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魔女目射寒芒,横扫全场一眼,道:
\"单打?还是独斗?\"
\"一对一,谁也不占便宜。\"
黄子辰转脸对群雄道:
\"诸位且请后退,我黄某人但有一口气在,绝不容许任何人插手过问!\"
众人深知他身兼两位绝顶高手的功力,只是尚未动手过招,毕竟如何?不得而知,万一轻敌大意,岂不是拿性命当儿戏?
然而,黄子辰话已说绝,群雄不得惶惶退下。这时,当场二人都已将所有功力运足,怒目相视,蓄势待发。
一干群雄俱都紧张万分,似乎觉得死亡的恐怖,正悄悄爬上心头。尤其是云燕,百莺和琴姑三位姑娘更是心惊胆颤。
而烈火魔女和黄子辰,除两双精光湛湛的目光相对之外,却显得悠然从容,镇静异常。
小魔女云燕终于忍不住,上前说道:
\"师父,求您老人家……。\"
烈火魔女万雨花听至此,沉脸说道:
\"燕儿,没有得到师父允许之前,不准你插言多嘴!\"霍然,长空里红影一晃,烈火魔女从软轿里极速冲了出来,几乎同时,骄阳下蓝影一闪,黄子辰疾迎而上。
霎时间一道勾闪,电射而出!
于是,一红一蓝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
二人攻招守式快得惊人。只见蓝影飘忽,红影闪烁,半空间狂风奔雷之声大作,却看不清二人如何进退,更不知用的是什么功夫。
这是武林中罕见的一场搏斗。双方施展的都是盖世无比的神功绝技,玄奇绝奥,谁能够窥透其中端倪?
如果说一干群雄临场观战,捏一把冷汗,而云燕,琴姑与百莺则紧张得通身是汗。因为黄子辰的生死,与她终身归宿紧紧联系在一起。
但,尽管三人急得象热锅台上的蚂蚁,却没有一个人敢越雷池一步!
此时,二人越打越烈,两条人影已全部卷在内力劲风之中,烈火魔女双腿虽断,但轻巧绝伦的身法,凌空扑击的招式,更加威猛凌厉。
二人腾空搏击身影乍合倏分,宛如龙飞凤舞,端的又多出几分精彩!
蓦然间,半空端一场暴风骤雨顿止,二人同时翻身落地。
烈火魔女仅凭长不盈尺的两条断腿,卓立在地,脸色苍白,满面惊容,直直盯住黄子辰,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黄子辰挺立在对面丈许之处,神色深沉,望着烈火魔女,眼睛眨也不眨。
“难怪你口吐狂言,娃儿的武功,确已惊世骇俗,真是大出我老婆子意料之外!”
“前辈如能收回成命,黄子辰愿担冒犯之罪!”
“武林中的拼杀,胜负古无定论。娃儿发什么狂,纵然功力超凡,亦非老身的对手,再接几招试试!\"嗖!红影一闪,云飞电泻而出!”
此番战斗,二人进招不仅速度迅捷,招式绝伦,而且狠辣至极,都施出了浑身解数,招紧式密,杀气腾腾,既然生死一决,双方俱抱定了孤注一掷!
二人凌空硬拼十余招,倏分乍合间,烈火魔女突地一式鹞子翻身,飘落轿内。
她白发披散,冷汗如涌,胸前的一块火红衣襟,已不知去向。
而黄子辰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却夹着一块红布。
晃然,烈火魔女败了,而且败得惨,死里逃生!
群雄心情激荡,你一言我一语,一片哗然。烈火魔女乍觉胸前衣襟断落,不由得黯然神伤,仰天一声喟叹道:\"罢了,罢了!\"
黄子辰用手中红衣襟,擦了擦残琴,抱拳道:\"承让,承让!\"
\"姓黄的,别故作谦虚,老身言出如山,杀尽武林群雄的事,从此搁起,等你夺回另六张秘录之后,咱们再见高下!\"
一挥手,云燕举手撩下轿帘,四宫装婢女如响似应,抬起软轿如飞而去。
须臾间,一行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武林群雄如释重负,做梦也想不到,当今一代女煞星会这么爽快地服输而去。尤其对黄子辰力战魔女,为武林消去一劫,更是交口称赞。对他的功力,机智,佩服得五体投地。
烈火魔女一行既去,摆在武林群雄面前的问题,当然就是追杀金面阎罗辕化。
众人一番计议,俱觉得金面阎罗辕化,很可能隐匿在云雾谷内。
于是,侦察骑兵四面出没,历时三天,搜遍了整个揭阳岭的峰、崖、林、谷,却未见金面阎罗的行踪。
至此,武林群雄心灰意冷。有人认为,辕化可能在暗处眼见盟主大展神威,轻取烈火魔女,料己不敌,早已知难而退。
\"守株待兔\"已经落空,四处搜索也告失败,仔细推敲。上述认为,确也不无道理。
黄子辰紧蹙眉头,一语不发,他在考虑另一个严肃的问题:
\"只要金面阎罗不死,总有一天会把他擒而杀之。现在先把母仇了断清楚,也好免却一桩心愿。当下心念一决,'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弥山主人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徒儿黄子辰,拜别师娘,从此你我雎仇相向,不孝徒儿要为先母报仇!\"
黄子辰说来肃穆庄重,众人的头脑一时未摸过弯来,怎么也摸不透,这到底是怎么一反转!?
