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鸣蝉聒噪地叫着。
叶一凡再一次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短短两个时辰,他己晕过去三回了。
古朴的房间。
古色古香的布置。
周围挤满了陌生的面孔,争先恐后叫着:
“殿下,殿下……"
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个高贵典雅的古装美女,一举手一投足都韵味无穷。
这是在拍古装剧,还是在玩古装情境游戏。
"殿下,你总算醒了!可吓坏臣妾了!"
其中一位美女,娥眉淡扫,发髻高挽,开口说道,一丝淡淡的茉莉香沁入心脾。
声音真好听啊,绵绵软软,香香糯糯,似乎是江浙一带的口音。
叶一凡陶醉了。
慢着!
殿下?
臣妾?
现在的小姐姐玩得这么花吗?
叶一凡忍住笑,"你们是谁啊?咱们认识吗?"
此言一出,古装美女脸上马上闪出疑惑的表情。
"啊?殿下,你,你,连臣妾也不认识了吗?“
看这美女震惊的表情,似乎不像是演的。
又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探过头来,\"五爷,你说我是谁?\"
叶一凡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轻轻摇了摇头。
人群中一阵骚动。
\"殿,殿下,你认识我吗?\"
\"殿下,认识我吗?\"
叶一凡禁不住菊花一紧。
卧槽!什么鬼?不像是演戏啊!
不会是穿越了?
"给我拿一面镜子来!“
镜子赫然现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带着几分清冷,几分矜贵,几分青涩。
叶一凡脑袋炸裂般的疼,大波大波的信息碎片涌入脑中。
穿越了,真的穿越了!
而且穿越成了信王朱由检!
叶一凡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天灵盖上涌,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耳边又响起阵阵惊呼。
\"殿下!\"
\"殿下!\"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第四次睁开了双眼,此刻,他己融合了原身朱由检的记忆。
周妃、田选侍、袁选侍全都泪水涟涟环绕在他身旁。
叶一凡,哦不,从现在起,他就是朱由检了,伸手拭了拭周妃脸,轻轻笑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周妃哭得更伤心了,\"五爷,你说我是谁?\"
\"切,你不是玉妹儿吗?\"
田选侍问:\"爷,你说我是谁?\"
\"你是宝儿。\"
袁选侍笑问:\"爷,我呢?\"
\"你是巧姐儿。\"
徐应元也凑过来,\"爷,还有我呢!\"
朱由检狠狠拧住他耳朵,又扇了一巴掌,\"滚!你个鼻涕虫,烧成灰都认得你!\"
徐应元得意地大笑,\"五爷又活过来了!\"
朱由检命令道:\"扶我起来出去走走!\"
方正化、高起潜左右两边叉着他的腰。朱由检浑身发软,两脚仿佛踩在棉花上。
信王府十进十出数十间房子,并不是很大,却很精致,暖暖的阳光洒下来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
只有朱由检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夜。
现在是天启七年七月,十七年后,李闯围城,锦绣山河尽成焦土,如花美眷悲惨死去。
随后建奴入关,剃发易服,扬州十日惨绝人寰,嘉定三屠尸横遍野,赳赳铁骑,踏碎汉人脊梁,神州陆沉,三百年暗无天日。
这一段历史太惨烈太惨烈了!
史笔太无情,短短两三行字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朱由检心中涌起惊涛骇浪,频频看向周玉凤、田宝莲、袁巧云。
玉妹最爱茉莉,王府种着数株茉莉,每到花期芳香四溢。
宝儿爱菊花,秋来菊开时常在菊下吹笛,笛声清越婉转穿墙而出,引无数人驻足谛听。
巧姐温柔恬静,常坐在王府西南角葡萄架下荡千秋。
天下没有不亡之国,王朝周期率不是说着玩的。
做个富贵王爷,娇妻美妾,风流快活过一生,那该有多好啊!谁愿意做那个狗屁皇帝?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驴多,到头来还得背一个亡国之君的恶名,自挂东南枝,千百年任人耻笑。
明末的局面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小冰河期带的连绵不绝的灾荒,赤地千里,蝗虫排山倒海般飞来。
没记错的话,天启七年,陕西农民起义已经风起云涌,李自成还在送快递,高迎祥、张献忠已经暴走。
后金强势崛起,除了狭长的辽西走廊之外,整个东北全部被后金控制。
最可怕的是民穷财尽,道德沦丧,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诚信和节操全是狗屁,几乎所有的人眼里只有钱和权,朝堂上下贪污成风,党争成性,少数有节操的人都在吃亏,下场都是不得好死。
所有人手拉着手,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社会底层陷入绝境,帝国根基土崩瓦解。
官僚士绅纵情狂欢,满清劫掠刚走,士绅们接着奏乐接着舞,不在乎家国天下,不在乎礼崩乐坏,他们只在乎狂欢,好像想在有限的生命里挥霍掉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
妥妥的末日求生,地狱开局。
\"孤累了,就在这儿歇歇吧!\"
朱由检一滩烂泥一样,慵懒地躺在藤椅上,周玉凤替他扇着扇子,田宝莲替他捏着肩,袁巧云替他捶着腿。
朱由检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王爷!\"
一声叫声将他惊醒,曹化淳浑身披麻带孝站在面前。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曹化淳奉出一卷黄绸,细细打开,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王爷,接旨吧!\"
朱由检跪了下来,王府百十口人齐刷刷跪下。
\"皇后懿旨,本宫说与信王、信王妃知道,皇上己于昨日深夜龙驭殡天,国不可一日无主,本宫已敬告天地宗庙列祖列宗,立信王朱由检为皇帝。着信王朱由检即刻入宫,旨到即行,不得延误!\"
朱由检放声痛哭:\"哥哥,你好狠心,撇下我一个人!叫我怎么办!\"
合府哭声震天,只有周妃没有哭。
她站起身来,指挥人挂起孝幔,升起孝幡,所有人都换上了雪白的孝服。
朱由检身穿麻衣,腰缠麻绳,披头散发,赤着双脚,走出信王府。
灼热的太阳将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烤得滚烫。
周妃将徐应元、方正化、高起潜叫到一边,说道:
\"你们都是自小跟着王爷的,此番进宫,非同小可,你们三个要寸步不离跟着王爷。
应元,你细心,着你管着王爷饮食,这里有一壶水,一袋饼,王爷吃完了再到家里来取,不许王爷喝外面一口水,吃外面一口饭。
正化,起潜,你们身手好,王爷睡觉时轮番守着,不许眨一下眼,这有两把匕首,你们带着!什么人想害王爷,就杀了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