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怎么了?失忆就得活该被人欺负吗?靠,这鬼地方这么不待见我吗?”
“息怒,息怒,不然狱卒该发火了!”
“发火了不起啊!我现在心情很差,别来烦惹我。”
脑海内的情绪,已到临界点,现在的叶栀,开始无事找事,想找到一个能合理灌泄情绪的对象。
“行行行!冷静,冷静。瞧你的脾气,跟个受不得委屈的大少爷似的。
小弟,出门在外,凡事得忍耐!不是大哥说你,如此的世道,有钱有势才能横着说话。
如果没点背景关系,胡乱撒怒会死人的。”
杜朗像个经历过的明白人,压低嗓子劝慰道。
“不是,我说你听不懂人话吗?让你闭嘴,别烦我行不行啊?该死的,今天的情绪怎么回事,我干它娘的。”
叶栀听到杜朗叨叨个不停,内心烦躁,冲隔壁吼道。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嘘!小声点。”
杜朗见氛围不对,识趣地闭上嘴巴。
“离我远点,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触犯你。”
叶栀走到另一端的墙边,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姓叶的,别以为你是曾经的大少爷,我就不能动你。
再吵吵,当心胖爷把你的嘴撕烂。
马上给我安静,你这狗杂种。”
甬道一端,胖狱卒提根铁棍,语气不善地威胁道。
“胖东西,我偏不安静,怎么着?”
被远处的大嗓子吼吓,叶栀膨胀的情绪终于突破临界点,爆开了。
“大少爷!我的天,还真给我说对了。”
杜朗开口,意识到此时不是说话的时机,乖乖拿手捂住嘴巴。
“狗杂种,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胖狱卒走到牢笼前,一脸阴霾地质问道。
“胖东西,我再说一遍,怎么着啊?小爷今晚偏不安静。”
叶栀平常的冷静不知丢哪儿了,此时像条不谙世道的小狼狗,越凶越犟。
“小弟,别犟了,忍一时,保一时!”
杜朗发现情况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好意劝阻。
“娘的,敢跟我犯浑,胖爷今天不揍死你!”
肥胖的狱卒听到叶栀的挑衅,骂咧咧地打开笼门,提上铁棍,侧身进入钢笼。
“胖爷让你鬼叫,让你鬼叫!娘的,还较上劲了嗬!叫的更大声了啊!好,很好,胖爷让你硬气,让你装强。”
胖狱卒抄起铁棍,劈头盖脸地抽打在叶栀瘦弱的躯体上,不惜气力。
“咳咳!咳咳!”
叶栀像只磷虾般蜷弓身子,缩在监笼的一角,沙哑的嗓子眼里不停咳出腥血。
“跟胖爷叫板,叫啊!叫啊!叶大少爷?呸!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胖狱卒过度出力,身子骨撑不住,坐在床板上喘息着。他啐出一口浓痰,落在叶栀血淋淋的身上。
“下回再出声,胖爷听到一次,打你一次。
还有你也是。你们两个都记住胖爷今天的话。
鸟气!一帮狗养的杂种!”
胖狱卒站起身子呵斥道,等歇息够了,拿上铁棍侧身挤出笼门,锁上铜锁,大摇大摆地消失在甬道的另一端。
“小弟,小弟,没事吧?撑住,这点小伤,挺挺会过去的。
小弟,回答我啊!你可千万不能昏死啊!小弟,小弟...”
杜朗关切地问道,从牢房另一端伸出手去够叶栀的身体,试图将其摇醒。
“我难道要死了吗?”
叶栀脑袋受过铁棍的几次重击,神志不清,迷迷糊糊间快昏死过去。
“什么情况!小弟?小弟?喂!来人啊!救命啊!牢子里着火了,快来人救命啊!”
叶栀在丧失意识前,听到的,是杜朗焦急的呼救。
......
叶栀又做梦了。
紫色星空下,叶栀在奔跑,急如星火。
“小伙子,干嘛如此慌张,瞧把自己累的,赶紧停下脚步歇会儿吧。”
身后有善意的老人忠告道。
“滚开,别烦我!”
叶栀愤怒地吼道,靠着一口硬气向前死命地奔跑。
他的左胸口有剜心般的痛楚,仿佛心口有个最至关重要的人儿要走掉了。
是啊,那个穿百合纹裙的女孩,好像真的要走了,一去不回。
“终于迎来了第一个紫金色的星空,在一个没有你的夜晚!”
“好美啊!这一定是你弄成的吧!”
“子栀,还记不记得,月轮之下,你我藏着的约定!”
“子栀,快娶我吧!趁现在还来得及,我愿意跟你走!”
那个爱穿百合纹裙的少女,在仰望夜空时,眸子溢出点点泪珠,骤亮如辰光。
紫色星空下,她身披殷色的凤帔,独立在红台间,静候一人的归来。
“姑娘,走吧!时间到了!”
穿黑色绮罗衣裳的老者,躬身鞠于台下,谦敬地说道。
“走吧!我准备好了!”
女孩卷下冕冠,遮住看不清的容颜。
“来人,传下去:祭典开始!”
老人高声喊道,振起衣袍,正身上台。
嘹亮的号角声被奏响,有僧群,一同念诵着繁复的经文。
巨大的烟火,在礼台上空绽放;爆鸣声中,礼乐吹奏开始。
今晚,有人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一场脂红色的婚宴,如期举行。
叶栀停住脚步,眺望远空的烟火,一时忘却奔跑。
烟火的尽头,紫金色火潮,汹涌流动。
那是谁的怒火,在悄然集聚。
“我在干嘛?”
叶栀从徇美的烟火中转眼,望向天际的无边火潮,自问自语道。
他的左胸口,异常疼痛,似乎里面亦有紫金色焰火在熊熊燃烧。
霜白色丝线,从胸口处生发,蔓延,却令叶栀不得觉察。
这些丝线,缠绕住叶栀不存衣物的躯表,密密麻麻。
“我在哭,为谁的离别而哭?难道,是有哪个重要的人要从我身边永远离开了吗?”
叶栀用手触到眼眶中如决堤般溃泄的泪水,喃喃自语。
“快跑,天要塌啦!”
“孩儿他爹,你在哪里?我们娘两在茶棚下等你。”
“爷爷,天亮了吗?看,天空好奇怪呀!”
城镇里的诸人在跑动喊叫,像群失去路线的蝼蚁,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天空塌陷?”
叶栀听见路人的警语,疑惑地仰视天空。
顶上的星空,完全被焰火渲染调色,一片紫意。
在那遥远的天穹边际,无尽火流不知何时,倾泻而下,覆落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