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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明成佑离开有20个月了。

迎安市每天都有大事小事见报,在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傅染工作室越办越好,年收入已经逾百万。

明铮和罗闻樱继傅染和明成佑后也解除了婚约。

声明是由罗家登报的,但许多圈内人知道内幕,都说是明铮一意孤行,让罗家握有主动权是给个面子而已。

那段时间,大篇幅报道都是有关傅染和明铮。

有照片拍到他们共度烛光晚宴,也有明铮深夜出入傅家,更有两人单独出海游玩的消息。

他们,一个是背弃了未婚夫,另一个是在达到目的后甩掉了未婚妻。

傅染暗自好笑,把他们扯到一块可真是登对。

但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的那扇门关闭锁紧,谁都休想轻易踏进去。连往昔的哥哥都别想。

迷恋暧昧随着时间而沉淀,也随着时间而消磨,傅染面对明铮时,她对明铮的感情是自己亲眼见证一刻刻如何抽离掉的,如今,便能置身事外了。

有些人一次就爱对了。

有些人是一次爱不对的。

显然傅染和明铮都不属于第一种。

深秋,暖融融的阳光抚过田园风的窗帘散入屋内,傅染换好衣服走出房间,陈妈正从尤应蕊的屋内出来,傅染经过时瞅了眼里头,窗帘刚换过新的,被褥和枕头也是,屋内整洁干净,范娴并没有因为尤应蕊的不出现而荒废了这间屋子。

陈妈见她驻足,脸色有些尴尬,“大小姐。”

“我妈呢?”

“夫人在房间。”

她来到主卧门口,见范娴背对她正拆一个礼品盒,傅染推开门走进去,“妈?”

范娴惊得忙回头,“小,小染?”

“在做什么呢?”她走近一看,见红木的床上摆着个盒子,绸带和包装纸剪了下来,傅染看到盒内是条披肩,很衬肤色,奢侈品的logo令人爱不释手,“这条披肩我见过,国内还没上市呢,妈你从哪买的?”

“噢,是吗?”范娴推开盒子坐到床沿,“是……一个朋友寄来的,我又不懂这些。”

“快试试。”傅染小心翼翼拿出披肩围到范娴身上,“嗯,真好看。”

“是么?”

“我本来也看中的这款想送您,不过看来有人比我有心哦,改天我去帮您买件大衣。”

“不用,浪费钱。”

傅染两手撑在身后,无意间问起,“妈,尤应蕊好像很久没来了吧?”

“嗯,有一年多了,”范娴语焉不详,“她跟我提过会出国,可能国外的机会多一点吧。”

“噢。”

“小染,上次相亲怎么样?”

傅染头疼地蹙眉,“妈,我有那么老吗非把我嫁出去。”

“还有几个月可就27了,有件事妈不得不提醒你,明铮尽管条件好但你们两个以前的关系……你跟他在一起会有闲话。”傅家毕竟也好面子。

“妈,我举手发誓行了吧,我跟他没什么。”

“那最好,你宋阿姨又给你介绍个,这次真不错,家里书香门第,自己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

“妈!”傅染拿起抱枕遮住脸,“我要疯掉了。”

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状态。一个月最起码相亲两次。

宋织和秦暮暮也说,嫁吧嫁吧,女人迟早要回归家庭。

宋织同时又表示怀疑,“小染,经历过明三少那样的极品男,你眼里还能容得下凡物吗?”

傅染拿起点餐单敲宋织的头,“你都为人妻了说话还这个调调。”

“我比不上你和暮暮,我这样的条件只能找个差不多的。”

“吱吱,你过得不好吗?”

“无所谓好和不好,”宋织随便点几个菜,“他一个月2000工资,带我出去吃饭开个和平电动车,什么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那都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扯淡!”说罢,又睇了眼傅染,“不过也有人放着白不要的。”

“平平淡淡才是福气,”傅染手里两根筷子相互敲打,“对你好才是真。”

吃过饭,正好宋织的老公下班经过,用那辆和平电动车把她给驮回去了。

秦暮暮开着她的别克新君悦也去约会。

傅染坐进车内,还是那辆红色奥迪,她伏在方向盘上左右张望,除了回家找不到别的去处。

“有染。”

“有染。”

傅染拂开耳边的声音,她懒得开口,但对方不依不饶。

“别喊我尤染,我不是!”

她惊跳醒来,才发现竟睡在方向盘上,手脚麻木,那阵呼唤明明就在耳边,能这样喊她的人除了明成佑还能有谁?

傅染轻揉眼角,拿起矿泉水喝一口,看看时间不算早,还是回家睡觉吧。

迎安市沉寂已久的新闻界又砸入一颗巨型炸弹。

原先的世颂公司在与堑堃对抗了数年后濒临破产,这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不久前世颂却突然迎来新东家,管理高层全部换了新鲜血液,更有雄厚的财力在其背后推波助澜,世颂也改名为mr。

如果单单是这样,倒也不值得舆论大篇幅关注,毕竟有实力的公司不少见,不说雨后春笋之势,至少也不可能有某家公司真正能永远做到独占鳌头。

但偏偏是这么家即将破产的公司,却迎来四大银行的青睐,更有华尔街神秘推手斥资,入主最高管理层担任首席执行官,自此,属于mr的神话就此拉开序幕。

mr上市当日,发行价仅为32美元的股票最后冲出145。9美元的收盘天价,股市一日内接近疯狂,先前大幅报道的堑堃也被淹没在此番风暴内,mr首席执行官更被新闻界奉为神一般的人物。

傅染看不懂关于股市的行情,傅颂庭握着手里的报纸心思却全在电视上,“我买的几支股票竟不如一匹蹿出来的黑马。”

“爸,说不定对方蓄谋已久只待时机呢?要不然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一手掌握了迎安市的命脉?”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傅染轻笑,“爸,这话我喜欢。”

此次mr卷土重来,势如破竹,最受威胁的自然是堑堃。

放眼迎安市,也唯有这两家公司旗鼓相当。

傅染百无聊赖坐在环境素雅的咖啡厅内,手里随便翻阅服务员给她的杂志,耳边缓缓流淌《yesterday—once—more》略带忧伤的曲调,她仔细聆听,注意力全然不在杂志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阵男音飘至头顶上方。

傅染没来由的心里烦躁,却仍旧扬起抹微笑,她将杂志放到一边,“是我正好经过这,来早了。”

男子看上去约莫30,模样中上等,神清气爽。

“你好,魏萧。”

“你好,傅染。”

傅染坐回原位。

“傅小姐看上去很年轻。”

傅染浑身觉得别捏,“你喊我名字就好。”

“那不介意我喊你小染吧?”

