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济秋堂时叶衾良依旧未归，我在屋外等他至天亮，夏日清晨依旧凉寒，我自改了面容后身体弱，在外吹了一夜寒风不禁觉得头晕眼晕。
柳红白扶腰走过，此刻她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她正想费力陪我坐在台阶上，我连忙起身扶住她带向屋内。
她坐在床边捶打腰背，投向我的目光带着探究“昨夜发生了什么？”
“偶遇郁相亦被他识破身份，叶衾良见到我与他同放孔明灯，至今未归。”我忍着被叶衾良误解的苦闷，顾自想在郁相亦手下又该如何继续保全自己。
郁相亦如果真的想杀我何必搞出昨日之事，多此一举，他目的又是什么？
“还能再换一张脸么……”我喃喃乱语，回想起昨日郁相亦种种表现，他同我不言情爱，可事事暧昧，看不透他的心。
也许昨日之事，郁相亦就是起了哄骗我利用我的心思，他那个人满心装着陛下，哪里会喜欢我，绝对不能被他迷惑。
柳红白左手城撑头盯着我“阿笙，你没有心。”
“嗯？”
“从前我不愿见同叶衾良一路，这段时间也见得他是如何待你的，人是无法装出如此满腔爱意的，”柳红白连连摇头“你现在满心所想的是叶衾良么？”
“……”我一时语塞，柳红白最是了解我“他一夜未归你可曾担心他？”
“他是欢阁的阁主……”我话说一半柳红白打断我“可他也是人，他再气会一夜不归吗？别忘记了，这是大霖，元王爷的手心。”
听她简单几句话，我指尖发凉“我绝对不会放开叶衾良。”霍然起身正欲亲自去寻他，叶衾良便出现在了门口。
柳红白扫了我一眼又瞧瞧他，识趣离开。
叶衾良带上门进入屋内，我心虚指着桌上的糖葫芦说“赔给你的。”
他背对阳光表情晦暗不明，大迈一步到我面前环住我覆唇而上，他向来温柔此刻却是如同狂风骤雨般。与他纠缠至唇齿间满是血腥，我喘不过气来他也不肯放开我，反将我拦腰抱到床上，如同抵死缠绵。
期间他低声问我“告诉我，我没有输。”
我再没力气与他说什么，只嗯了一声沉沉睡去。
醒来已是晌午，我起身他却已经不在。我动了动酸痛的身体发现自己已经被清洁过，再瞧去桌上已然消失不见的糖葫芦心想他应是不再生气了吧。
我走到院内，柳红白端着药碗无奈“给你的。”
“叶衾良呢。”我问，
“在前堂和萧惊鸿替哥哥抓药。”柳红白递药示意。
“我不喝。”说罢我将药倒入一旁花草丛里。我走到前堂叶衾良正花枝招展倚在柜台和来抓药的女人们谈笑，反倒是萧惊鸿忙的团团转。
我不悦，咬牙转身离开。我不理解，我都已经服软了他为何还要与我如此置气？怎么觉得我像是春风楼的女子，他像是客人，开心睡一觉，不开心也睡一觉。
我重重叹气，好在快结束了，等我进了青云斋拿出藏书阁的血书就结束了。
柳红白扶腰匆匆而来，她面无血色“阿笙，我的人得到青云斋录榜，那里面没有你。”
如此机密的名单能到红白手里，不由得想的是有人故意为之“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郁相亦。”
若是想榜上有名必须得出榜前行动，看来郁相亦是想让我主要找上他，那就去见一见他。
午后我提礼登门拜访，管家早就等在门口引我进府。丞相府依旧是从前的模样，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管家将我引至湖心亭后离开，我在湖边眺向坐在亭内的郁相亦，他正背对我面向藏书阁的位置凝视。
从前的我在阁内望着他，他在亭内看着我，却没想那是我们唯一可以光明正大相处的机会。
微风拂动，身侧柳枝沙沙作响，长柳拂我面，衣裙飘袂，我这才想起我今日原也是穿了一身淡紫色衣裙。
我背着手默默站在他身后，见他出神自己黯然讪笑，难得能如此相处。
