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握着佩刀的手微微颤抖。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着那辆缓缓驶来的马车。
上一场戏他演的很不错,成功将周亦庄骗过去了。
他知道千机阁此刻,肯定也有人在暗处盯着他。
马车在雨中显得格外孤独,车轮碾过雨水蔓延的道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马车中的“苏烨轩“只是一位替身。
苏烨轩自然是不能真的陪他演这出戏的。
是主子特地找的暗客,让北阳王偷偷送入宫的。
刚出了四皇子遇刺之事,五皇子出宫必定低调,可身边带的人绝不会少。
所以马车周围,有不少穿着蓑衣的侍卫。
凌然的思绪飘忽。主子以往一直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任何代价的人。
但如今,主子变了,变得有人情味,甚至在布局时,考虑起了他人的生死。
如若是以往的主子,为了布局骗过周亦庄,怕是绝不会把那些护卫的性命放在眼里。
死一些人,戏看上去才真。
可如今,他的主子,不仅怕伤害到五皇子,出动了勤王府培训了许久精通伪造易容的暗客。
甚至,还送出了不少身法极好的人暗客,带上血包,只为了,让他出手时,那些人能避过他的刀,随后装死。
这场戏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主子精心策划的。不仅仅是从易容替身,到暗客的安排。
为了不让千机阁的人疑心,还选在了周遭最不好藏人的大道上动手。
动手前还特地问了钦天监天象。选择了雨最大的一日下手。
每一个环节都经过了主子的深思熟虑。
连迅速赶到的守城军都安排好了。
只为能在那些人装死后,迅速打扫屠杀现场。
这一切,都是为了在这场戏中,保护那些无辜的生命。
他的主子变了,以往人命设局为常态的操棋之人,有了操棋之仁。
他知道,主子不打算谋反了,他甚至在得知周亦庄的计谋与身份时,主动找上了北阳王。
配合北阳王的棋局,深陷险境。
连他都没想到,主子能如此毅然决然的将自己多年的处心积虑,全部放弃。
他完全没考虑过后路。
他没想过,千机阁这局破了之后,那他往后怎么办?
勤王府的实力暴露于帝王面前。
他就完全不怕帝王忌惮,多年苦谋,最终落得一场空。
在对苏烨霖出手之前,他是真的想过,借这次杀了苏烨霖。
为主子绝了这个后患,可偏偏,这件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动手。
因为主子连他这个暗卫,都暴露给了北阳王。
他一旦借着这个机会杀了苏烨霖,他做的一切最终都需要主子去承担。
凌然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下。
他知道,现在不是思绪良多的时候,他需要集中精力,完成这场戏的最后一幕。
他握紧了手中的佩刀,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马车越来越近,凌然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戏,更是一场生死较量。他必须小心应对,不能让千机阁的人看出任何破绽。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凌然的瞳孔猛地收缩。
挥手示意身后的人跟上。
他猛地冲了出去,手中的佩刀划破雨幕,直指马车。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但心中却异常平静。
就在凌然即将触及马车的那一刻,身旁穿着蓑衣的侍卫,从马车中冲出,与凌然正面相撞。
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付温年坐在马车中,透过窗帘的缝隙,目睹了苏烨峰的人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中占据了优势。
他的心情因此而变得轻松愉快,甚至在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雨水混合着鲜血,在大道上流淌,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周围的百姓在惊恐中四散奔逃,尖叫声和哭泣声交织在一起,让这个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混乱。
付温年知道,他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否则他的存在便显得十分扎眼了。
他透过车窗的帘子,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雨棚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周亦庄。
见连周亦庄都撤下了,又见苏烨峰的人已经进入了马车。
已成大局。
这次应当是可以一击要了苏烨轩的命了。
付温年放下车帘,向车夫吩咐了一声,马车缓缓启动,离开了这个充满了血腥和混乱的地方。
与此同时,千机阁的人也趁着混乱悄然撤退,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悄无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很快便有守城军闻声而动。
付温年觉得,苏烨峰选的这处虽是一步险棋,却是选的极其不错的。
任谁也没想到,天子脚下,会有人敢截杀刚出宫的皇子。
简直是令人防不胜防。
唯一可惜的是,雨太大了。
他无法亲眼目睹苏烨轩的惨死。但很快,他就将这份遗憾抛诸脑后。
想到宫中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即将再次失去一个儿子,他的心中充满了快感。
好戏落幕,在守城军的有意放水之下。
凌然也率领着众人,潜回了勤王府。
如付温年感慨的一样,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大雨很快就冲刷了一切,连老天都在为其掩盖。
宫中很快就乱了,连续两位皇子被刺杀,两位皇子现在性命都岌岌可危。
这便是对皇权的挑衅。
到下午了,雨终于有了渐渐小去的意思。
裴知谨在末阳所内掐着时辰,内心的不安被放大。
苏烨阳已经出去了两个时辰了。
却迟迟不见回的意思,他让去宫门口守着的人,都换了两波了。
午膳他以六皇子胃口不佳为由,推迟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午膳马上就要上了。
他马上就要瞒不住了。
裴知谨抿唇,苏烨阳不是这般心中没有数的人,皇子偷溜出宫不是小事。
被抓到了他挨罚事小,就怕苏烨阳因此挨罚。
“六殿下的马车还没回吗?”
他问身边的宫人,宫人摇头。
“不行,我得去昭华府看看,”裴知谨凝眸,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他也是昏了头了,见他难过,居然就这样同意他私自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