蹬鼻子上脸。

傅染不自然地扬笑,“不介意。”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相亲,自从和明成佑解除婚约后都是范娴张罗着,傅染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范娴也不好再要求太高,但至少出身和学历也要配得起傅家才行。

“听说你自己开了家舞蹈工作室?”

“对。”

“真是年轻有为,且具有独立思想。”

傅染思忖着如何接话,“你也不错,自己的公司办得有声有色。”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吹捧,典型的披着人皮虚伪。

服务员拿了点餐单过来,“先生,您要什么?”

说罢,手里的点餐单塞给魏萧。

“给我们来两杯蓝山,还有……”

“先生,您看看吧,点餐单上都有。”服务员坚持。

魏萧面子挂不住,“我点个东西还用得着看吗?你们这种地儿又不是第一次来!”

傅染闻言,也不好发作,只把目光别向窗外。

服务员神色怪异的把点餐单把魏萧手里一塞,“看看吧。”

男人嘴里的喋喋不休在看完点餐单后突然噤了声,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表情复杂地望向傅染,经历过犹豫和挣扎后,他把东西递还给服务员,“不用了。”

服务员一溜烟离开。

傅染收回视线。

魏萧不睁眼地直盯着她,傅染的条件完全符合他心目中妻子的形象,家境好人长得漂亮,还能自食其力,可是,可是……

他没得罪过谁吧?

傅染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男人忽然扬高声音,“你既然已经是堑堃总裁的情人为什么还要出来相亲?以为男人都好骗是吗?别以为你是千金小姐就能糟蹋别人,千金怎么了?品性操守没学好吗?”

整个咖啡厅的人都望过来。

一把把视线个中复杂。

魏萧也难受,相亲没成功却搞成了冤家。

方才还好好的,这态度竟然180大转弯。

“那你还坐在这等我骂你吗?”傅染气结,“你当上演画皮2呢,讲话那么大声无非想把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呦,挺得意的啊,怪不得30岁都找不到老婆,你品性操守好,好到当众犬吠。快走快走,就你这要求以后也别出来相亲了,完美是吗?幼儿园找个小奶娃去,看人家长抽不死你。”

“……”

这什么女人啊?

魏萧直抹汗,刚才还挺能装的,这一激秉性全暴露了。

明铮经过咖啡厅拐进来,看到傅染一个劲握着杯子喝凉水。

“相亲又失败了?”

傅染放下杯子,“你挺幸灾乐祸的么?”

“我让你别有事没事听你妈的去相亲,你偏偏不听,还能找着像我条件这么好的人吗?”

“可不是吗?找谁都是将就,还不如将就你呢,至少下辈子衣食无忧。”

明铮眼里的笑不达眼底,他对傅染的感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时间便把傅染对他的感情给消耗殆尽,“这种话换在以前你肯定说不出口。”

傅染余怒未消,“哥哥,这人该不会是你找来故意气我的吧?”

“我有这么小人吗?”他眼神讳莫如深,看着像,又看着不像。

“随便吧,反正我也没指望真能通过相亲找到个老公。”

明铮刚要开口说什么,兜里的行动电话响起,他拿出来接通,“喂,eve,有事?”

傅染知道罗闻樱的英文名是eve。

明铮的脸色越渐难看,他眉头紧锁,“等我回去再说。”

“出什么事了?”

明铮已起身,“有些公事要回去处理。”说完,人已迈步走出去。

傅染盯着他的背影摇头,他还是那样,遇上事情身体内的凛冽藏也藏不住。

明铮从专属电梯内大步走出,遇上有人打招呼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下头,推开办公室门,看到罗闻樱和几名主管正埋头商议。

“到底怎么回事?”明铮绕过办公桌入座。

“是二期贷款出现问题,各部门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先前跟人行那边合作的一直还可以。”罗闻樱标准的职业装,短发衬出脸部的干练及精神,她尽管长相不够惊艳,但独有的气质往人群中一站绝对不容忽视。她工作时同生活中的状态完全两样,曾经凶悍到能把男下属斥责的体无完肤。

“既然关系还可以,问题出在哪?说重点。”明铮十指交握撑于桌沿。

“卡在了人行的谢处那一关。”

“知道卡怎么不想办法疏通?”

旁边的一位主管起身插嘴,“谢处是不久前调来的,据说油盐不进,我们送出去的礼被原样退回。”

“关键是二期贷款卡住不放的话,后续工作很难进行,这一等最起码一年。”罗闻樱说出事情严重性。

“eve你想办法和谢处约个时间吃顿饭,套套话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明铮烦躁地抽出支烟,示意其他人出去,“eve,你留一下。”

“有话请说。”她以为明铮留她是公事。

男人撇开手里香烟,他高薪把罗闻樱挖过来不是因为心里愧疚,而是看中她过人的实力。

他起先对罗闻樱了解甚少,只看她在家极为安静的样子,找了猎头公司才知外面声名赫赫的的eve竟是天天躺在他枕边的女人。

他不惜重金聘用,这才得以看到完全不同的eve。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罗闻樱摸摸自己瘦削的下巴,“你是想给我加工资吗?”

明铮失笑,“对自己的工资不满意?”

