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若站在雕像广场上远眺,就会发现,观武厅的前侧区域,简直就像一块已发生过滑坡灾害的山体破裂面,哪曾有半点人工修凿过的痕迹。
假如不发生地震的话,观武厅前侧入口,倒是极易辨认。光是主通道入口,便有许多十分显眼的巨型建筑物。更别说那山顶之上,还有“观武厅”那三个亮闪闪的巨岩镀金大字。可惜一场场的大小地震,外加无人修缮,这座曾经象征着庆州城辉煌盛世的观武厅,最终还是沦为了长满杂草的废土之地。
就在叶栀站于雕塑广场上不知所措的时候,广场上现身了一位熟悉的人物:“童话世界”的西式公主,“宿命之轮”的掌控者,二代机关造物之一,芽。
名为“芽”的二代机关造物,还穿着那一身的洛可可风裙,夸张复美,明丽迷人。
“你别过来!”叶栀瞧见来者之后,情绪爆炸。惊恐与悔恨之情,缠绞钳合,越拆越多。
他忽然意识到了,几天前的“剜心”事件,或许并不是一个虚幻的噩梦。自己真被窃走了心脏!小萝莉也为了拯救自己,没有犹豫地捐献出了她自己的良善之心。
怪不得后面的那几日,小萝莉的身子骨愈来愈差。原来她已经失去了良善之心。她把失去的良善之心,拿来拯救了一个认识未久的毛头孩子。多傻多痴情!
立即明白事件原委的叶栀,蹲倒在了地面之上。他不愿接受那样痛苦的现实。
自广场中突然现身的二代机关造物“芽”,没有像上回那样刻意挑逗叶栀。它在叶栀底下划出阵法,将其传送进了观武厅之内。
传送走叶栀之后,雕像广场上又出现了一批不速之客——“童话世界”的宫廷歌舞团。它们全是二代机关造物。这些二代机关造物全副武装后,像支高贵神秘的特殊军团。军团指挥官,芽,敛下一身的洛可可风裙,第一次实装上“女武神”姿态,静立于广场之上,风姿绰绰。
传闻中,肖訇手中的最强战力,二代品军团,正式武装登场。这两百五十三件二代机关造物,全部集结,屏声以待一场即将到来的恶战。
观武厅中央。万人竞技台上方的贵宾包厢里,肖訇迎来了他的客人。
“你来了。”肖訇放下手里的酒杯。酒杯里有殷红的液体,像血。他取出了火柴和特制纸烟。
火柴被划开。烧起的火焰,引燃了手工卷的纸烟。
烟条燃亮起的时候,烟雾升空而上,起初极细,微如丝,后发散,袅娜成片,像云又像纱。云纱飘踪不定,有迹难寻,恍若人生。
肖訇将含在嘴里的一口烟雾,轻轻吐冒出来。白雾成团喷发,扩散成纱,又成丝,轻飞向远方,朦胧梦幻不可知。恰似自己所向往的自由命运。
这只极恶之鬼其实不会抽烟,也不爱抽烟。他的身体状态较差,否则易咳嗽哮喘。但他还是会经常性的点烟。他爱看烟雾翻飞的轨迹。
每一缕烟雾,都会翻飞向每一处未知的云空,犹如人生离裂的命运分支,捉摸不定,结果难寻。
一直以来,人们都以为,肖訇的“见微知着”,能帮他看清每一个人的命运走向和最终结局。事实并不然。“见微知着”只能帮助肖訇捕捉到人的某一短暂阶段内的命运痕迹,却无法帮他窥探到每一个人的整个命运走向。肖訇成功借助“见微知着”达到操纵他人命运走向的能力也很有限。
总之,命运这种东西,就像纸烟上的烟雾,翻飞不定。肖訇的“见微知着”,就像覆盖在烟雾之上的手掌。烟雾最终还是会绕过手掌,飘飞向不可知的远方。而手掌的覆盖会加快烟雾的分散进程,亦加快命运轨道的离裂进程。肖訇甚至都不能改变命运走向,就像他不无法改变烟雾的升空力。
由此可知,“见微知着”并不十分影响命运。真正影响命运的东西,还是在于人们自己。人们有改变自己命运走向的能力,但他们她们受了自身的认知局限和肖訇的心理暗示之后,主动走向肖訇所设的那些命运陷阱,自找罪受。
抛开机关领域的成就来讲,肖訇不过是一个擅长细节观察和情感诱导心理暗示的普通人类而已。他只会通过某些知识技巧,间接达到操纵他人命运的目的。若是有人不信他的诱导性话语,那“见微知着”将对那人产生不了什么效用。
这样的肖訇,本质上就是一个弱小人类。他的诱导(事态掌控能力——诱导事件往他期待方向发展)能力,怎么可能媲美因果类神启的禁忌性改命能力。
据肖訇所知,庆州城内,真正能够操纵生灵命运走向和因果结局的厉害人物,仅有住持一人。住持才是庆州城内,最为恐怖的神秘存在。所有生灵的命运因果,都在他的操纵掌控之中。肖訇也是受控者之一。
尽管肖訇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所以他才会那么喜欢点烟,那么喜欢观看烟雾的翻飞轨迹。因为纸烟上飘飞不定的烟雾,承载着他所向往的命运自由。
一旁的叶栀,被烟雾呛鼻,剧烈咳嗽起来。这家伙从失魂状态中恢复过来,茫然地望着四周的破落场景。
观武厅中央的一部分空地,已被机关造物清理出来。但整个观武厅内部,仍残留着大量的碎落山石。放眼望去,叶栀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崩塌后积满碎石落块的山穴之中。只有遗存着的,旧破的几处人类建筑,向叶栀表明,这里就是曾经辉煌过的庆州城观武厅。
“吃烟。”肖訇从旁递给叶栀一支纸烟,又划上火柴,帮叶栀点燃。
叶栀礼貌性地接过第一支纸烟,出于社交习惯之下,啜了一口。他将烟雾含在嘴里,并不过肺。
原先,这家伙不仅不吸烟,还厌恶一切香烟,管它是机切还是手工。其认知里,香烟中的某些物质,非但损伤健康,还致癌。那着实是害人之物。
可后来,他不阻止别人吸烟了。有时出于必要的情况,自己还会跟着陪一根,只是不过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