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一一三年,四月四日,戌时。庆州城又要下雨,下它的最后一场狂风暴雨。
提前到来的狂风,吹乱了全城的人和事。
纷乱里,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疾苦离散,一座城有一座城的故事末路。
人差不多都散光的时候,庆州故事也该结束了。
雨水会冲刷这一切。
“发财喽!发财喽!发大财喽!”庆州城的登神阶上,有两个蒙衣蔽体的黑衣瘦汉,望着半座城的新鲜尸体,失心疯般地欢笑。
“牛二,干完这一票,咱哥俩就能一辈子吃喝无缚了。”其中一个大汉,拖了一地的红布袋。
红布袋里的货物太多,想背也背不动。
“牛大,吃喝算个屁!”戳拉碎骨刀的另一个大汉,剖沾了满身的腥血。
“算个屁!对!吃喝算个屁!有了这些银两,咱也能脱离‘艾奇德娜’,自己搞个新组织。新组织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它为‘新艾奇德娜’。”拖着红布袋的大汉,想出了个实现不了的新计划。
“咱们还要搞什么新组织?咱们要搞新国家!新教国!伟大的新教国!辉煌的新教国!”使用碎骨刀的另一个大汉,疯心痴语。
“牛神教国!伟大教国!人族明星!”前一个大汉也疯了。
(注:在神显帝国的附属国——塔尔塔洛斯教国里,明星,即启明星,是该国中最为尊贵荣耀的象征。庆州城灰区内的神秘组织“艾奇德娜”,即诞生于这块永无明星的深渊之国。)
庆州死气在他们的体内积攒到了头,忽然爆发,异变,转化成了活性化死气。
活性化死气的包裹中,两只丑陋的魔鬼,显现出了它们的吃人本貌。
与此同时,庆州城内外的许多地段,产生出了同样的活性化死气爆发事件。
魔鬼们,自地狱中,自绝望中,自那个女孩儿的怨恨中,飞出,贪婪地扑向人类,汲取那血肉的甜美。
许多弱小的百姓,避跑不及,成了魔鬼们的甜美血肉,也成了魔鬼们的邪恶同类。
庆州城内的大混战,也因了魔鬼们的出现,突然间就平息了。
平民与贵族军团间的残酷对抗,被迫转变成了人类与魔鬼间的生死决战。
可这不是一场真正的生死决战。这只是一场徒然的送死。
人类在一次次的送死中绝望;魔鬼们在一场场的血雨中嘻笑。
“大家挺住!一定要挺住!”熊孩子叶寒轩在衰红的落日中现身,大声鼓励那些还在抵抗中的绝望百姓。
叶寒轩没有释放出神启。他还要保存足够的元素,对付赶奔而来的庆州老妇,以及沉尸地里的某种可怕矩阵。
庆州老妇已被住持制成了一件无自主意识的元素供给装置。老妇的生命元素,成为了沉尸地结界的优先汲取元素。
(注:天启大陆上的区域性结界,若以生命元素为主要汲取源,则其防护威能可被进一步地强化。)
而在四月四日,落日时分,百合纹裙女孩儿苏醒之后,沉尸地结界失去了它的最后一点守护作用,自动解除了它与庆州老妇的绑定关系。
庆州老妇得到了人身自由,却没得到精神解脱。
在她失去束缚的那一瞬间,其体内死气迅速积攒到了临界点,且以不可阻挡的趋势,突破临界点,爆发了出来。
死气爆发再异变之后,老妇也堕化为了汲取血肉的邪恶魔鬼。
这是一只能随意释放出高阶神启能力的邪恶魔鬼,勿需神启元素的补充。
变成邪恶魔鬼的老妇,依着神启能力的探知,捕捉到了最近的一个高阶神启术士——叶寒轩,于是赶奔而来。
叶寒轩释放出神启,升空,对冲向赶奔而来的堕化老妇。
沉尸地外围的上空,显现出了两种异象。
七八刻钟后,电闪雷鸣,盖过了模糊血光。熊孩子叶寒轩,轻松地战胜了师父,并把她监禁在了电光囚笼之中。
但沉尸地里的军工火箭炮矩阵,感应到了天空中的神启异象,自动开启了第八种进攻形态。
三十六架军工火箭炮,合扩成了“海旋板”,形体真是一言难尽。
(注:海旋板,是一种形态构造极为独特的棘皮动物。棘皮动物演化模式诡异,形态构造不明,无法遵循一般认知下的自然演化规律。而帝都制造的大多数高精尖机关造物,其发展模式与棘皮生物的演化模式相类似,也难以遵循一般性的机关发展法则。由此,帝都人常把高精尖机关造物的最终展现形态,设计成不可知的棘皮动物形态。
事实证明,这种形态下的机关造物,往往能使帝都设计者涌现出更多的惊世灵感。因为棘皮生物的不可知构造与诡异演化特性,总是驱使设计者突破先辈们的设计思路与设计规则,进行全新的研究实验。)
“海旋板”形体的军工火箭炮矩阵,尽管构造奇特,但其已是非自毁形态下的最强形态。
这种形态下,军工火箭炮不再追求低效率的杀伤力,转而开始扭转一定范围内的大多数自然特性(单一的自然特性,即指物质在一定的自然条件触发下,必会发生的单一变化。例如木筷承重过多必会折)。
一旦自然特性被扭转成功,军工火箭炮可以轻松地灭杀范围内的一切中高阶神启术士。熊孩子也不例外。
身处沉尸地上空的熊孩子叶寒轩,此时还不了解军工火箭炮具有扭转自然特性的诡异力量,可他的身上,诞出了强烈的危机预兆。
叶寒轩知道,沉尸地里的某种可怕矩阵,启动了。
“神启·迦南的庇护,燃!”叶寒轩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元素,以最大可能地提升神启威能,一击破毁下方的军工火箭炮矩阵。
高阶神启·迦南的庇护,第一次向庆州城百姓展现出了它的最强威能。
照亮夜空的电光异象,吸引了全城生灵的目光,震慑住了所有汲取血肉的魔鬼。
一整座城,莫名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