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琼华等了许久,也不见高吟回来,她想着,这人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便牵着马往高吟离开的方向行去。
她见着了那个小庙,便加快了脚步。
到了小庙,她终于看见了高吟。
只是,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人,此刻却躺在血泊中。
似乎是没了声息,她的尸身周遭有很多凌乱的脚印,以及打斗的痕迹。
苏琼华突然想起,这人初见时,也是在被人追杀。
她慌忙向前查探鼻息。
高吟死了!
是被人一剑斩杀的,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被护的很好的护身符。
苏琼华知道,这是她给她的小徒弟求的。
看着高吟的尸身。
苏琼华的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涌起,连带着鼻尖都有些酸涩。
这个小村庄距离县里都有些距离,她只能自己,给高吟收尸。
看着那般爽朗的人,眼下没了一丝气息,苏琼华有些难过,她不想这人死了都没个棺椁。
于是她进了村子,花了点银子,村民们,便帮她下了墓,立了坟。
苏琼华去了村子的马行,租了马车,连夜赶往县里。
她要查,是何人杀了高吟。
长公主的玉牌一亮,整个县衙的人都出动了,偏远地区的县衙是没几个人的。
县令派人连夜去了最近的临州州府报案。
春衣来找她时,她正发动周遭的百姓,去找高吟的小破屋的位置。
高吟说了骑马能在黑夜之前,赶到她的小破屋,那说明她的小徒弟,就在两个时辰内的马程中。
因为当时距离天黑,只剩大概两个时辰了。
足足找了两天,才有人找到,据说,里面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女童,似乎是饿晕的。
苏琼华见到高吟的小徒弟时,她已经醒了,将自己藏在麻袋中,蜷缩着,一动不动的,只有一双眼眸露在外面。
那也是苏琼华第一次见到冬雪,女童长的很乖巧,看她的眼眸中,除了慌乱,更多是疑惑。
这让苏琼华想起了她的兔子。秋意也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你师傅让我来找你的,”苏琼华看着女童,缓缓的放柔了声音。
听见师傅二字,女童的眼眸似乎闪了闪,多了些期待。
苏琼华如鲠在喉,对着女童的目光,说不出高吟已经死了的话。
她看着她紧握的麻袋,又记着春衣说的,她从醒过来就不肯吃任何东西,从怀中拿出了一颗糖,那是高吟给她的。
女童看见了熟悉的糖,从麻袋中伸出一只小小的手,接过了苏琼华手中的糖。
剥开糖衣,将糖放进了嘴里,亮亮的眸子璀璨异常。
“你师傅说,她有点事,要晚点才能来接你,她让我好好照顾你,所以你要乖乖吃饭,乖乖……,”说到这,苏琼华有些哽咽,她扭过头,不让女童看见自己的失态。
却见女童,已经很乖巧的出了麻袋,拿着麻袋坐在小桌上,开始吃着春衣给她端来的吃食。
一口一口,吃的极为认真。
“你要是见到她,肯定也会因为她的乖巧喜欢她的,”
“她可乖了,”
高吟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苏琼华的眼眸已经泛红湿润。
直到将眼前的吃食全吃完了,她才放下筷子,然后又摊开麻袋,爬了进去,乖巧的等着。
等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接下来在县城停留的日子,女童没有让她操一点心,吃饭,洗漱,睡觉,甚至有事没事还愿意跟着秋意学几招,乖巧至极。
只是,她每天大部分时间依旧会在麻袋里等候。
“你叫什么名字啊?”苏琼华问她。
高吟一直小徒弟小徒弟叫她,苏琼华不知道她叫什么?
女童摇了摇头。
经过几日的相处,苏琼华多多少少也懂了她有时候想表达什么?
想起高吟那人不靠谱的做派,苏琼华扶额:“你师傅该不会没给你取名字吧?”她问。
女童点了点头。
苏琼华摸了摸她的头:“叫你冬雪好不好?”
女童眨了眨眼,似乎是不理解,这人为何要给她取名字。
随后,苏琼华给了一颗糖给她,诱哄着:“好不好?”
将糖衣剥开,女童点了点头。
于是,一颗糖,定了她的名字——冬雪。
春衣提醒她,该回临州了,苏琼华想着为她挨了一棍子的夏花,她的伤不宜奔波,便一直在临州养着伤。
她的差事也办的差不多了,接了夏花,就该回京城了。
只是她看着眼前麻袋中的女童,冬雪她肯定是要带走的。
只是不知道她自己怎么想。
“公主,该带她去上炷香了,”春衣意有所指。
苏琼华知道,她该告诉冬雪真相了,那天,她坐在冬雪的床头,给她讲了很多的故事。
故事的结局,道尽离别二字。
冬雪看见高吟的墓时,满眼疑惑。
上面为何刻着她师傅的名字,她不识字,可是高吟却教了她怎么写高吟二字。
她认出来了,于是便抓住苏琼华的衣角,指着高吟二字,眼中透着认真。
她已经八岁了,她知道,只有死人的名字,才会被刻在这样的木牌上。
她看见过自己的师傅,曾经也这样守着一个小土包落泪。
她告诉她,那里面埋着她的亲人,她的师傅原先是有一个妹妹的。
苏琼华看着冬雪坚韧的眸,她死死的咬着下唇,指着高吟二字,倔强的不肯让眼泪落下。
直到她的下唇都被自己咬出血,苏琼华闭眼,不忍再看。
只能颤抖着哽咽出声:“高姐姐死了,她就埋在这,”
女童似乎是不敢置信,松开了她的衣角,站在原地愣了一会,随后立马跪在了坟包旁。
开始用手拼命的扒拉着坟包上的泥土,哪怕双手血肉模糊,也不肯停下。
有泪水在一颗颗落下,打湿了她扒拉的土。
冬雪的泪水,似乎是止不住了。
她等了很多天,积压许久的不安,终于在得知高吟的死讯时,哭了出来。
“师…师傅……,”她喊出了声,磕磕巴巴的,喊出了那人每日逗她的话语。
可那人却永远也听不见了。
“小家伙,快喊师傅,跟我学,师…傅……”
“小家伙,我叫高吟,是你师傅,”
“小家伙,师傅要出去一趟给你买糖,你要是没事,就乖乖待在麻袋里,等师傅,”
“师傅…师傅…”她扒着泥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声嘶力竭。
整个人都苍白的像要破碎一般…
可是,无论她多用力的哭喊着,扒着泥土,想看见她。
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像以往一样出现,喊她一声“小家伙,”
“怎么是个小孩啊,完了,”
“小家伙你别哭啊,我给你糖吃,”
“小家伙,真乖,师傅给你糖吃,”
“小家伙,你好好学,将来师傅带你行走江湖,”
“小家伙,小家伙……”
“小家伙,你乖乖等师傅,师傅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