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呢？”
“赶紧的，走了！”
乔成功轻轻捶了刘来旺一拳，招呼他走人。
老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更何况，他们啥也不是。
这要是被造纸厂的人知道他们在这里，只怕是羊入虎口。
乔成功不想把人想太坏。
可是，造纸厂的人隔着老远找到了他们公社，他也实在是不敢把人想太好。任何事情，先往坏处想，总是没差的。
两人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回。
回去后，立刻就召开了全公社各个村的支书跟村长开会，将造纸厂的事情做了通报。
包括造纸厂造成的污染，那黒臭的河水，让人做呕，全都跟各个村的当家人讲了一遍。
“我的意思是，这造纸厂，咱们不能开！”
“咱们都是种地的，祖辈种地，子孙后代是不是也要种地，咱们也不知道。但有一点，这要是把水给污染了，咱们以后喝啥？”
“若是子孙后代还要种地，咱们的坟，都能给你撅了！”
这话，不是乔成功在夸大说辞，而是真的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反正，如果是他发现祖宗给后人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这祖宗，他都不认。
“现在表决吧！”
“同意建厂的举手！”
同意的举手？
谁敢举手？
不怕被怕了祖坟？
在座的都是老农，祖祖辈辈种地，全都知道种地离不开水。
这要是水被污染了，那庄稼还能种吗？
你说只要厂子没建在自家村子就行？
你是傻逼吗？
地下水相连，晓得不？
在农村，老人都常说，哪哪儿的水跟哪儿是在地下相连的。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但地下水的存在，还有地下河流的存在，老辈子的人都知道。
谁能保证这污水不会顺着地下水到了自家村子这边？
最终，关于造纸厂在乔家镇公社开办分厂的事儿，被全票否决。
他们不懂什么经济，但他们懂种地。
谁不让他们种地，让他们的地没法传给后人，谁就是敌人。
这时候的人，是淳朴的，但也是彪悍的。
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一个个血性很足。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不建这个造纸厂，回去后，都给村里人解释清楚了。”
乔成功很满意这个结果。
而宋娟在知道这事儿的结果后，也是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七零年的第一场冬雪落下时，有消息传来，在流经乔家镇公社的驼子河的上游的磨山乡公社，跟那造纸厂达成了协议，要建造纸厂。
而且，造纸厂的选址，就在驼子河的边上。
接到这消息，乔成功就把电话打到了磨山乡公社。
磨山乡公社的书记叫曲红星，年龄比乔成功小了十来岁，上过以前的教会学校，算是个文化人。
“乔老哥，你这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啊？”
“红星兄弟，听说你们公社要建造纸厂？”
“哎呀，老哥，你这消息挺灵通啊，我这边才签了意向书，具体的合同条款还得好好商量一下，县里何书记都要过来的！”
说起这个造纸厂，曲红星就是精神抖擞。
“红星老弟，你啊，被坑了啊！”
乔成功当即将造纸厂的污染情况讲了一遍，还说了造纸厂是先找到他们公社，被他们拒绝了的情况。
“红星老弟，趁着还没签合同，赶紧的，收手吧！”
“不然的话，你们公社驼子河周边的地，可就都废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公社几个富裕村，就挨着驼子河。”
听到乔成功的这番话，对面的曲红星刚才还红光满面的脸色在瞬间一片煞白，声音都打起了哆嗦。
“乔老哥，你，你，说，说的都是真的？”
“老弟啊，这事儿，我能骗你吗？”
“我亲自去了造纸厂看了啊，省城那边的厂子，从厂子里排出来的水，把那边上的河水都给染黑，那臭味，我好几天都没吃进去饭！”
这话，捎带一点夸张，但事实上，从生成回来，乔成功是真的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主要是怕的。
夜里睡觉，也梦见造纸厂建起来，后来被公社的人埋怨，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老哥，我签了意向书啊！”
“上面说，我要是反悔，得赔钱啊！”
曲红星慌了。
本以为是一桩好事，哪曾想，这是催命的天坑！
“老弟，你先别急，这样，我去找人问问！”
乔成功为啥这么上心？
答案自然是磨山乡公社在乔家镇公社上面，那驼子河也从乔家镇公社流过啊。若是驼子河被污染了，他们乔家镇公社也得背牵连。
挂了电话，乔成功就急匆匆去找宋娟。
宋娟听了情况，呵呵一笑，道：“乔叔，这不算事儿！”
“你跟那磨山乡公社的曲书记说，由于造纸厂没有尽到告知造纸厂污染的问题，对他们磨山乡公社的农业生产将会产生不可估量的损害，这是欺诈，直接宣布意向书没有效果。”
“造纸厂绝对不敢把事情闹大！”
“最关键的是，厂子还没建起来，双方其实都没啥损失。”
“就算是去领导那里打官司，也不过是一边五十板子。”
“这样，真的行？”
“行，必须行！”
宋娟很是严肃地开口，“若是造纸厂不肯退让，那就打官司呗。到时候，就怕他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行，我去给曲老弟说这个事儿！”
乔成功从宋娟这里得了点子，转头就去给曲红星打电话。
曲红星听了这个情况，稍稍想了想，就把电话打去了造纸厂，开口就是一阵痛骂。
“姓曾的，你敢坑老子！”
“我告诉你，你最好是有胆儿再来磨山乡，老子直接埋了你个王八蛋！”
在知道这意向书有问题后，曲红星没好言好语地跟造纸厂协商，而是直接拿出了战争年代的那一套。
占了理，老子啥也不怕。
来啊，磨山乡，我曲红星就是土霸王！
造纸厂曾厂长接到曲红星这个电话，便知道这个合作是没戏了。
意向书？
这意向书如果是一般的情况的确是好用，但他们隐瞒了一些东西，这要是扯到了领导面前，他们不占理。
而这曲红星，一看就是个土匪。
自古有言，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兵都说不清，更何况是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