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琼华谢绝了顾予礼送她,她想一个人静静。
回昭华府的路上,苏琼华的脑海中全是顾予礼的话。
“夙云舟与我都不想让你涉入其中,”
“可诱捕千机阁入局,需要二皇子,三皇子的配合,”
“千机阁虽布局多年,可终究筹谋不足,亦无名可立,”
“皇帝在政其仁,百姓可鉴,裕亲王的谋逆是板上钉钉的,”
“所以,他们只能在暗处善用人心,”
“我已调查过了,千机阁现在安插在各部的谋士,很多都与裕亲王旧部无关。”
“这就是突破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琼华,我需要你入宫,去劝说皇上入局,这样我们才能引蛇出洞,”
“最终一举歼灭,”
苏琼华眼角的泪痕还没干。
她失魂落魄的下了马车,把春夏夏花冬雪都吓了个够呛。
她走入府时,脚步虚软。
春衣赶忙扶住。
夏花的眼眸中全是担忧,主子的状态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刚想上前多问几句,就被春衣眼神刹住。
看着主子失了魂的模样,夏花抿唇。
只能牵着冬雪一起,跟在身后,看着主子入了卧房。
春衣给苏琼华递上一杯热茶,可苏琼华的神情依旧是呆滞的。
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幼年时,她入主朝堂时。
父皇在群臣中,将她安排在了百官之前。
她想起了上一世,父皇临终前一日,让福斯宣她入宫,可她因怨恨父皇传位给苏烨霖。
拒旨入宫。
她想起了,小阳扭捏着跟她说:“阿姊,父皇夸我了,”
她想起了,那些往她府中一抬一箱稀奇玩意。
她想起了,父皇将新月军兵符交于她时,那温柔的目光。
她想起了,她落崖归来。
帝王的私自出宫。
“朕听小阳说,你受伤了?”
“吾儿没事就好,吾儿没事就好。”
他问询她与顾予礼时。
“朕能同意就不错了,顾周礼那个老匹夫,千恩万谢的出了宫,顾北能得吾儿良缘,那是祖上冒青烟了,”
前世被她忽略,或者当成弥补的瞬间。
今世她觉得违和,却又异样的感受。
这一切,都在顾予礼那一句:“镇国府洗冤书信入京时,我的父亲,是由南下剿匪回来的”后。
变得合理起来。
她年幼跌跌撞撞奔向的怀抱。
自始至终都在向她敞开着。
“春衣,是我错了,”她颤着声音,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向春衣。
那眼眸中充满了无助。
攥的春衣心中发疼。
她低下头,神色不明,轻声说着:“公主,奴婢不知您发生了什么?”
“可如若犯下的错让您如此痛苦,”
“如若能挽回,那便去挽回,不能,奴婢会陪您一起跨过的,”
苏琼华心中复杂。
她很想躲起来,可胸腔酸胀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去面对。
她重活一世,才发现,自己的上一世错的有多离谱。
她究竟在怨些什么?
上一世,活着的时候,她怨父皇,怨顾予礼,死了之后,她怨小阳。
她最该怨的人,难道不是自己吗?
她只信自己相信的,她独断,专横。
只顾着蒙头往前走,却忘记回头看看,这一路上,身边的人为她做了多少。
以往阿奶总说,她太像她的母妃了。
如今想来,是啊,她真的太像她的母妃了。
母妃信舅舅不会勾结南国,信了一辈子,到死都在怨恨她的丈夫。
而她呢,她信她母妃,信了一辈子。
她想起每次入宫用膳,都是她喜欢的菜肴,这一切的上心。
都被她当做理所当然。
苏琼华突的苦笑。
“可是春衣,我要怎么去挽回啊,”
她迷茫了:“误会了那么多年,”
春衣闻言,轻轻的抚去了她的泪水。
“公主,您还记得六殿下生病的时候吗?您与六殿下说过的话吗?”春衣轻声说着。
“哪怕是亲密如姐弟,也有离心的时候,何况是他人呢,”
“六殿下那时是藏着很多心事的,可最后,在说开后,他便再也没与公主生分过了,”
“人长一张嘴,就是用来解开误会的,不是吗?”
春衣柔声说着,她是跪着给她擦拭泪水的。
如今亦是跪着,用自己柔弱的指腹,缠着丝巾,细细的给苏琼华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公主,人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苏琼华听进去了,眼眸中溢出了温柔的光。
“春衣,谢谢你,”她轻轻握住春衣安抚她的手。
将她扶起。
见她不再落泪,春衣的心也放下了几分。
门外探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
自然是夏花跟冬雪,她们担忧的往里看着。
春衣不让她们进去,她们只能在门外守着。
“冬雪,你快跟我学,主子不哭,主子哭了我心疼,”夏花在门口小声的教着冬雪。
她在这种情况下派不上用场,可冬雪可以啊。
主子最喜欢听冬雪说话了。
要是冬雪可以多说几句话哄主子,主子的心情一定能好起来。
冬雪嘴巴张了张,很努力的在学着夏花教她的话。
可始终发不出声音。
她急的团团转。
皇宫内
离帝少有的不在御书房,去了后宫。
梅妃也没想到,大下午的能见到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她福身行礼。
离帝将她扶起:“朕想来你这午休一会,你这清净,”
后宫再没有比梅妃这更清净的地方了。
他子嗣中,已有五位,入朝了,安儿,峰儿都各自为营,连昭华之前,都会为阳儿在朝堂争一把,只有霖儿一直不争不抢。
守着他给他的差事,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他看着梅妃,除了清婉,这些年来,他来的最少的地方便是她这了。
因为每每到梅妃这,他便会想起梨姝。
梨姝在世时,只有梅妃与她说得上话。
所以他每每看到梅妃,便会想起到临终时都不愿见他的梨姝。
帝王自是不可专情。
可他对梨姝,是少年时的钦慕,他那时是最不显眼的皇子,哪里敢想迎娶京城第一。
是最后,东仁王扶持他登基为帝,他才有勇气去触碰,他看了许久的月亮。
“臣妾伺候皇上,小歇一会,”梅妃的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的。
她从未对帝王有过一丝怨怼,哪怕皇上许久才会来看她一次。
梅妃伺候皇上躺下,便点上了宁神的香。
最后室内一片安静。
离帝躺在床榻上,合上眼。
他想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