不易,你莫要辜负她。听大哥一句劝,赵隐娘的事你不要再插手,阿蓝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为了你,也为了齐家军。”
听齐元敬这样说,凌宇感觉他话中有话:“大哥,从阿蓝一来,我就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齐元敬面色凝重,犹豫了一下,跟凌宇摇摇头便走开了。
第二天,齐家军所有人在北垒前集结完毕,数十门火炮向一只只黑色猛兽,虎视眈眈对着眼前的城墙。王如龙当先出阵,对着倭寇喊道:“城里的倭寇听着,劝尔等快快束手就擒,莫要做无谓的抵抗。不然,我们大军所到之处,势必叫你们灰飞烟灭!”
柴门三不郎站在城楼上向下望去,见齐家军旌旗猎猎,甲光闪烁,不由得心中大凛,为了拖延时间,他对着王如龙喊道:“我等深知齐将军的虎威,但你们也不能小瞧了我们东洋武士视死如归之决心。为了大家的利益,给我一个时辰,我会慎重考虑你们的要求,如何”
王如龙转头望向齐元敬,齐元敬心想,料你们这群倭寇也翻不出浪来,我倒想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招。便点头答应。王如龙心领神会:“行,就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们不出城投降,我们就万炮齐发!”
柴门三不郎不想投降,他也不想死,情急之下,他想到一个主意,便让手下请来汪曲,对他说道:“汪桑,如今齐家军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不知你可有破敌妙计”
汪曲摇头道:“我也没有办法,如今之计,只能硬生生从他们的包围圈中撕开一条口子,能杀出去多少是多少吧!”
柴门三不郎狡黠一笑:“我倒有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让齐元敬放我们一马。”
感受到柴门三不郎不怀好意的笑容,汪曲警惕道:“柴门君,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柴门三不郎笑道:“我听说赵隐娘与齐元敬、凌宇关系匪浅,不如我们将赵隐娘献出去,让齐元敬放我们一条生路,如何”
“啪!”汪曲气急,一把摔碎桌子上的酒碗,骂道:“无耻的狗贼,早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当年你和陈秃子背地里勾勾搭搭,我已经放你一条生路。如今你又把主意打到我夫人头上了,我问你,你还有半点廉耻之心吗你口口声声的武士精神是说给鬼听的吗”
面对汪曲的怒骂,柴门三不郎没有生气,反而不紧不慢地笑道:“汪桑,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如此动怒呢等我们逃出去,我保证给你找个比赵隐娘漂亮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可好”
汪曲抽出刀,指向柴门三不郎道:“老子说不行就不行!你要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
“汪桑,我都是为你着想,你却对我拔刀相向,唉,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柴门三不郎说完,拍拍手,大厅内瞬间冲进一群倭寇,将汪曲团团围住。汪曲大惊道:“柴门,你想干什么!”
柴门三不郎未答话,向手下使了一个眼神,只见倭寇又从外面押进一队被五花大绑的贼人,汪曲定睛一眼,为首的是赵隐娘,其余的则是自己几个心腹。柴门三不郎得意地说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点还真不如你的一些手下,他们早就归顺我了,当然,也有几个对你忠心耿耿的,他们已经被我绑了,怎么样,汪桑,事到如今你还是不同意么”
汪曲仔细关顾四周,果然见到自己带来的一部分倭寇在人群中悄悄低着头,显然是不敢与自己对视。汪曲失望至极,一字一顿说道:“不!可!能!”
“好!”柴门三不郎一挥手,立即有几个手下走到那被绑之人身旁,汪曲心知不妙正要说话,但已经来不及了,手起刀落,大厅内惨叫声连连,汪曲的几个心腹瞬间被砍断了头颅。
汪曲眼见几个昔日的好兄弟惨死,赵隐娘又被绑,心知大势已去,颓然走到赵隐娘面前,轻轻撩起她的秀发,说道:“妹子,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
赵隐娘脸色惨白,对着汪曲摇摇头:“汪哥,我既然选择跟了你,就做好了与你同生共死的准备。只可惜,我没有来得及为你生儿育女,此为今生之憾事。汪哥,答应我一件事,可好”汪曲似已知道她要说什么,急忙堵住她的口道:“妹子,你别说了,这真是比让我千刀万剐还要难受。若是我当日听你之言,在狼牙岛按兵不动,说不定咱们现在已经在过神仙一般的快活日子,说到底,还是我对你不住。”
赵隐娘见汪曲泪如雨下,心中不忍,转头对柴门三不郎说道:“柴门,我答应你的条件,但你要把我放了。总这么绑着我,我怎能跟你合作”
柴门三不郎犹豫了一下,转念一想,她重伤在身,兵刃也被收去了,汪曲更是在自己掌控之内,这夫妻二人又能飞出自己的手心不成便让自己手下给赵隐娘松了绑。“松绑可以,但劝你不要耍花招,不然我可真的不客气了。”
赵隐娘没有理会柴门三不郎,径直走向汪曲,未等汪曲反应过来,赵隐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汪曲的刀,在自己颈间一抹……。
“妹子!”汪曲失声喊道,一把将赵隐娘搂入怀中,赵隐娘颈间、口中不停冒着鲜血,对着汪曲微微一笑,眼睛一闭便香消玉殒。
柴门三不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是始料未及,见汪曲仰天长啸,须发飞舞,忙向后退去。汪曲捡起地上的长刀,大叫道:“狗贼,我真是瞎了眼,从前竟然信了你!”正欲上前,柴门三不郎几个手下眼疾手快,举起火铳对着汪曲齐射,他身上顿时被打了十几个窟窿。汪曲顿在原地,转头望向赵隐娘的尸体:“妹子,等等我,我来了。”便一头栽倒在赵隐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