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礼坐在苏烨峰对面,十分平静。
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北阳王需要孤做什么?”苏烨峰单刀直入。
顾予礼垂下的眸中,有了一丝笑意。
“二皇子以身入局,是我大离之幸,”
苏烨峰眼眸平静,放下茶杯:“余党为乱罢了,何足挂齿,”
“既然要烧,那便要一把火烧尽,无论是朝中,还是外乱。”
苏烨峰闻言,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窗外的云。
“孤很好奇,为何,你没有选择安王,而选择了孤,”
顾予礼拇指指腹划过食指:“这是皇上的意思,为臣子,听天命,”
“孤想与北阳王切磋一局棋,听闻北阳王擅攻,孤想试试,能不能守的住,”这是苏烨峰第一次以皇子的姿态邀请顾予礼。
“还请二皇子不吝赐教,”
一局棋开,昔日最擅杀棋之人,开始弃攻为守。
大离南境的边沿。
树荫深林。
有蛇虫出没,一黑衣男子,避过一条巨蟒,落于树下。
有蝎子蜈蚣从腐叶中,爬过潮湿的路面。
五彩斑斓的蜘蛛在树上筑巢。
整片森木之境看上去都透着诡异。
这是南疆。
月二蹙起眉头,他屏住呼吸,前面有一片瘴气。
他吃了一颗解毒丸,便走入了一片瘴林中。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条碧绿的小蛇,吐着蛇信子张望着,这个不属于丛林的外来客。
小蛇缠绕的树上,站着一位身着彩衣,腰挂银饰,头戴银帘的男子。
男子生的唇红齿白,秀气好看,他的脖间缠绕着一条小黑蛇,正乖乖的趴在男子洁白的脖颈。
像是睡着了一般,乖巧安静。
他歪头看向瘴林中男子的服饰,咧开嘴一笑。
“大离人啊,”他轻吐呢喃,眉梢间,多了几分好看的妖冶。
次日,有雨水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大离皇政殿,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嘈杂。
罗尚书,与跟随二皇子一派的朝臣全部跪在帝王面前,磕头求情,也没得帝王半分好脸色。
“勤王御前失德,触弄龙颜,废除亲王之位,押与勤王府禁足,不得朕意,任何人不得探望,”福斯宣旨那刻,全朝哗然。
新国公与苏烨安对视了一眼,苏烨安的眉梢之间全是喜气,事情实在是太顺利了。
这件事,他听了青鸾的,与外祖父一起,于早朝前,跪在了帝王面前。
呈上侯敏一案,以及苏烨峰想借假兵符陷害苏烨安的证人与证据。
青鸾让他,为二皇兄求情,求父皇不要声张。
一定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痛心,表示他愿意谅解皇兄的所作所为。
苏烨安最初还不解为何,可经历了几次被苏烨峰反将,他不敢再不听青鸾的话。
果不其然,这次他听了青鸾的话,得到了很好的结果。
他是真没想到,他越是求情,越是表示谅解。
父皇反而龙颜大怒,虽然为了皇家颜面,另起了罪名,可这次,当真是一点也没给二皇兄留辩驳的余地。
早朝还没开始,便将苏烨峰打了个措手不及,皇政殿都还没进,就被押解回,关在了勤王府内。
连带着以二皇兄为首的官员,全部都乱了阵脚。
集体下跪求情,却一并被罚了个彻底。
帝王盛怒之下,触弄龙颜的,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而他,此次不仅反将一军苏烨峰,还得了帝王的夸奖,让他们新氏一族,重新在朝堂扬眉吐气了一番。
苏烨安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那么舒心过了。
新国公不知为何,明明那么顺利的将了二皇子一军,心中却总是有些觉得不对,甚至于有些慌。
此事,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外孙,他了解,苏烨安并不是一个城府如此深的人。
若他找到的这些证据,真是他自己收集的,他隐忍不了那么久。
一早便会与他相商,可他不仅没有。
还下了一盘,他认为,不是苏烨安能下的大棋。
他虽然担忧,可事情顺利办下了。
眼下苏烨峰的困境是实打实的,自从贪污一事爆出,他都带着新氏子孙一族,近期小心翼翼的做人。
内查自省,圣上那一旨圣书下来之后,他更是掏空了家底,去填补这些窟窿。
直到北阳王拿着账簿来与他对,他才知道家族内有内鬼。
甚至于对完账后,新高苑那,他都千里迢迢的派人去问询,为何敢如此大胆?
前些日子,人回来了,他才得知,新高苑府中有一重金请入的谋士。
那人设局密不透风,起初只是一些小钱,到后面,他就越敛越多,便将他的胃口养大了。
新国公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这绝对是有人在设局害他。
可究竟是何人呢?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二皇子,眼下,能这般处心积虑的害他们的,只有苏烨峰。
可他想不明白,苏烨峰这局是何时开始布下的,人又是何时安插的。
先不说新高苑那边的谋士,运河筹备提议到开建,一年有余。
光他新氏的内鬼,账目已经能查到三年前了。
苏烨峰现下才十六,三年前才十三,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怎会有如此城府。
倘若苏烨峰,真从入朝时便开始布局要除去安儿,那这城府,属实是深到可怕。
有这般城府之人,能让他那么容易将一军吗?
新云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陷入了沉思。
这一天。
皇朝的天变了。
连带着罗尚书在内的人,都开始打听消息。
二皇子究竟是做了什么触怒龙颜的事情。
可消息封锁的厉害,二皇子一派的人束手无策。
三皇子一派的人也好奇,可终究没有谁去触皇帝这个霉头。
朝堂难得的安静了几天,连带着一些原先攀附二皇子的官员,也开始纷纷另选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