白琴姑记忆犹新,闻言睹状心里雪亮,当即扯了黄子辰的衣襟,款款说道:
\"辰弟弟,快起来,你又疯了么?\"
\"我,我没疯,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磕了三个头,一跃而起,负手而站,声沉语重地道。
\"既然头脑清醒,为啥要疯言疯语地乱闹?\"
\"琴姐姐,我想这一点你应该知道,我黄子辰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要为我死去的母亲复仇雪恨!\"
\"我娘对你恩重如山,你怎么这样没心没肝?\"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仇必报!\"
\"我爹白白教你一身武功!你这般忘恩负义!\"
\"在下一向恩怨分明,早就说过,为先师复仇之后,再了断此事,绝无更改机会!\"
他望着琴姑抽泣抖颤的香肩,又毅然地说道:
\"不过,等在下把令堂杀死之后,你可以为令堂复仇,我黄子辰绝不还手!\"
白琴姑脸上的热泪干了,星眸中燃起火来,冷笑道:\"姑娘我没有那么大的耐性,我不能活,你也休想逞凶霸道!\"
说干真干,纤掌倏扬欺身扑上。
黄子辰闪身避过,双手依然交叉在背后。
\"黄子辰,你怕拼命吗?姑娘我但有三寸气在,你就休想作孽!\"
\"琴姐,我想杀你,真是易如反掌,但是,我不会伤害无辜,你是个聪明人,千万别逼我做出遗憾终生的事。使先师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
\"哼,亏你有脸提起先父他老人家,难道你这样对待我们母女,他老人家会安心?想想你的武功,从何而来,要不是先父一时糊涂,收你为徒,铸成大错,你现在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野孩子,你如今恩将仇报,要杀害我娘,一定不得好报!\"
黄子辰当真是忘恩负义之人?谁也说不清。在力挽狂澜的历历恶战中,他肝胆照人,叱咤风云,个人安危置之脑后,但亲仇似海,不共戴天。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个千古不解的矛盾,到底毁了多少人?谁也无从算起。
黄子辰道:
\"琴姐,人人都有母亲,你能为娘亲拼命,我也为了娘亲,就只好奉陪了!\"
白琴姑,怒不可遏,痛不欲生,再度抡掌扑去。
武林群雄都感到极端沉痛,面对着将要发生的一场惨祸,踌蹶不前,因为众人都弄不清到底谁是谁非,也许谁也没有错,错在上苍的残酷安排!命运的无情捉弄!
弥山主人苦思良久,倏地上前拦住爱女,沉声喝斥道:
\"琴儿退下,你跟子辰师弟动手,难道不知他亲仇在身,事出有因么?\"
白琴姑见母亲语冷如冰,不敢不听,忙闪身退下,凄然道:
\"娘,您老人家准备怎样?\"
\"琴儿,别多言插手,娘自有打算。\"
黄子辰闻言,侧过脸去,故作冷傲地道:\"弥山主人有何打算,在下愿闻其详。\"
弥山主人胸有成竹地道:
\"老身想助你杀掉金面阎罗辕化之后,再给你一个圆满的交待。\"
\"不必!\"
\"可是金面阎罗辕化玄功入化,一身是毒,其成就可能在烈火魔女之上,师娘实在放心不下!\"
\"谢谢,谋事在人,成败由天,我黄子辰纵然为替父雪辱而死,也用不到别人操心。\"
微微一顿,二目精光迸闪,直盯弥山主人,又道:
\"亲仇必报,势在必行!\"
\"就在此时此地?\"
黄子辰点了点头,残琴又握在手中。
弥山主人扬目望了望群雄一眼,然后把目光溶在女儿身上,神色肃然地说道:
\"了断恩仇,何拘早晚,但愿我死之后,你能牢记先夫之言,善待你琴姐。\"
\"你大可放心,她要为你报仇,我黄子辰引颈受戮,以谢先师!\"
白琴姑'啐'了一口,又疾进两步。
弥山主人连忙伸手一拦,肃容沉色道:
“琴儿,冤仇宜解不能结。娘死后,不准你为难刚儿!”
白琴姑闻言,凄楚欲绝,恨不得马上就跟黄子辰拼命,但一见母亲脸色严厉,却未敢出声。
黄子辰强将满腹苦痛忍住,道:
\"你是准备自作了断?还是要与在下动手过招,一决生死。\"
\"老身甘愿自绝身死!\"
\"那好,就请你老人家先行一步。\"
就在黄子辰退后转身的一刹那间,弥山主人右臂倏扬,径奔自己的\"天灵\"死穴一掌拍下!
