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山势陡峭,谷地狭小,烈火魔女师徒据守天险,施暴逞凶,的确是极端危险的存在,重重杀机下诸人莫不噤若寒蝉。
沉寂,能够听得死神脚步声响的沉寂!良久,良久。……···
龙吟堡主逍遥剑打破肃穆,道:
“让神风教闻风而返,作出准备,固是下策,然而,由此直进,惟在谷口天险一途可通,而烈火魔女盘据在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试想,当年那煞星出现江湖,凶焰万丈,天下英雄无不望风披靡,其功力之高,可想而知,何况此时多了一个小魔女,怎么办是好?”
怪侠翁卜离道:“记得在弥山的迷魂楼内曾被小魔女闹了个天翻地覆,咱们如果铤而走险,势必大伤元气,将会无力诛伐神风教!”
微微一顿,又道:“退一万步说,倘若在我等精疲力竭之时,那霄云鹤要是突然率众而来,岂不是要反被他一网打尽?”
群豪闻言,无不颔首称是,但任何人也拿不出个妥善办法,空自望谷兴叹,一筹莫展。
黄子宸当机立断,道:“路在脚下,另寻僻径,直抵神风教总坛!”
盟主一声令下,武林群豪一致遵从,立即转身向谷外奔去。
冷面怪客西门巨霸和五毒侏儒见黄子宸发号施令,颇具胆略,大为钦佩。急忙草草将巡寨总监的尸体就地埋好,尾随追去。
别看狮吼岗主右腿已断,鸠头拐杖一点地,一纵就是三、四丈远,不待片刻便追上了众人。
“黄少侠,老夫等有意追随尊驾,惩魔伐恶,以赎前罪,不知可否被盟主容纳?”、
黄子宸哂笑道:“现在是消灭这魔头的关键时刻,前辈矢志挽救武林危亡,黄某等欢迎你们的加入,岂有不肯收留之理。”
“阿弥陀佛!”少林掌门人了禅大师上前问讯道:
“盟主应明白,江湖上素来有黑白两道之分,善恶不容混淆,前番伏牛山天门崖上联手,已是贻羞天下,留为千古笑柄,差点铸成大错,现在望勿一错再错。”
冷面怪客听闻和尚这番话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时愧不堪言。
武当一尘道长接着说道:
“了禅大师说得对,少英雄不可被其花言巧语所蒙蔽,西门巨霸此番自动入盟的目的,可能另有打算。多半志在秘录图影,想趁机来个混水摸鱼……
游龙剑岳凯上前一步,打断一尘道长的话,道:
“以西门巨霸的一贯作为,此来揭阳岭,潜入云雾谷,也不无可疑之处,理应加以追究才是。”
你一言,我一语,声色俱厉,语意尖酸,众人完全不给西门巨霸留半点情面。
此时,冷面怪客西门巨霸和五毒侏儒,已经忍无可忍,面容铁青,钢牙紧咬,随时都会出手发难。
武林群雄与其对面而立,怒目而视,一场短兵相接,已是一触即发。
黄子宸见场上剑拔弩张,心中甚为恼火,伸手握住身后的残琴,怒喝道:
“大敌当前,武林一道理当同舟共济,谁敢先出手,我就要谁的命!”
他那两道目光暴射出冷电与威严,久久地停在少林、武当两大派掌门人的脸上。
须臾,黄子宸脸色阴沉而又冷冰冰地说道:
“西门前辈,你此来目的究竟何在?快原原本本地说出,如有半句谎言,休怪在场的英雄们对你等无礼!”
西门巨霸闻言,抱拳躬身环周一礼,道:
“不瞒诸位,我西门巨霸自被黄少侠挫败,断去一腿后,一直怀恨不忘,欲思报仇,率众四处追查和搜寻他的下落,近日,得知他率众要来神风教总坛,故而赶去谷口埋伏,万一暗袭不成,便伪称加盟入伙,混入内部,再作打算。”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和烈火魔女狭路相逢,麈战之下,以致落得这般悲惨下场,若非黄少侠出手相救,我这条老命也可能已归黄泉。”
黄子宸不愠不火,从容地说道:
“难得你胸襟坦诚,既往不咎,你接着说。”
西门巨霸不卑不亢,继续说道:“老夫认为黄少侠恩深似海,按江湖一规之见,大恩不敢言谢,故而出言追随,纯粹出自一片至诚,如有三心两意,定遭天诛地灭!否则,老夫只能好自离去,另谋报恩之途。”
黄子宸纵声大笑,客气地说道:“西门岗主此举坦诚直言,在下暂且笃信无疑。”
微微一顿,又沉声道:
“不过,岗主以往的所作所为,不甚检点,为武林各大门派所不齿,而今,你却要革面洗心,并志在为武林造福,这份古道热肠,莫说我黄子宸佩服之至,就是在场群雄闻之,也无不弹冠相庆!不是吗?”
