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目光,朱允熥坦然说道:
\\\"郭怀恩心怀叵测,爷爷如果杀了蓝玉就是自毁长城。\\\"
\\\"蓝玉案\\\",实质上就是\\\"朱允熥争嫡案\\\"。
这个时候,必须死保蓝玉,绝无第二种选择。
朱元璋眼中闪现一丝不快,\\\"你爹没了,他都不回来奔丧,你还替他说话?\\\"
\\\"是我爹让他别回来的,如果爷爷派人去杀他,还让他远走海外。\\\"
\\\"你爹这么说的?\\\"
\\\"是!我亲耳听见的。爷爷放过蓝玉吧。他虽然骄横跋扈但罪不至死。他做过大将军,统帅过几十万大军,却肯在边远蛮荒的琼州做个小小的指挥使,就证明他对朝廷是忠心的。\\\"
朱允炆嘴巴蠕动着,欲言又止。
朱元璋道:\\\"允炆,你说!\\\"
朱允炆清了清嗓子,\\\"孙儿认为郭怀恩言之有理。蓝玉现在不反,将来也会反的。\\\"
朱允熥恨不能一巴掌呼在朱允炆脸上,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爷爷,杀蓝玉会寒了很多人的心。北有蒙吉,东有倭寇,西有察哈台汗国和乌斯藏,南有海盗,外患未除,先生内乱,这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吗?\\\"
朱允炆刚要说话,朱允熥怒不可遏喝道:
\\\"闭嘴!你以为那些文官是什么好东西吗?文官一旦掌权,必裁撤军队,他们就是这种尿性。等军队也被文官把控了,皇帝就了提线木偶。秦桧架空赵构,陷害岳飞,将淮河以北国土拱手让给完颜宗弼,就是例子。你读那么多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蠢货!\\\"
土木堡事变之后,武勋继靖难之后再受重创,文官彻底掌权。成化朝、正德朝、嘉靖朝、万历朝,皇帝与文官或热斗或冷战,导致国事涣散,武备松驰。
到明未,土地大量兼并,大官僚大地主富可敌国,老百姓饥寒交迫,朝廷财政崩溃,最后崇祯自挂东南枝了事。钱谦益嫌水太凉,文人节操大抵如此。
文官们有土地,有官位,有银子,笔杆子还在他们手上,不合他们心意的皇帝就肆意抹黑,合他们心意的皇帝就歌功颂德,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
他们小日子美美的,朝廷亡了怕什么?闯王来了迎闯王,建奴来了迎建奴,接着奏乐接着舞,照样金山银山,照样妻妾成群。
朱允熥被骂,脸涨得通红,\\\"爷爷……爷爷……你看他!\\\"
朱元璋也面有愠色,\\\"允熥,你!\\\"
老子不忍了!
朱允熥嚯地站了起来,\\\"爷爷如果对我不满意,不如立四叔为太子。四叔有血性,大明落在他手上还能兴旺发达;允炆没廉耻,大明如果落在他手上,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朱允炆气得暴跳如雷,\\\"我一直都安分守己,你少血口喷人。\\\"
朱允熥这几个月受够了朱允炆,\\\"我血口喷人?你娘从前谋杀我你忘了吗?我怀疑我哥和我娘也是被害死的。\\\"
十多年前,雄英落水后救了上来,本来己经没什么事了,结果突然暴毙了。
旧事重提,朱元璋惊道:\\\"允熥,你胡说什么?可有真凭实据?″
\\\"爷爷可以查一查当年那些人,我就不信一点痕迹也没有。我哥哥在奶奶宫里养了七八年,一出来就死了,爷爷不觉得奇怪吗?爷爷不妨想想,我哥死了谁最高兴。\\\"
杀人诛心。宫内外对朱雄英之死讳莫如深,朱允熥如今直指吕妃令朱允炆暴跳如雷,叫道:
\\\"你暗戳戳说谁?不妨说明白些。\\\"
\\\"谁急说谁!\\\"
这桩疑案当时查过。虽事出有因,却查无实据,只能不了了之。朱元璋心力交瘁,愤怒地拍着桌子,\\\"咱还没死呢,你们就吵成这样了。\\\"
朱允熥冷笑道:\\\"爷爷,我烦透了宫里的窝里斗。真怕哪天被人害死了。爷爷不如把蓝玉给我,我和他带着几万人,远走海外。\\\"
\\\"你在胁迫咱吗?\\\"
\\\"孙儿不敢。孙儿就是腻了。\\\"
\\\"你去海外干什么?\\\"
\\\"开疆拓土,全球殖民,发展远洋贸易。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这样的话是朱元璋从未听到过,太匪夷所思了。
\\\"允熥,你说的什么疯话?爷爷一句也听不懂。你为什么愿意到那些蛮荒之地去?\\\"
朱允熥淡淡的笑,\\\"爷爷当然听不懂了!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爷爷难道不希望子孙后代一代更比一代强吗?\\\"
朱元璋满脸不可置信,\\\"你?要比咱强?\\\"
\\\"我当然要比爷爷强啊!\\\"
\\\"小兔崽子,癞蛤蟆打哈欠,口气还真不小啊!今天要说不出个所以然,看咱怎么收拾你!\\\"
\\\"起开!\\\"朱允熥一把拔开朱允炆,将一张大大的宣纸平铺在书案上,抓起一只毛笔,蘸上浓浓的墨,下巴抬了抬,\\\"爷爷,你看!\\\"
毛笔落在洁白的纸上,像惊龙一样游走,曲曲折折围成了一个圈。
朱元璋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这就是大明!\\\"
\\\"大明?\\\"
笔重新落下。蜿延的长江,九曲十八弯的黄河,淮河、运河、辽河相继落到纸上。应天、凤阳、西安、洛阳、北平、辽东、朵颜三卫也一一标出。
接着,大明之外,东北方向的日本、朝鲜、琉球、女真,正北方向的鞑靼、瓦剌,西面的察合台汗国、乌思藏,南面的孟养、木邦、车里、暹罗、南掌、安南、占城、金边、吕宋、勃泥、爪哇、苏门达腊,马剌加,也一一画了出来。
最后连未开化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画了出来
……
看着眼前的地图,朱元璋浑浊的眼睛变得奕奕生辉。
朱允熥大声说道:
\\\"假如爷爷将大明交给我,我要北击鞑子、女真,东并朝鲜、琉球,南吞安南、占城,然后开海禁,造大船,打通海上贸易,将大明的茶叶、瓷器、丝绸运到世界各国,然后换回来大量的白银。\\\"
\\\"还有,我要向山海关以东大量移民,那里物产富饶,土地肥沃,最适合农耕了。\\\"
\\\"有了银子和粮食,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如果想养马,可以去新西兰,那里是天然牧场。\\\"
\\\"如果要要铁矿,可以去澳大利亚。\\\"
这是他长久的愿望,今天终于说出来了。
朱元璋微眯着眼睛,仿佛在听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