“谁还能跟钱过不去,”她拿起摆在旁边的文件夹,“我出去工作,对了,mr来者不善,有可能会做出针对堑堃的举动,你要当心。”

明铮闻言,心里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再度升涌,他点上香烟走到落地窗前。

阳光透过百叶窗跳跃至他肩头,他把窗子打开,从堑堃顶层遥望而出,整座迎安市的经济圈尽收眼底,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位子,除了放手一搏再无它法。

mr。

同样是顶层办公室。

女秘书端着两杯咖啡小心翼翼旋开门把,脑袋才探进去却又立马收回来。

她朝身后要进去送文件的人努努嘴,“待会进去,忙着呢。”

“明白。”后头的人心领神会,暧昧地打出ok的手势。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严整宽敞,阳光透过浅绿色玻璃被弱化成一道道旖旎之色,男人颈部枕向真皮坐椅,两腿闲适地交叠,办公桌上摆着林林总总的用品,他眼睛轻阖,却并不是在睡觉,交扣的双手放在腹部。其中一根食指在手背有节奏地轻点。

他正在开电话会议,偶尔遇到棘手的问题会蹙眉,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在他太阳穴轻按,见到他眉峰紧锁,便用食指将它一道道抚开。

男人抬起手在身后女子的手背轻拍。

他薄唇紧抿,也会说上几句话,但大多数是听别人汇报,女子低头望着他的脸,短短两年,在她指间一晃过去,她亲眼看着他一步步变成现在的模样。

所有人都羡慕她,因为他确实把她捧在手心里,要什么给什么。

会议完毕,她凑到男子耳边,“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会?”

“你想家吗?”

她摇了摇头,“刚出国的时候以为会想,但其实还好,我在想我是不是冷血动物呢。”

男子笑着把她的手握入掌心,“我看像。”

“给我爸妈准备的房子李秘书帮我看好了,我去看过也觉得不错。”

“那就好,看中什么就买。”

她替他将办公室收拾干净,“要不你也给我安排个工作?”

“养着你不好么?”男子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赚钱是男人的事,女人顾着花钱就好。”

“唉,”她叹息,“我怕我这样会乐不思蜀,越来越贪心。”

“贪吧,谅你也贪不完。”

女子一把视线落到男人的脸上,他的长相,走到哪都是个焦点,都说女人是祸水其实男人也一样,“我真正想要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她手指在他胸口轻点,“我要这里的东西。”

男子握紧她的手,缓缓睁开眼,他深邃不见底的黑眸内流露出复杂,侧脸的线条也显得僵硬,“我里面什么都没有,是空的,恐怕要让你失望。”

原也是一句玩笑话,她却没想到会试探出这样的结果。

男子眼见她脸色煞白,他松开手,“开了半天的会很累,我去休息会。”

办公室有隔断,打开一扇门便是卧房,里面东西齐全,更衣室洗手间应有尽有,女子在外坐了会,准备离开。

走出办公室,女秘书打了招呼,“尤小姐。”

“他在里面休息,别让人进去打扰。”

“好的。”

傅染每个月会抽出时间去两趟尤家,她从后备箱取出水果等,胡同口停着辆搬家公司的车,她不得不侧身才能挤进去,同时又由衷感叹,又有一家人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她顺石子路进去,看到尤家楼梯口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沈素芬拖着个行李箱下来,“小染来了。”

“妈,要搬家吗?”

沈素芬满脸笑意,用手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她把傅染拉到旁边,“蕊蕊在国外挣到了钱,给我们买好新房子说要让我们以后享福,房子还是精装修的,东西搬进去就能住人。”

傅染也跟着高兴,“那太好了,怪不得看到搬家公司的车在胡同口。”

尤招福拎着两包行李也往下赶。

“她人呢?没回来吗?”傅染没看到尤应蕊的身影。

“没有呢,还在国外,房子是托人弄好的,”沈素芬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住上大房子,蕊蕊说在15楼,想想都害怕……”

搬家公司的员工帮忙搬行李。傅染让开身,脚不小心踢到旁边的煤气罐,她看到很多旧家电摆在楼道,“妈,公寓都用管道煤气,你这东西带过去也没用,再说精装修房里头什么东西都有,你把实在有用的整理好就行,等搬完家,我带你们去买些新衣服。”

傅染跟着车来到小区内,看来尤应蕊真的在国外淘了金,110平米的户型,朝向又好,再加上精装修,没有2万一平米休想拿下。

她帮忙整理完,带着尤招福和沈素芬去吃饭,精装修房不少东西都是摆设,老两口不一定用得来,傅染又去趟商场,把该准备的全买齐了,这才开车送他们回去。

傅染从未见沈素芬这样开心过,尤招福也是喋喋不休,说这辈子有两个好女儿他值。

把他们送进门,傅染又教会他们如何使用按摩浴缸,还有些常用的电器也手把手教授,直到两人学会她这才离开。

走进车内,抬头看到15楼灯光明亮,依稀还有两道不停走动的身影,她浅笑展颜,心里一阵快慰。

回家途中想起还有几天是宋织的生日,傅染去精品店给她选了份礼物。

三天后,果然接到宋织邀请她参加生日的电话。

由于小两口子赚得少,又组成了小家庭,宋织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挥霍,说好在家里请傅染和秦暮暮吃饭。

三个相识十来年的朋友见面,话必然很多,一顿晚饭眼看吃到10点。

宋织给自己的老公取个外号叫和平男。

和平男很疼她,几乎什么活都不让宋织干,这不,吃完晚饭收拾、洗碗、切水果,他也一律包圆。

秦暮暮接到男朋友的电话,说在大光明影城等她,这y丢下碗直接重色轻友了。

傅染又坐了会,到11点才离开。

宋织把她送到路口,大冷的天傅染赶紧让她先回去。

宋织家门口就是停车场,傅染的车停在路灯下,就着灯光她看到左前轮的轮胎似有异样,走近细看才发现轮胎瘪的厉害,恐怕是扎到了什么东西。

她蹲下后拿出手机照明,果然看到一个铁钉。

傅染自认倒霉,所幸回去的路不算太远,再说不上高架应该没问题。

她发动车子,车速保持在40码。

傅染专注地望向前方,不敢有丝毫大意。

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陡然响起。

她接通,“喂?”