众人听罢这一番言辞,俱暗暗羡叹黄子宸德威齐施,兼顾双方,无形中又给了少林、武当两大派掌门很大的情面。一时间,嫌隙顿释,众情释然。
黄子宸和悦的目光,从四海散人、逍遥剑、弥山主人等脸上一一掠过,肃容道:
“诸位前辈,觉得在下这样裁断如何?”
众人闻言,立时异口同声地说道:“盟主为大局着想,使得,使得!”
黄子宸道:“西门岗主统领绿林多年,定然熟知此处山势道路,由此去神风教总坛,总共有几条通道?”
西门巨霸道:“去神风教总坛共有两条通道,一条在南面,道路宽坦,车马易行,但,此道已被布下重重机关埋伏,最危险不过。”
“另一条就是眼下这条山谷,地势虽十分崎岖险恶,但机关埋伏却没有南面道路那样严密,比较安全,此外,后山游壁而下,亦可直达该教腹地,但一旦形迹被人发现,以毒箭猛攻,可是大大危险。”
“目前,脚下这条路已被凶煞阻断,咱们若想绕过烈火魔女师徒拦截,就只有后山一途了。”
龙吟堡主略一沉吟,道:
“老夫和翁大侠,曾连翻几道高山峻岭,从后山游壁而下,此后,霄云鹤必然加强防备,不可涉险冒进,不如从南方正面进攻,即使不幸和神风教半途交锋, 也比与魔女师徒发生冲突强得多,权衡利害,此时不宜多树强敌。”
正说话间,白琴姑突然惊呼一声,道:“诸位快看,山谷里飞出一顶轿子!”
武林群雄往指处望去,但见山谷深处,半云半雾间,颤颤悠悠地飘来一顶奇异的软轿,迅若风驰电泻,瞬间即至。
西门巨霸顿时脸色发白,上前道:“盟主,那女煞星追来了,速想对策才是。”
少林掌门人了禅大师急忙说道:“烈火魔女凶名昭着早已邪功入化,手段毒辣,千万惹不得,以老衲之见,速速离开为宜。”
话刚一出口,跟随的几人早被烈火魔女四字吓昏了头,跟着五毒侏儒转身往谷外飞奔而去。
“站住!”声冷气壮,吐字如刀,充满了愤怒和威严。
接着,一阵残琴呼啸之声,从众人头顶掠过。
黄子宸横眉怒目,堵住去路,沉声道:
“天塌下来由我来顶着,用不着你们担惊受怕,这般畏首畏尾的行为,难道不怕那女魔头耻笑当今武林中人,尽是一些胆小如鼠的宵小之辈吗!?”
微微一顿, 又道:
“不是在下年轻气盛,有意拿诸位性命开玩笑,事实上,那女煞星早已发现咱们,想跑也跑不了,与其逃离途中被她杀死,倒不如跟她硬拼一场,站着死也比跪着活强,诸位以为如何?”
了禅大师,一尘道长,以及个别想逃的人,脸上俱感到热辣辣的,好不自在。原地未动的,更加斗志昂扬,群情刹那间激奋起来,严阵以待。
突闻“啪!啪!”的两声脆响,大家循声一望,原来是西门巨霸一怒之下,打了五毒侏儒两个耳巴子。
黄子宸望着渐行渐近的软轿,徐徐道:
“在下和小魔女云燕,从弥山到揭阳岭已有数面之缘,务请诸位沉着,镇静,一切由我黄某独自应付,万一不幸,动起手来,在下愿第一个亡魂丧命。诸位可乘我和魔女相拼之际,四奔出谷,然后重新聚集起来,再举义旗!”
