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他没说错的,他真的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子就是哪怕捅破了天,也会有人给兜着!犯了天大的错,也会有人来救他!
而我这样的普通人,错一步,几乎就等于走到了终点.......
陈南继续说,“你挨两刀,不是我视而不见,那是你应得的!去医院吧!”
我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传奇男人。是非分明么?起码不是那么的过分.........一味的护短!
陈濯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两个大汉搀扶着,就要往外走。陈南又道,“陈濯!你爸我一辈子我最想要的就是个公道!你不能当破坏者!如果再有下次,动歪心思,你就自己挺吧........”
他又长叹了一口气,“你妈还有一个礼拜就出狱了。回去,做个普通人!不要想着证明你自己!因为我的财富不需要继承人........”
陈濯蓦然回首,擦了一把眼泪,居然也是淡定从容起来,居然和陈南有那么几分相似.........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身后的几个人都护送着陈濯走了,唯独我对面阴影里的大名子,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无声的压制着我。
陈南突然冲我笑笑,平凡的容貌这么一笑,居然有那么丝奇特的魅力,让我放下了戒备,“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护短?”
我也尽可能的淡然,“一定要我说吗?”
“你说的话很难听吗?”
我沉吟了下,“应该说会很刺耳!!”
“忠言逆耳!我知道这个道理!”
我点点头,“我曾经是个警察!在派出所的时候接过一个案子,一对条件很优裕的夫妻,娇生惯养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很不成器,从小就到处惹是生非!父母经常给他们的宝贝儿子擦屁股!后来这个儿子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优裕的家庭被掏空了,实在没钱了!可这个家伙还是觉得父母有钱,拿着一把刀挟持了母亲,逼父亲拿钱........”
我顿住了。
陈南似乎听得很入神,“结果呢?”
我静静的看着他,“就是个个案!结果无所谓!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想起这个个案........”
他笑笑,“就是说我想起这个个案的时候,就是我被反噬的那一天是吧?”
我不置可否。但是我确实在提醒他。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且根本不是个案!不然忤逆子这个称谓是怎么来的!
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同吃一样米,同饮一河水!在这个远离家乡万里的异国他乡,我们有着天然的亲近属性。
他与我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他很强大,但是他并没有恃强凌弱!
曾经在未来城惟楚城滋生的尊重,以及得知他正在做的事油然而生的敬仰!
让我真的很想提示他,“风起青萍之末!”
他会懂的!
在我看来,风起青萍之末,从微细不易察觉之处源发,是有可能聚发摧毁一切的飓风的.......
陈南还是淡淡一笑,“陈濯会杀我?”
他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我斟词酌句,“那红岭费尽心机,围绕着陈濯做文章,,仅仅是想打击陈濯?废了陈濯?”
“人逼入了绝境!确实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一开始红岭利用我对付陈濯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最大的可能。把陈濯逼入绝境,利用他的好胜心,童年的创伤,把他引导到陈南才是他成功的最大的阻碍的时候,他那样的人是做得出来的。
况且,今天他又挨了两刀!我不觉得陈濯会对陈南感激涕零。因为捅的我,还会毫发无伤。
已经走了极端的陈濯,只会更加怨恨陈南。犯罪心理学里,心理扭曲的起源,就是自私。自私的人,会认为这个世界必须围绕着他转的。但凡不如他的意,他会无偏差的责怪。
自己的老爸不仅仅不阻止儿子挨刀,还放走了捅刀子的家伙,我是个儿子我也会偏激!
升米仇斗米恩,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我不能说的那么细,因为一切都只是猜测!
他叹了口气,然后笑着看我,“这里的空气不好,我们出去吧!”
这里确实空气不好,阴冷潮湿,淡淡的血腥味........
出来以后,才发现不远处就是大海。
夜色如墨,星辰点点,月亮挂在天际,洒下银白色的光辉,波光粼粼!
深邃,广阔,充满了未知!