“喂,小染,你把车停在路边,我跟和平男看到有一辆车从我家开始就盯在了你后面,开得那么慢肯定有问题。”

傅染看向后视镜,果然有辆银灰色的跑车在她百米后方。

她忙把车停靠在路边。

傅染下车想去察看,突然听到跑车加速的轰鸣声,他犹如一道直线闪电从她眼前飞快掠过,傅染惊得急忙退后,手掌撑住了车门,这样擦身而过,她竟连里头坐着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看清楚。

手腕吃力过重,疼得厉害。

和平男用电瓶车带着宋织很快赶上,轮胎还未刹住,宋织已跳了下来,“小染,你没事吧?”

“我没事。”

跑车早没了影子。

“我看八成有怪异,要不然干嘛盯在你后面,不会是午夜色狼吧?”

“你电影看多了。”傅染嘴里这么说,但心有余悸,毕竟尤柚的事给她震惊不小。

“车子怎么了,开这么慢。”

“轮胎被扎了。”

宋织走过去拔掉车钥匙,“这里面有鬼,说不定轮胎是刚才那人扎的,他等机会下手呢,这样不行我不放心,打的回去吧。”

她让和平男找个地方把电瓶车锁好。

在冷风里站了二十分钟才招到车,傅染心想这样也好,宋织拉着和平男率先钻入车内。

“吱吱,我自己回去就行,这还不放心吗?”

“不行,”宋织坚持,“先送你到家,然后我们再回来,你单身女子我可不放心。”

傅染拗不过,她笑了笑,跟着也坐进去。

朋友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客气,傅染觉得很窝心,但转念一想,谁会深夜跟在她后面?

难道真像宋织说的是流氓。

开跑车的流氓?

月光清冷洒入独栋别墅内,皎洁而纯净的颜色被分割成红的、蓝的,莹莹水光照得两旁的地砖闪烁不停,夜风微凉,滑过远处美人蕉宽大的叶子,然后趁着一股寒冽伺机而动。

哗啦水声撕开深夜宁寂。

尤应蕊走出房间,摇头轻声叹息。

她望向墙上挂着的钟,12点。

男人古铜色的肌肤穿梭在水中,露天泳池周边用天蓝色瓷砖镶嵌,这般照拂,连水都变成令人赏心悦目的蓝。

尤应蕊来到池沿,拿起藤椅上的浴巾。

男人挥动有力的双臂潜泳向前,她跟着他的动作一路往前走,挥打出来的水花溅湿尤应蕊脚上的白色棉拖鞋,到达终点,他几乎不费力气得两手一撑,颀长身子跃出水面。

尤应蕊忙用浴巾披到他肩上,“大半夜的游泳,别冻着。”

“怎么还不睡?”

“你半夜三更在外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能睡得着吗?”女子似有嗔怪,“成佑,你不嫌累么?”

“我应该累吗?”

尤应蕊没办法,擂起拳头在他背后轻捶,“欠你的。”

李韵苓自明云峰过世后一直住在南车路的别墅,明成佑出国她也没跟出去,关上门听戏养花乐得自在,也很少出去应酬打牌。外面人怎样她不是不清楚,冷嘲热讽的她可受不起。

明成佑带尤应蕊回家,恰逢李韵苓在厨房跟萧管家学习一款法式甜点,“萧管家还是你厉害,瞧瞧这姿势。”

“夫人,我这可是在依云首府的时候跟那的厨师偷学的,三少最喜欢……”

“妈。”

李韵苓放下手里动作,转身出了厨房,“你这死孩子,还知道回来?”

尤应蕊笑容满面跟在他左手边,“伯母。”

“回来多久了?现在才想着我。”

“伯母,”尤应蕊把手里的礼物放到桌上,她走过去挽住李韵苓的手臂,“成佑每天都念着您呢,但新公司事情太多,他国内国外两头跑,这不,今儿说什么都要回来看您。”

“瞧这y头的嘴巴。”李韵苓拍拍尤应蕊手背,“依云首府的房子还空着,萧管家定期安排人去打扫,你们什么时候搬回来住吧?”

“这……”尤应蕊望了眼明成佑。

“妈,我们找好地方了,再说那地儿住过人,不适合应蕊。”

尤应蕊闻言,嘴角浅抹起笑意。

李韵苓思忖,也点了点头,“也是,之前我只图门当户对,明傅两家联姻本也是傅染高攀的,现在想想,真门当户对又怎样?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明成佑跷起左腿,傅染的名字冲入耳中,尤应蕊抬起头小心翼翼望向他,男人轻扬起下颔紧闭双眼,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仿佛,仅仅是听到个事不关己的名字,陌生人而已。

李韵苓也有自己的私心,尤应蕊尽管现在身份平民,但前20年至少受着傅家的教育,骨子里有千金的特质。

“伯母,以前不开心的事让它过去吧。”

“你说得对,”李韵苓手指指向茶几上的花瓶,“看到里头的花了吗?是我自己栽的,你们待会带些回去。”

尤应蕊陪着李韵苓去她的园子赏花,明成佑闭起的眸子这才睁开,深不可测的潭底未见一点涟漪,如今的他,能将全部情绪掩藏得很深,任人窥探不得。

傅染手里捏着况子给她的活动单,软面硬纸张磕得手掌有些疼,这两年她工作室的生意不错,也都靠明铮的关系。

傅染站在mr公司的门口,整座办公楼高耸入云,玻璃幕墙折射出天际滑过的云彩,她款款走入正厅,把准备好的胸牌递给保安。

一路畅通无阻,今天是mr首席执行官首次召开记者会的日子,多少人挤破脑袋想拿到一张通行绿卡,不止为了明天的头条,更为一睹这名最近风靡全城的男人的风采。

傅染不爱凑热闹,但对他,毕竟天天看着一大堆形容词套在他身上,难免也有好奇。

记者招待会后有个mr内部召开的酒会,开幕式的舞蹈交给傅染负责。

不会再像刚开始涉足那样手忙脚乱,在这一行她摸准规则已能办得有声有色。

舞蹈室新招的两名老师是傅染最近才高薪聘请来的,专门应对这种大型的活动。

记者招待会在礼堂举行,傅染检查完毕后循着声音来到门口,她看到几十名记者簇拥在前方,后面红色绒布包面的椅子则全部空出来。

她顺楼梯一级级往下走,倾斜的坡度不能走得很快,否则会失足。

记者们架起机器,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礼堂高台的发布台上一张张名牌竖在那,正中间的位子写着:ceo—lvan

“会不会是个外国人?”