短短数语,充满赤胆侠骨,群豪莫不叹服。
弥山主人感触尤深,上前三步,正想说话,一顶软轿已经在十丈之内停了下来。
来轿通体火红,连窗帘、轿门、顶沿边的流苏也都一律红色,轿顶上的一颗红色明珠,放出万道彩虹。
偏偏,四个抬轿的妙龄少女,却是一律雪白的宫装,长长的白色裙带,拖拽在地,一个个妖艳妩媚,美若天仙,步履轻盈如飘,好似踏草飞行,轻功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火红的轿子,雪白的婢女,相映成彩,气派非凡!
黄子宸前跨两步,当先迎面负手,傲然卓立,神态镇定从容,仿佛在欣赏什么奇观。
四个宫装少女,面容肃穆,目不斜视,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好像木雕泥塑一般,排列井然有序, 始终没有看眼前武林群雄一眼。
软轿一停,群豪的心也不觉往下一沉! 眼前一花,轿后闪出一个火红的丽影。
眨眼一看,果然是云燕,见她打扮得依然红如火焰,和上次见她时,只缺一条蒙面红巾。
黄子宸正欲出言,但见她同样肃穆庄重,目厉色冷,只好将话咽下。
魔女云燕姗姗走至轿前,伸手将轿帘掀起尺许,忽又停下来,禀道:“师父他们都没有逃,俱在这里等死!”
轿内传出一声冷傲、得意,而又极其阴森的声音,道:“那就好,他们不跑,师父就让他们死得痛快点!”
云燕纤纤玉手,缓缓抬起,揭开轿帘。……
轿内出现一团火红,稍待,才看清是一个全身红衣,面罩血红纱巾的妇人,毫无疑问,他定是名震武林的女煞星烈火魔女!
魔女身材纤细匀称,两条玉臂似嫩藕一般,十指尖尖,不减豆蔻年华,红巾后的面貌究竟如何?没有人敢想,因为她毕竟是一个死神的化身!
沉默中,武林群雄紧张至极,连大气也不敢出,似乎吐一口气,也能导致一场血肉肉横飞!
霍然,唰!的一声,烈火魔女撕下自己的蒙面红巾。
在场之人,谁也想不到,展露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张极端丑恶的面孔,左脸上有一条二寸长,三分宽的刀痕,自眉心到腮边,右耳削去一半,脸色一片苍白,再和长可及肩的乌发一配合,显得格外狰狞、阴森、恐怖至极!
不过,细细地审视一下,她的脸型轮廓,却是十分美好,尤其她的那双凤目,樱口,再配上一个玉琢一般的瑶鼻,想来烈火魔女当年定是一位绝代佳人无疑。
烈火魔女突然柳眉一扬,星眸中射出两道冷电似的寒光,横扫群豪,仿佛要洞穿众人的肺腑!
场内只有四海散人、龙吟堡主、狮吼岗主以及少林、武当掌门人和弥山主人母女,昂首而立,但心中也不免有点发怵。
然而,首当其冲的昆仑派继任掌门人黄子宸,却渊停岳峙,宛若眼前什么事都没发生。
烈火魔女端坐轿中,望了众人一眼,指着自己的面孔,凄厉阴冷地说道:
“老身的双腿和面容,全毁在武林各大派的手中,血债血偿,这笔账一定要从你们身上讨回来!”
黄子宸闻听,定目细看,这才发现这个女魔头的双腿早已断去,仅剩下长略盈尺的上半截,身旁靠着两根银手杖。
“要是依老身的性子,本当抽你们的筋,剥你们的皮,剜目割舌,任其受尽残酷折磨而死!难得你们没有抱头鼠窜,我老人家网开一面,由你们自己选一个最痛快的方法自行了断吧。”
说完,冷电寒星似的目光,又一闪而过,神色飞扬,满面杀机,看来群豪如不动手自裁,她随时都可能出手杀人。
黄子宸跨前一步,神定气闲地道:“老前辈请息雷霆之怒,且听在下一言,… …”
魔女云燕闻言,顿觉耳熟,猛一抬头打量,是朝思暮想之人,不由大喜过望,失声道:
“咦!是你,真想不到,那天在盐城分手后,人家到处也找不到你。……”
从语气神色间,白琴姑深深感到二人关系非凡,她也深知云燕对黄子宸感情至深,不禁垂首暗暗长叹一声。
弥山主人心中暗忖: “迷魂楼原来就是被她烧毁的!不由得目中射出愤怒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