海浪轻轻拍打着海岸,宛如老人低语,诉说着一个个离奇与传奇,而后都是喟叹........
他没有我高,但是他走路很稳,哪怕看起来很随意,依旧有如行走的山一般,厚重而不可阻挡........
我见过很多优秀的男人。能与之匹敌的唯有方向,方向的步伐似乎也很随意,随意得几近飘逸........
气质,气场从来都是由内而外的,言谈举止方方面面,无一不涵盖的。无一不给人无形的压力,乃至生起敬畏之心!
我在他后面走着。其实我应该走的。
而那个叫大名子的,似乎永远都在阴影里,不见于这世间,不闻于人群.......
他指指前面的一个小餐车,“吃点东西吧!”
我想了想,“我们现在不是可以一起吃饭的关系!”
他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我,“你这是确定要当棋子了?”
我点点头,“对!没有红岭,我早就死了!人要感恩!”
我确定我是要倒向红岭了,前些天就已经确定了。
他看向了深邃的大海,“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甚至都预警了!那么你觉得红岭还会存在吗?”
“会的!”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不管是你杀光了他们!还是说推倒重来!他们那样的特权阶级永远存在!特权是人类之癌,无可救药的晚期!”
他若有所思,“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办法化疗!”
我还是摇摇头,“他们的信条,你忘记了?”
“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再者说了,邵明哲真的会乖乖的听话料理后事?还有,一整个阶层生死攸关的时候,其他的人会袖手旁观?动一个人的利益就如同要他的性命!何况一个既得利益群体?我觉得他们会凶残的反扑........”
陈南却淡淡一笑,“他们不会反扑的!”
“不会?”
“对啊!不要太高看那些特权阶级!特权是做什么用的?是用来享受的!命都没了,拿什么享受?这可真的是个会死人的游戏!谁愿意先死?特别是邵明哲死得奇形怪状,异常凄惨的震慑力!起码未来三年他们一个个都得老实,不会当出头鸟挨枪子!”
这样更高层次的推测,是我遥不可及的。我也不好判断,他的判断是不是对的!
只是我有些好奇,“你都已经明确示警了三天后要他的命。假如他跑到哪个深山老林里面去躲起来呢?”
他的面容总是那么如水一般沉静,“我只是说给他三天时间料理后事!我没有说什么时候杀他!再说了,都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我用得着讲诚信吗?”
我不由得笑了笑,“就是说他有可能今天死,明天死,一个月后死,一年后死,就是不可能三天后死!兵不厌诈??”
他继续前行。我跟了上去,“我已经明确的跟你说过我倒向红岭了,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泄密?”
他头也不回,“泄密不泄密他都是死!死在哪一天并不重要........”
他可能是真的饿了,走到了小吃车跟前,买了一个汉堡包。
就买了一个,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我也有点饿了,也过去买了一个,也是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我俩就这样一边吃着汉堡,一边吹着海风,并肩往前走。
“你知道我跟方向最后一次见面,是怎么告别的吗?”
“我哪里知道?”
陈南笑了笑,“再见,懦夫!再也不见,懦夫!”
“懦夫?”
“对啊!杀器在手,也不过是用在了一己之私上!不是懦夫是什么呢?”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问,“潘多拉?”
“什么名字不重要!我以为可以是制衡!可是现在吧,一个科级都能敛财上亿!确实是有些肆无忌惮了!”
我曾经是体制内的,每年都会去参观一个廉政基地,都会有些贪污犯现身说法。可是那些人真的是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这几年,我也没什么牵挂了!我就在想啊,懦夫这两个字就像是针扎在我心头一样。我该勇敢点了,重器在手,不说为民,总得为国做点什么吧?所以呢,就有了一份名单,有了财产明细!我要他们吃了的,吐出来,还要断他们的后路!还会搞得轰轰烈烈,我要震慑所有的污吏们,收敛点!过分了是会死的........”
“所以才有了红岭?”
陈南笑笑,吃掉了最后一口,把包装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你要看看那份名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