“肯定是,华尔街出来的厉害角色定是个蓝眼睛高鼻梁的中年老外。”

站在左手边的一女记者不服气,“凭什么是中年?说不定是年方三十的型男呢?”

傅染挑个位子坐定,这跑新闻的看来八卦因子是比别人强。

礼堂通道内传来一阵脚步声,走在前头的是策划部负责人,“各位记者朋友请入座,mr发布会马上开始。”

原先拥挤的人群逐渐散开,按着既定的位子入座。

傅染见前面都有各个报馆的门牌,她起身来到中间的位子。

率先走进礼堂的果然是几位老外,看来先前几人的议论是真的。傅染悄然起身想离开。

她转身欲要往外走。

身后人群陡然发出惊呼声,不是微乎其微的,而像是震惊了整个记者圈。

“明三少!”有人抑制不住脱口而出。

傅染犹如一尊僵硬的石像般杵在原地,迈出去的右脚轻落回去,耳朵有片刻失聪,不知道谁的手不小心碰触到话筒,咚的嘶啦声瞬间拉回她的神。

傅染握紧手,慢慢转过身。

一身银灰色手工西服的男子在人群簇拥中阔步走来,短削的黑色头发,阿修罗般经过一笔笔仔细勾勒出的五官,凉薄唇瓣带着似有似无地嘲讽笑意,个人的权势真能让这些两年前恨不得对他在语言上都干净杀绝的人腆着脸再度上门。

他的眼里沉淀了年少轻狂的张扬和桀骜,属于明三少专有的霸道也幻化成游刃有余懂得世故变通的态度,男人的身影在傅染眼中一步步接近那张属于ceo的王座,后面有秘书给他拉开椅子,他手指屈起在桌沿轻敲三下,尔后身披荣华万千傲然入座。

“您是mr首席执行官lvan?”

“如假包换。”男人笑容谜魅,眉宇间藏着恰当好处的神秘,令人想要探寻却终究不得不淹没于那汪无边黑邃中。

记者们一个个坐在前排,唯有傅染呆楞地站在原地。

明成佑不用抬头,余光便能扫到这个另类。

他望出去的视线仅定格在傅染身上不超过三秒的时间,没有喜悦、没有吃惊,什么都没有。

傅染嘴巴张了张,终究在他别开眼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三少,请问您是何时回国的?”

“三少,请问您怎么会想到斥资世颂?”

“三少,您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迎安市?”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也是傅染想知道的。

坐在明成佑旁边的男子拿起话筒,“请一个个提问。”

“我斥资世颂,是因为我看中这块地盘,离开迎安市单枪匹马去华尔街我自然想闯出番名堂,两年不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选择回来,是因为我的根在这。”

“三少,众所周知能跟mr势均力敌的要数堑堃了,面对您父亲留下的产业,您是会手下留情还是以利益为先?”

这话题挺棘手,不易回答。

明成佑几乎未作斟酌,他口气平淡如水,“mr和堑堃所涉及的业务范畴并不完全相同,既然这样何来竞争之说?当然,我不排除有些部门间会有利益冲突,我父亲把堑堃留给我大哥,也是想我能出去闯荡历练,至于堑堃和mr,不是有句古话说的好吗?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这席话,也是傅染始料未及的。

他把话说得圆,任你拿着放大镜都别想找出破绽,这已经背离明成佑之前的个性,如果是从前的明三少,他可能会说,“这是小爷自家的事,你们管得着吗?”

虽然得罪人,但话语间透露出的真实,不像现在这样令人捉摸不透。

堑堃总裁办公室。

网络电视正直播mr公司的发布会,罗闻樱推门进去,看见明铮倚着真皮坐椅,身子慵懒地往后压,他指间夹着根雪茄,见到

罗闻樱,他掏出食指长的纯木火柴慢慢旋转雪茄,均匀点燃后深抿一口。

罗闻樱把资料放到他办公桌上,眼睛瞥到网络电视的画面,她视线定格在焦点上,神色先是一怔,尔后吃惊,“成佑?”

明铮缓慢吐出个烟圈,听到里头说何来竞争之说,“明白这段日子以来贷款连连被卡住的原因了吧?”

“你说和成佑有关?”

“他是有备而来。”

罗闻樱同意地点头。“但堑堃也不是吃素的,硬碰硬都不一定吃亏,更何况在迎安市拼的是人脉跟经验。”

“eve,你会全力以赴站在我这边吧?”

“你是我老板你说呢?”这本是明家两兄弟的事她无意参与,但要威胁到堑堃的利益她绝对不能不管,“我要帮别人的话还指着谁给我发工资?”

明铮笑出声,雪茄的呛人味道差点令他招架不住,“你果然是个好员工。”

外面的天阴冷下起小雨,凉风刮在脸上如一把把磨快的利刃割开皮肤,而发布会现场却是热火朝天。

说完公事,八卦的记者很自然把话题引向明成佑的私事。

“三少,在外两年可有结婚的打算?或者说已经结婚了?”

明成佑嘴角扬起浅淡的笑,他摊开手掌,“我看上去像结婚了吗?”

成功的将话题丢回去。

记者发挥不屈不挠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您的意思,我可以理解成您结婚了吗?”

