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们疑惑的表情,朱允熥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但这的确是真的!"
朱椿:"不是臣不愿信,是臣实在难以相信,几万里大海的那头,有一片大陆,物产还这么富饶!"
朱允熥问郑和:"你信吗?"
郑和支吾道:"微臣,微臣也难以相信!"
朱允熥指着地图最下方的新西兰,对郑和说道:
"这串岛,朕把它命名为天南岛,距离长江口有一万八千里,那里气候温和,土地肥沃,是个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等你到了那里,就知道朕所言不虚了。“
郑和看着地图上标着的红红粗粗的航线,"陛下的意思,第一步先航行到天南岛,然后以天南岛为跳板,航行到南美洲大陆……"
朱允熥眼中放着精光:"先在天南岛建一个中转基地,然后探索前往南美洲大陆的航线。
顺利抵达南美洲后,想方设法将那里的物产移植回来。这几种作物都是很高产的。从此谷满斛米满仓,不复有饿毙于道者,于是百姓安居乐业,人口渐增。美洲富饶,可以大兴移民,数十年后,美洲大陆上就遍布大明的子民,成了大明国土!"
朱椿、郑和看见地图之上显示的美洲,比汉地十三省足足大了几十倍,都被朱允熥描绘这幅图景震住了。
朱允熥同样心潮澎湃,仿佛星辰大海就在眼前,"太平洋风大浪急,广阔无边,相比之下,南洋就像个脚盆一样。郑和,你有胆量穿越太平洋吗?"
这些年,郑和己经多次远航,积累了丰富的航行经验,但看着地图上茫茫无边的太平洋,仍然心里发怵。
朱允熥温言问道:\\\"有些害怕,是吗?\\\"
\\\"是!\\\"
\\\"放胆去做,朕相信你能行。\\\"
一个世人眼中的刑余之人,却被皇上破格擢升到一个显要的位子,最难得的是皇上无条件的信任、支持和保护。
郑和心中暖暖的,将腰杆挺得笔直。
\\\"找不到美洲大陆,我决不回头。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
朱允熥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现在是1405年,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足足早了近九十年。
一个历史性的创举即将诞生。
一个风华绝代的大明帝国即将冉冉升起。
建威七年六月十四日。
这是一个平平凡凡又石破天惊的日子。
长江囗风和日丽。
一万余人乘坐三艘巨型战船,从长江口悄然出发了。
巨船推开层层波浪,向着太平洋深处驶去。
郑和身披鲜红的战袍,迎风站立在甲板上。
高远的天空上有群鸟飞过。
船上载满粮食、蔬菜、盐、木炭、药物、淡水、种子、瓷器、棉布,以及一百头牛、二百匹马、三百只羊。
船队由北至南顺流而下,两天后抵达台湾岛鸡笼港。
短暂休整后,沿既定航线继续南下。
一天后抵达吕宋岛附近海域。
天己经漆黑了,郑和命令船队靠岸休整。
吕宋国王派人登船请大明使者上岛休息。
郑和从前在吕宋海域屡次遭受海盗骚扰,为保万无一失,拒绝了吕宋国王的邀请,没有上岸,命令全船戒备。
第二天天还没亮,继续一路向南。
地图上同样显示着一大片蓝色,但洋流、风向、海底的地形地貌,却千差万别,这其中就隐藏着难以想像的猝不及防的危险。
失之毫厘,往住意味着谬以千里。
每一段航线,都是付出了巨大代价探索出来的。
对于陌生的海域,大多数船绝不敢轻易尝试。
船队穿过爪哇岛的龙目海峡后,风浪骤然变得无比巨大,浪峰和浪底之间差了一两丈的落差。
如果是小型船只,早就被波浪抛得老高,然后拍得七零八落。
巨浪中,三艘巨船猛烈地颠簸着,船上的物品纷纷掉落。
水手、士兵抓心挠肝地呕吐。
牛发出暴躁的嘶吼,马狂啸不止,羊也乱叫个不停。
郑和在海上漂了这些年,大风大浪也见过,但这种级别的巨浪,还是头一次见到。
爪哇岛上的原住民和过往船队,将这段航线视为地狱航线,宁愿交纳天价过路费,从马剌加海峡绕行,也不愿走这段航线。
但是,朱允熥告诉郑和:
越过这片凶名在外的恶浪区,就能发现一片广袤的大陆,名字叫澳洲。
那里青青草原一眼无边,可以发展成大明的养马场,并且,还蕴藏着无穷无尽的铁石,能够锻造兵器。有了马和兵器,就可以纵横天下。
可惜海上风浪实在太大,根本无法通行。
郑和只得命令休整。
苦苦等了六天,巨浪忽然消停了。
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间隙,郑和当机立断,命令满帆航行。
三艘巨船相距百余丈,齐头并进向前驶去。
海上风平浪静,天上却忽然卷来浓得化不开的乌云,层层翻滚着,仿佛要把天压塌了。
郑和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根据多年的航行经验,狂风暴雨预示着巨浪即将来临。
是退回去?还是闯过去?
如果走到一半巨浪陡起,后果不堪设想。
……
南京,文华殿,闷热潮湿的天气同样拧得出水来,但好几天了,就是下不来雨。
朱允熥坐在窗前,心情异常烦躁。
郑和的船队己经出发近一月了,能否顺利抵达南美洲,能否安全返回,全是未知数。
船队抗风浪的能力虽然己经极其强悍了,但和暴虐的大海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飕风、海啸、潮汐,足以吞没一切航船。
没有可靠的导航设施茫茫大海上极易迷失方向,或者不慎驶入无风区,则同样危险。
郑和的船队,承载着的是沉重的希望。
一旦失事,损失将是无可估量的,探索新大陆的希望也将面临破灭。
一道刺眼的闪电骤然划过。
\\\"嘭!\\\"
一声惊天巨雷响起,殿宇都在颤抖。
朱允熥正在沉思中,手中玉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大雨倾泻而下,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世界被哗啦啦的水声淹没了。
一阵凉风吹来,朱允熥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殿门外,一个湿淋淋的身影闯了进来。
朱允熥站起身来,叫道:\\\"十一叔,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朱椿抺了抹满脸的雨水,\\\"谁知道这雨来得这么急呢!\\\"
\\\"十一叔什么事?\\\"
朱椿:\\\"大军己经抵达潼关安营扎寨,朱尚炳拒不开关,燕王请皇上示下,是立即强攻,还是再等等?\\\"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朱允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让四叔便宜从事。还有别的事吗?\\\"
朱椿:\\\"为了赈济饥民,太仓中的存粮见底了。一缺粮,就得现筹。北平需要粮食150万石,只筹到了40万石不到,缺口巨大,该如何是好?\\\"
朱允熥:\\\"拿银子也买不到吗?\\\"
朱椿:\\\"蒋瓛抓了1000多人,江淮的官绅、富户,正和朝廷较着劲呢!朝廷一旦大举买粮,粮价就应声上涨,屡试不爽。南京的粮商也杀绝了,民间粮食流通的渠道全堵塞了。有些人存粮多得不敢想象,但就是不拿出来。\\\"
朱允熥怒从心头起,\\\"怎么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抓起来,全杀了!\\\"
朱椿忙道:\\\"迁都团难重重,不如缓缓,一味用强也不是办法。毕竟迁都不是一两年能办成的,就算硬把这一批粮食筹到了,下一批粮食从哪来?\\\"
朱允熥冷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