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祀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我……我我我……”
他结结巴巴了好多个“我”字,愣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梅耶塔。
“看我做什么?”梅耶塔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她想起什么,一拍手:“哦!你可能没带专门的刀具,那确实有点麻烦……喏,我借给你,够好心吧?”
“铛!”地一声,梅耶塔扔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漆黑诡异的刀刃上泛着锐利的光泽。
“我……”
乌祀低下头,颤颤巍巍地捡起那把刀。
他咬紧嘴唇,又浑身颤抖地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胸膛。
玦看向那把刀,微微蹙眉——
不知为何,那把刀给他的感觉有点微妙,还有点……熟悉?
“咕……?(咦……?)”
影子里的小黑倏地蠕动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寻常。
“梅耶塔大人……”
乌祀眼角噙着泪光,一脸悲怆地看向旁边优雅端坐的女人。
玦本以为他还打算求饶,却没想到他却哽咽道:
“对、对不起,我不能再侍奉您左右了……您、您常穿的衣裙被我整理在第三个衣柜;武器我都有好好地擦洗过;后院的宠物们的生活习性我都整理成册了,方便后来的侍者们吸取经验;还有花园里要及时翻新的土壤……”
他絮絮叨叨地交代着空中花园每一处的工作细节,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琐碎而繁重。
“……”
听着听着,梅耶塔脸上的表情终于动了动。
不过,这并不是动容,而是一脸明显的嫌弃。
“乌祀,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话那么多?”
她轻轻皱起眉头,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仿佛面对着一个扰乱她节奏的小丑。
随即,她抬起脚,居高临下地用脚尖勾起乌祀的下巴,目光冰冷又疏离,仿佛只是在俯视着一条丧家犬。
她的语气带着轻描淡写的冷酷:“要死就死,缺了你,我身边又不会有任何变化。”
“是……是,我明白。不、不过我还有最后一句,梅耶塔大人!”
乌祀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这是他第一次毫不避讳地直视梅耶塔的眼睛。
尽管梅耶塔似乎并不在意,但乌祀眼中的决绝与渴望,却让他的语气带着些微的颤抖。
他捏紧手中的匕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一字一句说:“我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感激您当初救下了……我。呜、呜呜呜……”
他居然怂怂地哭了起来。
“唉……”
梅耶塔扶额,几乎要无语地翻白眼了。
玦甚至看到了她额头上微微跳动的青筋——这一刻,他相信对方的嫌弃是真实的了。
“呜呜……”
乌祀就这么呜咽了好一会。
终于,他挺起胸膛,大叫一声:“您……以后保重!”
说着,他闭上眼,一脸决绝地将刀刃刺向自己!
——
也就是在这一刻,玦猛然留意到梅耶塔眼中闪过一丝让人几乎感觉不到的锐利目光。
他顿时改了主意。
“——等一下。”
“咚!”地一声,玦踢掉了乌祀手中的刀。
“……”
“……”
“……哎?”
乌祀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摸了摸自己,“我、我还没死?”
“你可真够后知后觉的。”
玦瞥了眼仍然波澜不惊的梅耶塔,她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他摆了摆手:“你起来吧!”
“……啊?”乌祀一愣,“那我……”
“我改主意了,回答我几个问题,你就不用死了。”
“啊?哦……”
乌祀小心地看了梅耶塔一眼。
见她没理他,便拾起刚刚那把刀,慢慢站了起来。
“……大人,您的刀。”
他用衣袖擦了擦,谨慎地递给她。
“你自己收着吧,我又不缺这一把。”
梅耶塔无所谓地转过头,看向玦。
她挑了挑眉,托着下巴,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说说看,小可爱——你的问题是什么?”
玦安抚下有点蠢蠢欲动的小黑,指了指那黑漆漆的刀:“这把刀……是专门用来消灭灵魂的?”
乌祀舔了舔嘴唇:“呃是、是的。”
“是什么做的?”
“这个……具体我不清楚。这种刀只有半升格及以上的人才能拥有,是……是……”
乌祀顿了一下。
“是弗莱格桑大人发明的……”
弗莱格桑?!
玦整个人一惊。
既然这种与小黑有着某种微妙关联的东西是出自弗莱格桑之手,再联想到弗莱格桑曾深度研究过黑潮……
弗莱格桑……他居然已经能运用黑潮的力量了吗?!
“哎呀~这么感兴趣,不如直接来问我本人?”
一双阴冷的手不知何时搭上了玦的肩膀,那熟悉的声音邪恶地轻笑两声。
“很喜欢?我倒是不介意送你一把。哎,要不两把?我看你底下那蠢蠢欲动的小伙伴也挺喜欢的……”
“……”
玦浑身僵硬,他明白对方指的是小黑。
他捏了捏拳头。
“……”
这一刻,玦在脑中设想了无数种反击的方式。
但还要考虑到要把熵安全地一起带走,嘶……话说熵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得了,弗莱格桑。”
梅耶塔一把拍开了对方的手,义正言辞道:“这可是我请来的客人,由不得你动手动脚。”
“客人?”
弗莱格桑冷笑一声。
他眯起眼睛:“梅耶塔,你这种话也就骗骗不知情的人——从这两个人进入乐园的那一瞬间起,他们的命运就不再是由自己做主了。嗯?对了……”
弗莱格桑朝着玦拉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的另一个小伙伴去哪了?那个小姑娘我可是中意得很呢~”
“……”
玦深吸一口气。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不说话。
弗莱格桑挑眉:“哎呀呀~怎么?生气了?”
“弗莱格桑,不要以为这是你的领地。”
梅耶塔轻飘飘地挡在玦的身前,糖果色的裙摆在她的动作下微微荡漾,手中的鞭刃闪烁着冷厉的光芒。
她的语气依旧轻柔,却蕴含着不难察觉的警告,像是隐形的锋刃在空气中划过。
“别忘了,首席也在这里呢~无论你出于什么研究的必要,他们都不可能被强制去满足你私人的研究欲望。”
“是吗?你觉得拿首席当借口就能压得住我?”
弗莱格桑睨了她一眼,“你……”
“轰——!!!”
霎时间,不知何处产生的爆炸,让整个建筑都在剧烈震动,地面和墙壁都跟着剧烈摇晃了两下。
“啊……!”
宾客们也发出了惊呼声。
梅耶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什么情况?
“砰!”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宴会大厅的侧门被人暴力踢开!
“玦!”
熟悉的声音响起,熵的身影迅速冲入大厅,她的身躯呈现出淡金色的虚化状态,仿佛一团流动的光影,速度之快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
显然,方才的动静就是出自她手。
无需多言,玦立刻心神领会,在众人愣神之际,他迅速抬手,又狠狠一拉——
“唰——!”
霎时间,无数银色线条凭空显现,仿佛突然从空气中撕裂出来,闪烁着冰冷的光辉。它们迅速在空气中舞动,片刻之间,便牵引着束缚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动作。
玦切换进虚化状态,淡金色的身影浮在空中,睥睨众人。
而他十指的指尖,便是那些银线的源头。
他大喝一声:
“所有人——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