抬眸时他已经起身看向了我，他微笑向我招手“阿笙，过来。”那阵轻风又将他额前碎发吹起，明明处在盛夏他却莫名透露苦寒，穿着夏日薄衣身形又薄了几分，今日他穿的也是紫色，锦缎暗紫。
走到湖心亭才发现他身形挡住的是一个小小的桌子，上面放着小刻刀，满桌木屑还有一支木簪，他试探将木簪递给我“这次是普通木头，你改了它我也不会认出。”
“为什么？”我接过木簪细细用手指抚摸，木簪表面光滑，还贴心重新为我雕上几朵桃花。
“嗯？”他疑惑随即反应过来“我只是想见你。”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我质问，一句话如同星火点燃寂静寰宇，炽热浓烟之下我心脏跳动加快，在期待又在害怕什么。
我固执越界，仗一身轻松明目张胆逼他无路可退只想要一个答案。
郁相亦眼底含泪，紧抿双唇只盯着我不发一言。我作罢开口恳请“我只求你这一回，让我进青云斋，我发誓绝对不会影响大霖朝政，我做完我想做的立即离开盛京，从此再不会出现在你身边。”我越解释越多，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我不会再打扰他，让他对我放心。
他忽而冷笑“我爱你。”
我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刚听到的话，不自觉自己竟流出两行热泪。一直藏在心底最为自己不齿的情感，原来也没有那么不堪。
郁相亦面色缓和，一手捧住我的左脸颊“这是我的答案。”他说着将唇贴近我，我没有丝毫犹豫将他推开“我成亲了。”
他轻笑“我不介意。”
“……”我介意“郁丞还是不要同我逗趣，今日我来所求之事已经尽数告知郁丞，还请郁丞高抬贵手。”
“我不要，”郁相亦拒绝“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去做，但是绝不会让你进青云斋，女帝重新筹办书斋极为不易，我不会让这件事有任何的变数。”
所以，我就是他心底永远不安定的变数。
郁相亦挑眉“如果你和我成亲，荣辱一体，你该信任我为你做事。”
“我说了，我成亲了。”
“我也说了，我不介意，”他拿过木簪插在我发间在我耳畔低语“大霖内娶两个夫君的女子比比皆是，想必你那位夫君也不会介意。”
“郁相亦，”我唤他，他温柔应了一声“嗯？阿笙。”
“你寒门出身，又身为男子，好不容易一步一步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如今却甘心与人共侍一人，这样的你还是你吗？”
这句话戳到他心底，他不恼不怒，长叹一口气“如今眼里还有我却不敢承认的你，还是你吗？”
与他争论我鲜少能占上风，此刻便又是这幅模样。
从与他初见他便处处碍事，处处与我作对，我死过一次后他又挡在了我面前，我与他大抵真是八字不合，祸害百年。
我想起昨日种种，我与他始终并无大冲突，二人皆是为女帝，唯一不同的是他忌惮我威胁到女帝对我设防，却也从不曾对我下手，可为何今日是这个模样？
思来想去，我苦笑“你从不肯信我，因为在你眼里我从来都是那个迫害兄弟姐妹的栗王。”
“阿笙，谁又敢相信谁？难道你敢相信我，把你为何要去青云斋的实情和盘托出吗？”郁相亦擦干我的泪水“你瞧，我们到底是一类人。”
血书之事我不能与他言明，他若知道必定替女帝拿到手里控制阿史那，阿史那的穆伟又怎会罢休，必定带着一半不服从血书密令的将士直接开战，到时又是百姓苦。
看来……我又要走上一条不得已的路了。
“郁相亦……”我轻松唤他名字“愿你不要走入我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