“没有,”欲擒故纵后他不给人幻想的余地,“这两年我一心都在公事上,男人一旦事业不成,谁还会把心交给我?”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立即有人寻到苗头,“三少说的可是傅家在您最难时候却解除婚约的事?”

傅染看到明成佑咻然目光森冷,几乎没有预兆,他的视线直直盯向礼堂中央的她,荒凉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

但,又仅仅是片刻。

他恢复成常态,“不是,傅家的决定我不予置评,也能理解他们那时候的忐忑,所以……这件事两年前就该到此为止。”

“三少,傅家如果现在愿意再向您伸手,您还能接受吗?”

明成佑讳莫如深地勾勒嘴角,他的唇很薄,抿起的动作能令一侧微微上翘,平添几分邪肆及魅惑。

傅染再度打算离开,待下去只会听到话题越来越扯。

“你们当lvan是回收站吗?回收站还有永久删除这项功能呢。”

替他挡话的是左手边那名男子。

傅染后背僵直,难堪及羞辱随着哄堂大笑而淹没心间,透过话筒,她能清晰听到那阵属于明成佑的笑声,嘲弄、讥诮、阴狠……

其中一名记者扭过头张望,她方才好像瞥到过傅染的身影。

她悄无声息拉了拉旁边摄像的衣角,“看那个角落,跟我过去。”

在傅染即将踏出门口时,女记者适时拦住她的去路,“傅小家,请问您为何会出现在mr的发布会现场,是早有耳闻三少涅盘归来想求复合吗?”

策划部负责人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再加上有傅染撑场何乐而不为,“各位新闻界的朋友们,mr的发布会今天到此为止,谢谢大家。”

此话落定,台下人群一哄而散,扛着摄像机的拿着话筒的一股脑冲向傅染。

她这会不离开只怕会被唾沫淹死。

摄像看出她的意图,走过去堵住门口,女记者话筒不依不饶递去,“傅小姐说句话吧,刚才三少说他至今未婚,你是否觉得自己大有希望呢?”

傅染目光穿过飞奔而来的人群望向此时站立的明成佑,他低头正和助理轻声说话,离开礼堂时,甚至未将目光往她的方向偏去一寸。

面对记者的咄咄逼人,傅染淬起冷笑,“两年前你们的笔锋可没见留情,他失去堑堃你们变本加厉言语打压,恨不得他就此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别出来。如今削尖脑袋捧着又算什么,让开,不然别怪我砸了你们吃饭的东西。”

礼堂的另一头,人已经全部离开。

“傅小姐,”女记者脸皮厚,“你这算恼羞成怒吧?”

不远处的记者大批围过来,有些已经丢出了话题。

傅染一把夺过女记者手里的话筒哐当砸向摄像机,“再不让我卸了你们的机器顶多赔钱,信不信?”

扛着摄像机的年轻男子憋红了脸,又被傅染推了把才将路让开。“这难道是豪门千金的脾气?”

“谁知道呢!”女记者没好气地捡起话筒,“素质也不咋地嘛。”

傅染进入mr内部工作人员的电梯,才得以将身后的记者全部甩掉。

她两腿一软,靠向背后的镜面。

看他这样,她至少知道他过得不错,这似乎才是他明三少该过的生活。

傅染望向两边的镜面,左右角度分别将她剖析成两个完全不同的矛盾体,她不清楚的是明成佑这两年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他的此番归来,又会给她的生活造成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别人她不知道,至少对她自己来说,两年时光荏苒,平静的好像一汪死水。

傅染走出电梯,又从楼梯间步行回到原来的地方。

工作室的老师见到她一个劲招手,“到处找不到你的人,去哪了?”

傅染见她们换好衣服,看来活动马上要举行,“我这不是按时赶来了吗?”

负责此项活动的李经理过来跟她做最后的确认,“没问题了吧?”

傅染摆出个ok的动作。

开场舞欢快而奔放的音乐透过装在顶梁的四个音响传递出来,mr的员工按着部门划分的清楚,一张张圆台摆着鲜花及零食饮料,大多数员工已就坐,正等开场。

“等等。”

傅染才令她们上场,一道冷戾的男音穿过宽敞的厅内传入耳中,明成佑颀长的身姿配合有力的脚步来到众人跟前,旁边跟着秘书及助理,“请的这是哪门子舞蹈人员?”

傅染原想打招呼,话到嘴边,眼睛触及到男人紧绷的侧脸时话还是咽了回去。

音乐骤停,几名老师也收回动作面面相觑。

李经理战战兢兢过去回话,“我看过资料,fu工作室里的舞蹈老师都在相关赛事上拿过奖,而且近几年fu办得也相当不错,大大小小活动均有经验。”

“fu?”明成佑蹙眉,仿佛要把词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你当mr是什么地方?凭几个在毫无名声的节目上拿过奖项的人就能随便进来?你见过fu真正的规模吗?”

李总被问的哑口无言,台上的几名老师索性也下台。

傅染没想到明成佑会这般不留情面,她握紧手掌据理力争,“能把事办好跟我的工作室规模大小究竟有多少联系?你还没看过她们的表演怎么能这样武断的下定论?”

“我不用看,”明成佑眼角垂落,视线总算同目光相触。如此近距离地对望,却令她悚然心惊,“单凭我认为不够格,这点就够了。”

他身上的香水味道也不再是以前的,淡淡的烟味流连于鼻翼间,他漠然一瞥,站得如此近有何用?他的心早已把她隔在千山万水之外,从他的眼神间她能读出,她于他成了陌生人。

也是。

相对陌路,一开始是她提出来的。

“可现在您看怎么办?再找人肯定是来不及的……”李总着急抹汗。

“这种水平情愿不要,mr不需要将就!”

“这……”

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傅染眼见这次活动要搞砸,“李总您别忘记我们可是签过合约的。”

关键是还未开始便被赶出去,以后谁还敢找fu?

