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尚炳被押解到了南京,随同押解来的还有许多陕西、山西官员。
武英殿里,朱允熥高坐龙椅之上,睥睨着一群阶下囚。
\\\"朱尚炳,你知罪吗?\\\"
朱尚炳披散着头发,十分狼狈,却竭力装出王爷的气派,\\\"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什么罪不罪的。\\\"
朱允熥长长吹出一口气,\\\"带朱济僖!\\\"
朱济僖人还没有上殿,哭声就传来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弟知错了!臣弟知错了!\\\"
朱尚炳轻蔑地看了跪在地上朱济僖一眼,歇斯底里叫道:
\\\"没用的东西,看你那贪生怕死的模样,同样是朱家的子孙,为什么要向他下跪?说好了一起动手的,朱棣打我的时候为什么当缩头乌龟?\\\"
朱济僖对着朱允煺一通磕头,\\\"皇上,臣弟都是受了朱尚炳的挑唆,臣弟知道错了。\\\"
朱允熥笑眯眯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够跟着朝廷的使者来南京认罪,朕很欣慰。\\\"
朱济僖忙道:\\\"都是臣弟吃了猪油蒙了心,听信了朱尚炳的鬼话,臣弟要告发他。\\\"
朱允熥道:\\\"好!有话到刑部大堂说去。刑部侍郎!\\\"
从群臣中站出来一个人,应声道:\\\"朕命你为主审,会同大理寺、都察院,审理朱尚炳、朱济僖谋逆案。\\\"
\\\"是!\\\"
朱济僖惊慌失措叫道:\\\"皇上,我不去刑部!\\\"
朱允熥挥挥手。
几个侍卫把朱尚炳和朱济僖拖了出去。
朱允熥最恨的是平阳知府萧敬尧和西安知府关祖荫,李景隆去调粮,他们居然能把李景隆怼得脸红脖子粗。
两人被当庭杖毙,尸体扔到了乱葬岗喂了野狗。
余下囚犯二话不说被拉出去枭首。
两个锦衣卫千户分别被派到西安和太原抄家。
朱允熥有令在先,秦王府和燕王府只封禁,不查抄。朱尚炳、朱济僖的妻妾儿女全部接到了南京。
朱允熥在宗人府召见朱尚炳、朱济僖的几个儿子。
两人的儿子都还很小,吓得瑟瑟发抖。
朱允熥抚慰道:\\\"你们的父亲虽然犯了法,但你们还是朱家的子孙,没人敢欺负你们,吃穿用度不会少你们的。你们就留在宗人府里读书。朕会择严师教导你们的。\\\"
几个幼子一齐哭了,趴在地上不停叩头。
朱允熥又隔着帘子对朱济僖和朱尚炳老婆说道:
\\\"家有贤妻,夫无横祸,济僖和尚炳为非作歹,你们就不知道规劝吗?亡羊补牢未为晚矣,你们要好好教导儿子,不要再让他们走上邪路。
不论怎样,朕都会看在同宗兄弟的份上,饶济僖和尚炳不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朱尚炳的老婆哀哀而泣,\\\"皇上宽宏大量,罪臣妾等感激不尽,今后一定痛改前非。\\\"
朱允熥一声也不言语,拂袖而去。
那些被卷进谋逆案的地方官员、士绅则没有那么幸运,杀的杀,关的关,流放的流放。
两个锦衣卫千户在陕西和山西闹翻了天。
整个陕西和山西共有一千七百多家被抄家,共查没:
黄金170万两
白银3400万两
上等绢、绸9万匹
土地17万顷
粮食1300万石
其余的珍奇古玩字画家具文房四宝不计其数。
朱允熥\\\"抄家天子\\\"的名号,传得更响了。
黄金、白银、绢绸厚赏给陕西、山西、河北、辽宁、山东的将士。
受到赏赐将士们无不欢天喜地,对皇上感恩戴德。
粮食一部分运到北平城用于修建新都。一部分用作军粮。
最令天下官绅惶恐的是,朝廷计划将这十七万顷土地分给无地的民户!
这种劫富济贫的行径与山贼何异?与流寇何赤?这还是大明的皇帝吗?
