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栀又说:“一开始,我确实想把旧世因果拉入弈局之中。这样,你的必赢局势,就会出现不确定性因素。你就不能保证你自己能百分之百地赢得弈局胜利。但这样还不够。因为你还在弈局里。
你太了解我了!你能根据我的每一步走棋,制定出相应的反制措施。如此一来,我还是大概率会输。所以,我不得不考虑,该如何把你从弈局中剔除出去。若弈局里的对手里没有你,那我更能增加自己的赢面机会。
如何剔除你,并引入进新的弈局对手,一直是我所思考的一个难题。直到你忽然提出‘操盘’一词,我方能想到,我可以跟我自己博弈,且让整个弈局,演变为大赌局,一场没有你参加的大赌局。
此时,我才明白:所谓的‘旧世因果’,不过是我为我自己所策划出的一场离世大局,或者说,旧世大戏。你,百合纹裙女孩儿,我,以及所有的旧世生灵,都是这场大戏里的戏子。但我,可能即是戏子,也是班主。我能以班主身份叫停整出旧世大戏,甚至直接改戏。只是,我很担心自己的乱改戏会直接破坏我排这幕大戏的初衷,于是,我在入戏之前,摘下了班主身份,且把象征班主身份的班主能力,提前隐藏了起来,不让它被随意释放出来。再后来,我太入戏,也太痴迷于戏,信戏为真,以致于自己以戏子的身份,随意改戏,酿成大祸。
其实,我完全可以找回那种班主能力,并恢复班主身份,成功改戏。可我当时被戏里的爱恋与阴谋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戏子身份与非班主身份,错误地行事,最终搅乱了整场大戏,遗祸众生。
直到现在,我都没能亲手结束这场大戏的祸乱。我还是个戏子。我还在那场大戏的祸乱之中,难以自拔。
而我之所以会再度降世,是因为我不想让这场旧世大戏悲剧落幕。我想重拾班主身份,并将它改成喜剧收场。
为此,我要与过去的自己对赌。我赌过去的自己,为我留下了隐藏性的退路,即班主身份。我会寻找到这种班主身份,并用它来成功改戏。
这是我与我自己的对赌!你根本没资格加入!”
叶栀一口气地讲述完了自己的所有理由,不给住持保留任何的质疑时间。
“悲剧落幕,转换为了喜剧收场。这确实很令人满意。”住持赞同地笑,终于亲切又自然。
“你为什么要笑?你不是该懊悔自己的过失吗?
等等!事情不对劲!你多次提及‘因果’一次,莫非就是为了让我注意到旧世因果,及其背后的隐藏事件。这是你的故意之举!
你就是想让我意识到对赌的存在,且让我成功扭转旧世结局,以使那个女孩儿得到幸福回报,不用悲惨死去!
你在努力促进我跟那个女孩儿的欢乐重聚!
对了!你所说的光明又伟大的救赎之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清楚,那条救赎之路,到底是指什么。
那条救赎之路,是不是与‘欢乐重聚’有关?”
叶栀从住持的不对劲笑容中,猜出了另一种事实的可能性。
住持确实想终结因果,助叶栀离世。但这种意图,又与叶栀所理解的含义不一样。
旧世因果契合后,诞生出的注定性结局,并非是悲剧。它在诞生后,极有可能被叶栀所修改,以变成大团圆式的欢乐喜剧。这或许不违背旧世因果规则。
百合纹裙女孩儿也不必悲惨离世。她还能在修改了的结局里,幸福地走完自己的爱恋之路。旧世爱恋美好结束之后,百合纹裙女孩儿死亡,同时,叶栀方才离世。
这即是住持为叶栀所设好的最终结局进程。他既没违背自己的目的,也成功地实现了百合纹裙女孩儿与叶栀的幸福重聚。两全其美。
“叶公子,你早就发觉了,你自己的内心,一直都在逃避旧世之事,逃避那个可怜的女孩儿。你绝不会主动面对旧世之事,更不会主动更改旧世因果的注定性结局。
你这样的无情存在,从不真正在乎一段段已经过去了的爱恋故事。你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独悲则悲,独喜则喜。
但你又是复杂的情感生物。你的目的,多由你的情感所决定。情感这种东西,来得快,消得也快。所以,就算你决定去扭转旧世因果的注定性结局,你也根本没有定力去坚决执行之。你太容易放弃那些由情感所支配的目的了。
这样的你,太需要一条完整的救赎之路,以催动你坚决执行自己的降世目的(扭转旧世因果,实现自己与百合纹裙女孩儿的幸福重聚)。我刚好为你铺造出了这样的救赎之路。我会利用你的情感变化,不断加强你的执行决心。
然而,我没想到,你为自己准备好了完美的心理依赖工具,即那个神秘少女。换言之,有了那个神秘少女以后,你就再也难以看重自己的降世目的。甚至于,你在降世之初,就已主动抛弃了自己的降世目的。
你完全地跳脱出了整场旧世大戏,冷眼看待那个女孩儿的挣扎毁灭。
如此一来,想让你实现你自己与那个女孩儿的幸福重聚,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开始启动另一个不大满意的备案目的。
我不断地调整救赎之路,以诱使你扭转旧世结局,解除那个女孩儿的无尽痛苦,还她一个正常平静的死亡离世。
即使是这样,你还是没能决绝地帮助那个女孩儿。你依旧在反复逃避,不肯一心应对。
叶公子,我对你太失望了!”
住持讲出了自己铺造救赎之路的真实意图,话语里满是失望。
降临庆州以来,住持从没直接表达过自己的感受。这还是第一次。想必他是失望到了极致。
住持这人,表象无情,实质有情。
他一向都是如此。从未改变。只是他隐藏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