李总夹在中间难做。

“按照合约赔偿,别少她们一分钱。”明成佑丢下句话,折身离开。

“是,是。”

“等一下!”傅染大步追赶,“把话说清楚,我不要你们的赔偿。”

傅染脚步凌乱地小跑向电梯,她扑过去时恰好专属电梯的门合上,明成佑的秘书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傅染看着对方眼熟,她记起是在明成佑失势时一直跟着他的倪秘书。

当日傅染和明铮在川菜馆见过她。

傅染走向员工电梯,准备进去。

倪秘书上前夺过她手里的通行证,“既然mr跟你解约了,lvan也说该你的钱一分不会差,再纠缠有什么用?”

“我情愿不要酬劳,但这样传出去fu以后靠什么去说服别的公司?”傅染望向电梯,必须要有通行证上的条码扫描后才能乘坐。

倪秘书扬了扬手里的通行证,另一手指向楼梯间,“还有个办法,从这走上去,好心提醒你一句,lvan的办公室在33层。”

不顾傅染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倪秘书按了电梯自行上去。

她在空旷的走廊内站了足足有二十分钟。

几次想过离开,她走到门口看到她的员工换回了衣服,傅染心里一阵难受,她头也不回地推开楼梯间的门。

深秋的天,本该冻得瑟瑟发抖,傅染抬头看见红色的数字显示20。

她弯腰,腰部抵住楼梯扶手,胸口的空气完全被倒置抽尽,心脏疼至麻木,等她好不容易爬到33层,竟连外面的毛衣都湿了,背部腻得难受。

傅染双腿打颤,靠着墙壁站了会,这才抹把汗走进办公区。

倪秘书手捧一杯热咖啡,今天可以偷懒,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新出来的美国大片果然刺激,办公室的中央空调高调运作,迎面而来的暖意令傅染更加不舒服。

她径自走向ceo办公室门口。

“站住!”倪秘书捧着咖啡起身,“你想做什么?”

“我要见明成佑。”

“lvan不在,”倪秘书抬腕看了看时间,“两分钟前,他坐着电梯下去了。你现在去追可能还来得及。”

傅染拂开被汗水浸湿后紧贴在颊侧的一缕碎发,“你说他不在?”

倪秘书站在办公桌前,神情闲适地啜口咖啡,“对。”

她用力拍了拍门,并不见里头有动静。

“请你离开,这是总裁办公区,你再这样的话我会叫保安过来。”

傅染充耳不闻,“明成佑,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要坚信lvan在里头呢,你就慢慢敲看有没有人给你开门。”

办公室内。

仅隔一扇沉重的门。

尤应蕊给身前男人有条不紊地按住太阳穴,他舒服地闭着双眼,手边一杯清茶,茶叶随着水流打着滚,倪秘书捏腔拿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真不走?33层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进来的,到时候万一有机密不小心泄露出去你担得了这个责任吗?”

“你也别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傅染收回手,深深望了眼跟前的门,“要真能容易泄露出去的话,mr也不过如此。”

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由近及远。

倪秘书敲了敲门。

尤应蕊松开给明成佑按摩的两手,“瞧瞧,本事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傅染顺楼梯又走回底楼,李总按照合约支付双倍违约金,一同出来的几名老师闷闷不乐,“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呢,哎呦,丢死人了。”

“可不是吗?以后还有谁会再找我们呀?”

其中一名跟着傅染较久的培训老师示意她们别再多说,“人家不满意也没办法,算了算了。”

傅染出了汗浑身难受,两条腿更是直发软,她掏出钥匙走向停车场,“姐妹们别丧气,不就钱吗?咱又不差钱,走,吃火锅去。”

“老板请客呀。”

“贫嘴,上车吧!”

尤应蕊走出办公室随手带上门,倪秘书把窗口最小化,使劲朝她招手,“喂!应蕊。”

她小步走过去,“走了?”

倪秘书点头,“走了,”她幸灾乐祸笑道,“我让她爬了33层楼,没把她累半死都便宜她了。”

“你啊!”尤应蕊伸出食指向倪秘书前额戳去,另一手指指紧闭的办公室门,“别做的太过分,有些事我们不参与最好。”

“我看不过嘛,”倪秘书捧着咖啡杯跺跺脚,“以后要我再遇到她,我还要治她!”

“不行!”尤应蕊收敛笑意,眉目尽是肃然,她口气认真,从倪秘书手里拿过咖啡杯放到桌上,“这是最后一次,我也是为你好,知道吗?”

“好吧,”倪秘书勉强点头,“你都不吃醋吗?”

尤应蕊拿起旁边的挎包,精致妆容下的脸浅漾起笑,“mr除了你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要是传到外面我唯你是问。”

“知道啦!我是保密局的。”

傅染心不在焉和几人吃过饭,明成佑眼里除去陌生还有种她看不懂的东西,令人心惊,吃过饭,大家也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各自也就散了。

明铮给她打电话时她正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傅染找到他所说的那家茶室,一眼看到坐在窗口的明铮。

为了什么事,她能猜到几分。

清香迷人的普洱茶香味沁入鼻翼,傅染拉开椅子入座,“大忙人,怎么有空请我喝茶?”

“mr的ceo,照过面了吗?”

傅染轻啜口茶,“你也看到了?”

“真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明铮给傅染满上杯茶,她右手支起下颔,“本来mr今天的活动宣传是我接的,但是,”她轻耸肩,“搞砸了。”

“为什么?”明铮挑眉,“看到他发挥失常了?”

“是他看到我直接把我踢出局了。”

“看来他这次回来是冲着我们俩的,他也在想着如何将我踢出局呢。”明铮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深蓝色亚麻衬衣很好的凸显出这个年龄该有的沉稳及冷毅。

“你们的事我可不感兴趣,”傅染顿了顿,“冲你来还说得过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心里难道不会认定我们是一起的吗?”

傅染哑口无言,想了想说道,“顶多以后工作室接不到生意,回归教课好了,温饱问题能解决我也不愁了。”

“倒也没那么糟糕。”明铮扬笑给她添茶,堑堃的实力毕竟也摆在那,mr再强也得先斗过堑堃才能说上话。

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傅染望着窗外沉闷的天气,明云峰临死前在她耳边说的话她至今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他在天上是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儿子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哥哥,收手不行吗?”

