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心急如焚等着,一直到大天亮,曹化淳才没精打采回到坤宁宫。
张嫣一见面就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信王呢,来了没有?\"
曹化淳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
张嫣更急了,\"你这是怎么啦?快说!\"
曹化淳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信王,信王,信王……我到了信王府,阖府都在哭,信王妃哭得昏死过去了,两位选侍哭得死去活……\"
咯噔一下,张嫣心凉了半截。
曹化淳继续说道:\"看到那副景象,我的魂都不在身上了。徐应元告诉我,大约一个时辰前,信王睡过去了,好不容易叫醒。醒来后满嘴谁也听不懂的胡话,突然直挺挺倒在地上。信王妃吓坏了,急忙传府里的大夫诊脉。大夫一号脉,一眨眼的功夫,信王竟然再也没有脉了!\"
听到这里,张嫣忍不住号啕大哭,喊着:\"这是天要绝我朱家吗?老天,你开开眼吧!\"
又厉声问曹化淳,\"信王年纪轻轻,死得太蹊跷,是不是被什么人害死的?快查出来打死!\"
曹化淳哭道:\"娘娘,如今天塌了,娘娘赶紧拿个主意吧!\"
按照亲疏远近,只能由福王父子承继大统了。
对于张嫣来说,最好的结局是从宗室中过继一个儿子,但谁许她这样做?谁帮她这样做?
朱由校驾崩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王体乾、魏忠贤、涂文辅、李朝钦、刘若愚等大太监一起闯宫,王承恩根本喝斥不住。
魏忠贤得到消息后,立即命十万锦衣卫,三万厂卫,腾武四卫倾巢出动,占据京师的各个要害部门,交通路口,皇宫更在他的监控之下。
他站在皇后寝宫门外,高声大气问道:\"娘娘,外面风传爷爷驾崩了,是不是真的?我们要见爷爷!\"
涂文辅、李朝钦、刘若愚也跟着喊:"我们要见爷爷!我们要见爷爷!"
场面极度混乱,随时可能哗变。
曹化淳挺身而出,叉着腰,连珠炮问:"魏忠贤,娘娘召你们了吗?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这是在胁迫娘娘吗?“
魏忠贤外强中干,竟然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曹化淳目光灼灼盯着王体乾:"王大监,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上了别有用心的人的当!"
王体乾低头无语。
曹化淳看了王承恩一眼,说道:\"奉娘娘懿旨,召英国公张惟贤、定国公徐文璧、成国公李国祯、安国公朱纯臣、太康伯张国纪觐见!\"
张惟贤是靖难功臣张辅后代,提督京军三大营。
徐文璧是开国功臣徐达后代,提督上直二十六卫。
李国祯是开国功臣李景隆后代,提督五城兵马司。
朱纯臣是靖难功臣朱能后代,提督北城兵马司。
张国纪是国丈,提督南城兵马司。
张惟贤、徐文璧、李国祯、朱纯臣、张国纪都跟着王承恩来到坤宁宫门外。
他们是外臣,按惯例不能进坤宁宫。但是事情紧急,张嫣顾不了这些,不及寒暄,直截了当说道:"诸位都是国之柱石,世受国恩,如今皇上龙驭殡天,信王也危在旦夕,如何是好?"
张惟贤:"启禀娘娘,外面传言纷纷,臣听到的消息是信王追随皇上去了……"
张嫣顿时泪如雨下,“家国不幸,如之奈何?!"
张惟贤摇头叹息:"臣等想先见见皇上金面,伏乞娘娘允准。"
张嫣抬抬手,帘子掀开了,朱由校直挺挺地躺在众臣面前。
张惟贤等都跪下哭。
张嫣又问:"英国公,外面情势如何?“
张惟贤答:"田尔耕、李显纯、孙云鹤、杨寰、侯国兴、魏云卿,全都上了街,大街小巷遍布锦衣卫和厂卫,腾武四卫也调动频繁,忠贤似有不轨之心!"
张嫣问:"怎么办?"
张惟贤:“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娘娘可召忠贤进来,娘娘问他,看他意欲如何!“
张嫣点点头,曹化淳走出去,高声叫道:"传忠贤进来。"
魏忠贤一进来,张嫣就喝道:"忠贤,你在外面喧哗,是个什么规矩,想干什么?"
魏忠贤辩解道:"奴婢只是想见皇爷一面。"
张嫣冷冷哼了一声,问:“你私自调动厂、卫,谁给你的胆子。"
魏忠贤:"外面谣言纷纷,奴婢怕有人趁机作乱。“
张嫣看了一眼曹化淳,道:"传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侯国兴、魏云卿!"
曹化淳道:"此数人,只知忠贤!娘娘传不动!“
张嫣问:"魏忠贤!是这样吗?!"
魏忠贤起先还忌惮信王,现在信王也死了,就想着放手一搏,说道:"外面人心浮动,娘娘该告诉天下臣民,皇爷还在人世否。“
“皇爷已经不在了,你想怎么样?"
“天下不可无主,丽妃已经诞下了龙种,应当立为皇帝。"
张嫣勃然大怒,喝道:"胡说!丽妃什么时候诞下了龙种?本宫为什么不知道?"
魏忠贤说道"就在昨晚!福禧宫太监宫女人人知道。"
众人无不大骇。
张嫣质问:"丽妃二月声称怀孕,到今天只有六个月不到,是如何生下的?"
魏忠贤"丽妃昨晚听到皇爷殡天了,惊吓过度,早产了!"
魏忠贤在宫里宫外一手遮天,该做的手脚早做好了,该串通的人早串通好了。明明知道他撒了个弥天大谎,你又能拿他怎么样?
皇后张嫣额头冷汗直冒。
张惟贤怕案而起,暴喝道:\"娘娘,此事蹊跷,不容含糊蒙混过去。娘娘,该传丽妃宫中人来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张国纪也挺身而出:\"娘娘,国公言之有理,臣附议!\"
魏忠贤目视涂文辅,\"叫侯国兴来!\"
曹化淳站到魏忠贤面前,双目圆睁:\"忠贤,本监问你,娘娘跟前,轮得到你发号施令?\"
魏忠贤一声不敢言语。
正这时,王承恩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皇后张嫣己经成了惊弓之鸟,强装镇静问道:"又是什么事?慌什么!"
王承恩道:"娘娘,信王妃派人来了!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王承恩接下来的话震惊在场所有人。
"信王妃派来的人说,王府庸医以为信王脉断绝了,其实是误诊,王爷这会子己经醒过来了!“
"啊!"张嫣惊叫一声,倏地站了起来。
魏忠贤面如锡纸,低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