琴姑见状,骇然失色,急忙双手齐伸,死死地托住母亲的右手腕。
\"娘,您老人家这是何苦,他对咱们无情无义,你为什么自裁?你对他溺爱至深,愿意牺牲自己,可别人还以为您老人家畏惧他武功高强,知难自杀呢。\"
她说着,一头扑进母亲怀里,泣不成声,又道:
\"娘,你一定要成全别人,除非先把我杀死,否则,你老人家休想撇下我!”
句句血,声声泪,哭声凄怆至极。铁石人儿也不能不为之心碎肠断!
黄子辰心中一阵酸楚,连忙背过脸去,两行伤心泪潸然而下。
群雄睹状,一齐上前围住弥山主人苦苦劝导。
然而,事关恩仇交织,爱恨牵连,是非难断,谁也不敢妄加评长论短,说出拿得起,放得下的话来。
众人惟有一点希望相通,但愿能够错过目前,以后再作计较。因为时间一久,或许能仇恨冲淡,将一场悲剧消弭于无形之中。
龙吟堡主百崇金道:
\"情仇恩怨,善恶是非,事关侠魔之道,错综复杂,凶险快意,自在情理之中,老夫不敢借着代筹,妄加论断,只希望盟主能够放眼武林安危,一切等将金面阎罗辕化,缉获诛杀之后,再作从长计议,区区之意,尚盼二位三思。\"
弥山主人沉吟片刻,毅然说道:
\"百大侠义薄云天,老身铭感五内,不敢稍忘,台命本当谨遵,但不知辰儿意下如何?\"
群情义愤重千钧。此言一出,一下子全压到黄子辰的肩头上。
他蹙起了眉峰。他纵有百般悲愤,万般委屈,也不敢违忤众意。
于是,他果断地说道:
\"好吧,既然百老前辈如此吩咐,晚辈遵命就是!\"
弥山主人道:
\"山不转水转,辰儿,俺母女先行一步,崂山盘陀谷等候你。\"
黄子辰点头道:
\"一言为定,如果徒儿有幸,没有死在金面阎罗辕化手里,三个月之内,必赴弥山践约。\"
弥山,主人道:
\"如此甚善,届时老身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此刻,她心乱如麻,不愿多作逗留,当即一拉琴姑的手臂,母女联袂掠身,飘然而去。
转瞬间,两条纤巧的人影,被重冈迭峦吞没了。武林群雄心事重重,如负千斤重担,如卷万丈狂澜,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黄子辰面对夕阳,怅然若失,思如潮涌,剪不断,理还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啊,命运!这都是命运在作祟,上苍在愚弄人,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他像似大彻大悟,仰天发出一声呐喊,然后,抱头痛哭起来。
众人深深了解他此刻的心情,与其苦在心中,不如发泄一下,故而均未上前劝导与安慰。
时间,就是在这样揪心苦痛中,过了很久,很久。……
一干武林群雄,聚集在深山绝谷间出生入死,难道俱仅仅为了个人的恩怨?
黄子辰终于止住了悲怆,他不能回答自己。当下的话题,自然又归到追寻、诛杀金面阎罗辕化上。
以众人的意见,一鼓作气,直到把那老魔头消灭,江湖武林风平浪静为止,但黄子辰却严辞婉言否绝,以为金面阎罗行踪飘忽,居无定所,追寻起来甚感棘手,一定会耗费相当多时日,群雄各有要事待理,坚持请求诸位即刻各归故里,自己一人有师叔追魂剑狄天鼎相助已足够应付。
由于他心坚意决,义正辞严,武林群雄亦知人长影重,声势浩大,搜寻一个隐迹的恶魔,更为不便,也就不再固执己见。
当下,黄子辰一一握手致谢。众人离情依依纷纷告退。
顷刻间,狮吼岗主冷面怪客西门巨霸、武当一尘、一清、一风三位道长,醉鬼司马毕、万事通以及少林派仅存的三位高僧等众。都先后洒泪而别。
此时,云雾谷中,除却追魂剑狄天鼎外,还存留怪侠翁卜离,逍遥剑百崇金及其爱女百莺等三人坚持不走。
黄子辰自忖,出道江湖以来,百翁二老对他爱护备至,尽管此行仍然是多么的凶险,任重道远,但他们却决意鼎力相助,他又怎能拂逆二人一番盛情?
更何况,还有钟情于他的百莺。谦辞之下,当即拱揖道:
\"两位前辈既然这样看重在下,晚辈再不从命,就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百莺以袖掩口,嫣然一笑。道: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般客套,反而把一点点人情味儿也吹跑了!\"
百崇金瞅了一眼多嘴的爱女,满面春风道:
\"辰儿且莫自谦,除邪去恶,人人有责,事关武林义举。我辈理应责无旁贷,目下那金面阎罗辕化行踪诡秘,但不知你意下何往?\"
黄子辰道:
\"在没有得到那恶魔的准确下落之前,四处追寻,瞎冲乱撞,或许能找出一点眉目。”
虽是下策,事实如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是,黄子辰等一行五人离开揭阳岭,信步而行,漫游名山大川,往来于江湖武林人经常出没的通衢重塞,犹如大海捞针般,寻觅着金面阎罗辕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