“你说过我们的事你不感兴趣,”明铮抬眼望她,潭底淬了抹寒冽,“况且现在是他要斗到底。”

傅染心事重重走出茶室,她看到罗闻樱在车里等明铮,接到电话时明铮走得很匆忙,说要去见客户。

工作室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傅染索性回了家。

傅颂庭和范娴都不在家,陈妈说他们去举行个晚宴,要很晚才回来,傅染上楼洗完澡坐在床沿,她打开抽屉拿出个首饰盒,里面有明成佑昔日送她的不少东西。他是风流少爷自然懂得讨女孩欢心的手段,傅染留了几件在身边,特别贵重的都放在依云首府。

她指尖在首饰盒上摩挲,彼时的明成佑……

傅染摇摇头,把东西放回原位,人都会变得。

两条腿至今酸麻,她把腿平放在床上轻揉,心头除去略有的苦涩外,还有说不出的委屈,不是少赚钱的问题,也不是工作室名誉受损的问题,她只是想到那日的清冷月光下,他答应她的四个字:护我周全。

相对陌路,所以这四个字亦能抛之脑后。

傅染昏昏沉沉睡了觉,陈妈喊她吃晚饭她也没听到,直到房间的灯骤然被打开,范娴边走进来边喊她,“小染,怎么晚饭都不吃?”

她翻个身,脑袋昏昏沉沉地难受,“妈,我吃不进去。”

傅染头闷进枕头,鼻塞耳鸣,范娴只以为她睡得不想起来,“小染,今天的新闻看了吗?”

“怎么了?”

“成佑……”范娴的话卡在喉咙口,傅染等不到下句,便把脑袋抬起来。

范娴穿着身墨绿色旗袍,珍珠链子在胸前围了两圈,晚宴结束后衣服还未换下,“李韵苓前两年大大小小的酒宴一概不参加,今天是我头一次见,举手投足倒是比两年前更华贵端庄,但嘴巴还是不饶人,我们傅家注定是欠他们的,以后的报纸还不知道怎么写呢。”

“妈,报纸登出来的东西一向没准头,你要计较的话气坏的还是自个身体。”

“你啊!”范娴暗暗叹气,“也不知道你的性子像谁。”

“当然是像你或者爸喽。”

“才怪,你的性子啊谁都不像。”

傅染闻言,混沌的脑袋陡然剧烈疼痛,范娴也意识到说错话,她把被子给傅染盖好后起身,“待会出去吃点,饭菜我让陈妈热着。”

“妈,”她一条手臂伸出被子,“帮我找点感冒药吧,我有点不舒服。”

“你感冒了?”范娴打开床头的灯,果然看到傅染两边脸颊通红,探手一摸额头,“不行,发烧了,快去医院。”

“不用,吃点药就好。”

温度计一量,居然烧到了40°。

范娴忙令司机连夜把傅染送到医院。

又是验血又是挂水,范娴心疼地坐在床边一个劲自责,“我怎么早点没发现你发烧呢,都烧成这样了。”

“妈,我没事的。”

“你们先回去吧,我挂完水睡一觉明天早上肯定没事。”

范娴让同来的司机先送傅颂庭回去,vip病房内有陪护床,傅染眼见她执意,再加上身体确实虚弱,也就不再勉强。

她喝口水躺回病床,眼睛盯着速度适中的点滴液,抵抗力真是差,爬个33层楼梯居然都能感冒发烧。

“小染,好点没?幸好没变肺炎,吓死我。”

“妈,医生喜欢吓唬人。”

范娴给傅染杯子里倒满热水,她拉张椅子坐到床边,“好好的怎么会高烧呢?”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给人一种毫无安全感的恐慌,傅染咳嗽几声,“妈,我想吃橘子。”

“好,门口有水果店,我顺便给你买点梨润润喉咙。”

“嗯。”

傅染侧个身想睡会,脑袋越是疼意识却越清醒,她辗转难眠,不小心扯到插入血管内的针头,疼的她嘶一声坐直起身。

人在生病时每个感官都会变得异常灵敏,她听到好像有门把被慢慢拧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悄然无息接近窒息的脚步声,“妈?”

范娴才出去5分钟不到,难道回来了?

要么就是查房的护士。

但并没有人回答。

傅染想来是自己听错了,她躺回床上,闭着眼睛想让自己睡着。

耳边有朦胧的窸窣声,她形容不上,睁开眼睛忽然看到一样东西顺着门口像游魂般飘荡而来,她吓得胸口一窒,心差点蹦到嗓子眼,由于范娴怕她睡得不好临走时把灯都关了,只留一盏微弱的床头灯。

傅染忙撑起身,待东西飘近后定睛细看,才发现是个灰太狼氢气球。

灰太狼大大的脑袋顶着天花板,尾部的红色线绳还在左右摇晃。

这情景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

傅染伸手抹去前额的汗。

一阵彩铃声陡然接踵而至,手机震动发出的嘈杂更加令傅染惶恐,一颗心还未落定,再度悬置于喉间,她伸手接过手机,只见屏幕显示有一条彩信,是否查看。

傅染想起前几年风靡全球的恐怖片《午夜凶铃》,今晚她所受到的惊吓绝不亚于当初在电影院看贞子,她手指在是和否之间徘徊,再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傅染心想,应该没人会这么无聊跟她恶作剧,她把手指定格在yes键,然后用力按下。

是张照片。

傅染杏目咻然圆睁,她握紧手机把它塞入被窝内,不是血淋淋的恐怖剧照,而是张香艳的床照。

偏偏里头的女主角还是她。

傅染想起明成佑曾经趁她不备拍过这样的照片,但当初明明说过删除了。

她把手机拿到跟前,往上翻动,看到照片的标题写着:这般高潮时最美的模样,还有别的男人看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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