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得着去看?很明显,你在单位也是十指不沾春水,啥活儿也不干。办公室里肯定是男士多,要是在女人堆里混,就你这性子,估计得被她们捏巴挤兑成鱼干吃掉。”姜芃在心里嘀咕着,可是,她并未说出口,眼里含着笑意,轻声回道:“我没去过呀!瞎猜的。看来让我猜着了?我可真是神机妙算啊!估计摆个摊子算卦没问题了。”
关凌薇捂嘴嗤嗤地笑:“看来,咱们银行人,不只会打算盘,还会打卦呢!”
“关大美人不只穿得精致,话也说得漂亮。”金朵扭过头故意打量着关凌薇说。
姜芃忍也不住又看了一眼关凌薇,她这一身行头,咋看都像是从三四十年代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米色羊毛大衣里,穿着一件黑色红花纹的改良旗袍裙子,现在极少有人这么穿,显得很扎眼,在人堆里,总会被一眼看到。她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发髻旁边插了一个镶满玻璃钻的梳子,璀璨夺目。
她可真另类,这是走在时代的前面了呢?还是落在时代落的后面了呢?姜芃嘴角上翘,盈盈一笑。
关凌薇被姜芃看得有点不自在,她用手拢了拢头发问道:“我的头发乱了?”
“没有!漂亮得很,我正琢磨着,你这头发咋盘的呢?我要跟你学一学。”姜芃胡乱说道。
“等抽时间我给你盘一下,可简单啦!我平时都用簪子别一下,更好看。”关凌薇说。
金朵回头道:“对!要是插上一根漂亮的簪子,就更有女人味儿啦。估计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百。”
“要回头率干啥?我都名花有主了,可不敢招蜂引蝶,莫鸣会吃醋,他可是一个醋罐子呢。”关凌薇娇声道。
关凌薇声音甜腻腻的,姜芃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双手交叉在胸前,抱住胳膊。
“看不出来,莫处长还这么小心眼儿啊!”金朵说。
“这不是小心眼儿,是爱得深沉专注。”姜芃说。
“也是!这么一个大美人放家里,要是谁也不放心啊!”金朵说。
姜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口问道:“你们行里今天业务指标完成得咋样?”
“我哪里知道这个呀!我又不当行长,不关心这些,干好我自己这摊子事儿就行啦。”关凌薇说。
姜芃讪笑:“你们行里做房地产开发贷款吗?”
关凌薇侧头看着姜芃说:“不知道。那是其他部门的事情,我没留意过。”
姜芃忽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了,金朵回过头来,朝着姜芃挤了挤眼睛。姜芃笑了笑,耸耸肩膀。
车子进了殡仪馆院子里,灵车还没到,她们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关凌薇跺了跺脚,拉着姜芃说:“快!咱们在车里呆会儿吧,外面太冷啦!”
姜芃握住她的手,关凌薇的指尖儿冰凉。
“你穿得太少啦!只穿了一件羊毛大衣,这哪行啊!瞧!嘴唇都冻成茄子色啦。这么冷的天儿,该穿件羽绒服才对!也真不巧,往常我车上都放一个羊毛围巾,今天坐车的人多,我怕碍事,就收起来了。咱们该晚来一会儿才对,他们现在还没到,等来了以后,还得安顿一下,才能开始遗体告别仪式。”
姜芃向金朵招手,三个人钻进汽车里。
“小秦!把汽车启动了吧!开一下暖风,别把咱们的关大美女冻成冰雕美人。”姜芃说。
这时,灵车从大门口进来,济恒、莫鸣、大龙、姚启明从车上下来。
孟亦贤从后面的一辆车上下来,指挥着几个人把棺材抬进蓬莱厅。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有人站在大厅门口高声喊道:“来参加刘玉秀遗体告别仪式的亲朋好友!请到蓬莱厅。在此代表家属一并叩谢!”
哀乐掺和着哭声从大厅里传出来,姜芃觉得身上冷起来,好像一阵寒风吹过,她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又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几只乌鸦不知道受了啥惊扰,忽地从旁边的松树上飞起来。
“枯藤老树昏鸦”这六个字,真是写绝了古今的伤心图。姜芃看着远处出神。
金朵推了她一下,她这才看到,排队的人群向前挪动了一大截儿,她和前面的一个人,已经拉开了两米的空。她忙向前挪动了几步,跟上前面的人。
姜芃跟随着人群走进大厅,心里十分紧张,她低着头,盯着地面,目不斜视,不敢看停放在房间中央的刘玉秀遗体,也不敢看张济恒。耳边有抽抽噎噎的啜泣,还有哇哇的哭声。
姜芃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不觉加快脚步,却不小心踩到了前面人的鞋子,她顾不得道歉,逃也似的出了大厅,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和额头上的汗。
金朵和关凌薇跟随着大家出来。金朵拉住姜芃问道:“咋啦?没事儿吧?”
姜芃按住胸口,平复了一下情绪:“没事儿!就是有点害怕,我没参加过这种仪式。”
关凌薇倒是平静得很,她拉过姜芃的另一只手,用力握了握:“不用害怕!我妈说了,人死如灯灭。我姥姥刚去世的时候,我还拉过她的手呢,感觉跟活着的时候一样,软软的还热乎着呢!”
姜芃一哆嗦,猛地把手从关凌薇的手里抽出来,怪异地看着关凌薇。关凌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让人误解,用右手拍了一下额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金朵开始没回过味来,关凌薇这一解释,她恍然大悟,看了看姜芃的手,又看了看关凌薇的手。
姜芃刷地把双手藏在背后,关凌薇甩了甩手。三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空气里荡漾着诡异的气氛。
这时,从她们背后传来“嗒嗒嗒嗒”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姜芃感觉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关凌薇抱住头往姜芃身上靠过来。金朵侧着耳朵听着,缩了缩脖子。
“哇!可找到你们啦!”一个柔柔细细的女人声音传来,吓得三个人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