朱棣和朱柏兵不血刃拿下朱尚炳和朱济僖,凯旋归来,受到了隆重的欢迎。
朱允熥在一间依山傍水的小亭子里设家宴款待。
朱椿、朱桂、朱楩作陪。
流水潺潺,凉风习习,十分惬意。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朱允熥有些微醉,问朱棣道:\\\"四叔,侄儿在这个位子上干得怎么样?\\\"
朱棣满饮了一杯,竖起了大拇指,道:\\\"干得好!不愧是老大的儿子!\\\"
能够得到朱棣的肯定,朱允熥有些得意地,举杯敬了一圈,笑道:\\\"都是叔父们鼎力扶持,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子猛灌了一杯。
朱棣也满饮了一杯,问:\\\"你准备怎么打发我?\\\"
朱允熥道:\\\"全凭四叔心意,愿意回东瀛呢就回东瀛,愿意住南京就住南京,愿意住北平呢就住北平。\\\"
\\\"这些都没什么意思。\\\"
\\\"四叔觉着什么有意思?\\\"
\\\"打蒙古。\\\"
朱允熥忍不住笑了,\\\"阿鲁台和马哈木年年争着上表朝贡,也不好打他们。\\\"
\\\"那就打兀良哈。\\\"
朱允熥道:\\\"兀良哈己经内附了,咱总不能再打人家吧?\\\"
朱棣闷闷不乐,\\\"照你这样说,就是没仗可打了?\\\"
朱允熥道:\\\"是,现在四海升平,的确没仗可打。\\\"
朱棣道:\\\"不然。我听宋晟说,跛子帖木儿占据了波斯和阿富汗,还拿下了巴格达和大马士革。我还听说这厮自称是成吉思汗转世,跑到撒马尔汗召开蒙古人大会,要反明复元……\\\"
朱允熥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洪武三十年秋,帖木儿扣押了大明使节,还向天朝发出挑战书,言语十分裾傲。爷爷十分震怒,要发兵讨伐他。可惜第二年爷爷驾崩了,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朱棣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被扣押的使者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郭守义。\\\"
朱棣道:\\\"后来放回来了没有。\\\"
\\\"没呢!\\\"
朱棣啐了一口,\\\"这厮忒混账,朝廷为什么不讨伐他?我们的人就这样被他白扣了么?\\\"
朱椿忙道:\\\"四哥有些醉了。西安隔哈密卫隔了1300里,哈密卫以西又是400里荒漠戈壁。
过了这400里荒漠,才是察哈台汗国。撒马尔汗国隔察合台汗国又是1600里。四哥算算,从西安出兵,打到撒马尔汗,要走多少里?\\\"
朱棣己经醉得不成样子了,却能一囗气算出,\\\"3700里!\\\"
朱椿噗哧一声笑了,\\\"四哥好算术,不妨再算算,从西安运五万人的军粮到哈密卫,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朱棣嘿嘿一笑,\\\"谁不知道你是蜀秀才,考问我一个丘八算什么本事?\\\"
说完,趴在桌子上呼呼睡着了。
朱允熥以为这事随便说说就算完了,谁知第二天,朱棣专门找他问道:\\\"郭守义被人扣了,朝廷就当真不管了吗?\\\"
朱允熥哭笑不得,\\\"四叔,郭守义出使撒马尔汗时己经六十岁了,如今七年过去了,恐怕早死了!\\\"
\\\"就算死了,也应该把他的骸骨迎回来,不然朝廷的体面何在?\\\"
朱允熥道:\\\"理是四叔说的这个理,但朝廷总不能为了一个郭守义,就驱动十万大军,远征撒马尔汗吧?\\\"
\\\"为何不可?\\\"
\\\"没钱!\\\"
\\\"少骗人,你从石见山拉回来的银子,还少吗?\\\"
朱允熥两手一摊,\\\"四叔,银子再多,买不来粮食又有什么用?让将士们拿银子充饥不成?\\\"
\\\"我不管,我就是要打帖木儿!\\\"
\\\"为啥?\\\"
\\\"这老小子太狂了,不打死他,我死也不甘心。\\\"
\\\"足利义满擒住了吗?\\\"
\\\"那厮太不经打,跑到海上面去怎么也找不着了,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好大侄,你就让我去打帖木儿吧!费不了多少粮食!\\\"
四叔,你可真是个好战分子啊!
朱允熥被纠缠得实在受不了了,随口搪塞道:\\\"再说吧。\\\"
朱棣十分欣喜。
朱允熥赶紧溜之大吉。
眼看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皇宫中布置得花团锦簇。放眼望去,到处是小太监小宫女们忙碌的身影。
刚踏进龙兴宫,徐之凤就派人请了去。
朱允熥问道:\\\"什么事?\\\"
徐之凤笑道:\\\"礼部挑选了一百二十名秀女,臣妾又从中精心挑选了九名模样最出色的,想请皇上过过目……\\\"
九个?
朱允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生产队的种马也不带这么使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