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流水涛涛,他已经听到了;长白山白雪皑皑,他已经看过了,苏景琮最后看了一眼这片陆湘裙出生长成少女的广袤地域,转头走去。
“王爷,接下来你去哪里?”春茶问道。
苏景琮远眺南方,道:“赣州龙虎山。春茶,你回西北吧。”
春茶愣了下来,低声道:“公子,为何不让春茶跟着你?”
苏景琮摸了摸春茶脑袋,微笑道:“可别多想,公子如今已经是龙象境大修士了,万里之遥,一夕间便可飞掠,带着你的话,就要慢上许多,你先回王府,我忙完最后一件事后,就会立刻赶回去。”
春茶不好再央求什么,只是情绪低落很多。苏景琮看见这般模样的春茶,刮了刮她挺翘的琼鼻,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柔声道:“多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
苏景琮趴在春茶颈窝间,轻嗅春茶身上散发出的醉人气息,后者略微颤抖着,伸出手,环在苏景琮腰间。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心头盈满了欢喜,好似此刻抱着的,就是她的全部天地了。
“走了。”苏景琮松开春茶,毫不拖泥带水的御剑远去。
春茶抬头一直看着,直到天空那道身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她感觉,王爷自从武圣阁受伤昏迷醒来以后,性格似乎发生了变化,具体哪里改变了,她说不上来,但与从前的岐王相比,的确有了很大的不同。
“世间女子都不是华小姐,所以王爷您便皆不会动情吗?”春茶呢喃道。
……
位于赣州的龙虎山,可谓是人间清修福地。山中有黄紫道人上千之数,其中有四人,被世人熟知,博了个四大天师的名号,他们是天下道教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式微已经八百年的清凉山,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朝廷对于这座道教祖庭的态度,向来暧昧不清,既有按下龙虎头,让其与其他江湖势力一般,成为任朝廷驱使的鹰犬之想法,亦有扶持这座道家仙山,壮大修士声威,为天下祈福的念头。故而赣州官府对于龙虎山方圆三百里内的事,一般都是不做干涉的状态。
这一天,赣州本地一家镖局,接下一趟护送参与科举士子入京的镖。
镖局规模不大不小,满共五六十号青老镖,许是那些士子家族背景深厚的缘故,竟让这家镖局,派了一半人马,前去护送。
一架马车被镖局护在中央,里面坐着三个年轻士子。这些个清谈士子聚在一起,最喜欢做的便是高谈阔论,仿佛这天下都在他们的指点下激扬起来。
东唐虽然边境时有战火升腾,但国境腹地,却已经承平超过五十年,使得读书人身上,平生几斤无用清谈气与幕僚气,他们三人正在点评的,是那两月之前颁下的将帅榜与名相榜。
“名相榜把李国师放在榜首,我没有意见,可是华老儿何德何能,竟敢把自己的名字,紧放在李国师身后?依我看,要是评定一份天下脸皮最厚榜单,他华老儿必定能一举夺魁!”
“张公子慎言!那华天虽然已经死了,但曾受过他恩惠的门人弟子,据说可是多如过江之鲤,万一这些话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咱们这几个举人,还不够那些位高权重的官老爷喝一壶呢。”
“王老兄所言极是,等日后我们进士及第入朝为官后,在这些方面该多多注意才是。我倒认为,名相榜评定的有那么几分意思,就是将帅榜,竟然将西北那个霍青放在了第二,估计华老是真的老眼昏花,在弥留之际随心编撰的这份榜单。霍青带兵三年,所经历最大的战役,双方加起来都没有五万人,就算他是兵仙转世又如何?一场十万人以上的大战都未曾经历过,也好意思位居将帅榜第二?”
因为神往前朝飘逸名士,而服食五石散导致体虚的士子赵松来咳了一声,说道。
与天师府中四大天师同姓的士子咂咂嘴,道:“说来说去,我还是最感兴趣那天仙榜上的美人儿,本公子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见过任何一位天仙榜上的仙子,真是我张某人平生最大的憾事!嘿,当初也不知是从哪传出的,春香楼里的头牌姑娘秋莹,神似天仙榜第一冷清,老子花了一大笔银子砸在秋莹身上,才见了一面,就牵了个小手,连个小嘴儿还没亲到,结果就被我家那母老虎给发现了,这给我一通闹啊,老子休了她的心都有了。”
两位同伴哈哈大笑,那王姓士子促狭道:“那你倒是休啊,看看你家那位身后的家族答应不答应。”
张姓士子叹了口气,道:“要不是因为她们家能给我这个举人身份,谁他娘的会娶那样一个没几分姿色的母老虎进家门。”
马车外的镖手们,对于车里传出的谈论,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听来的话当作酒桌上的谈资给泄露了出去,那这几位公子哥背后的家族,恐怕就会动用各种关系,让他们这家镖局在赣州开不下去。
之所以这几个公子哥,没有找家族会些拳脚把式的供奉一路护送,而选择他们这些镖局,看中的是他们在江湖上的人脉关系。
好些个老镖师,本就是在江湖中滚了大半辈子退下来的,走江湖多了,路过一些城寨,报上自家镖局的名号,再顺便说一嘴当初闯江湖时的名头,那些归根究底也是买卖人的地头蛇,就会给一分薄面。因为说不得两方人,当年还合力干过买卖。
车队走到一座峡谷中,两侧是刀削斧凿一般的垂直峭壁,道路两旁,树木葱茏。
领头镖师是个年过五十的老把式,立马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突然高高举起又右手,示意车队停下。
所有镖师刀出一寸,没有直接拔出来。走镖也有不少门道,未见敌人直接拔刀,就会被藏着的人视作挑衅,一场大战恐怕就会因为拔刀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而无法避免。
树丛中哗啦啦跳出六七十号手执锃亮刀枪的汉子,东唐虽不禁民间兵器,但像这群人手中制式战兵,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搞到的。
十骑从对面慢慢走来,领头的是个披挂一条大红披风的骚包,青年?
不过那胡子拉碴的模样,更应该像个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