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进宫中时,明昭帝正在陪同祁太后用膳。
只母子两人相对无言,明昭帝心知祁太后是因祁皇后和安国公府的事与他存有隔阂,可对于帝王而言,母族亦只是寻常的臣子。
帝王不需要有情,只需要平衡。
明昭帝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容承德夫妇坠崖的消息忽至。
“什么!”
母子两人同时惊愕开口。
自一再确认后消息无误后,祁太后终是承受不住打击,昏死了过去。
明昭帝却顾不上祁太后,抓着侍卫的衣襟,目眦欲裂的质问道:“他们是怎么坠崖的?”
他明明交代过要保证浅玥的安全。
侍卫颤颤回道:“老王爷和老王妃被匪贼逼至无路,老王爷身受重伤无力反抗,于是……于是他们便相拥跳崖。”
“怎么会……”明昭帝脸上瞬间失了血色,踉跄的向后跌去,若非被宋仁搀住已跌坐在地上。
众人只以为明昭帝与容承德兄弟情深,倒是未曾有人怀疑。
“尸体呢?可有搜寻到尸体?”
侍卫摇头,再度回道:“悬崖下是湍急的河道,我们只在河流中央的一棵枯枝上捡到一条璎珞……”
“快拿给朕!”
明昭帝接过那条璎珞,虽损毁了一半,他却仍能一眼认出那是崔浅玥所打,因为那是她自己所设计的同心结,与旁人所做全然不同。
浅玥真的死了……
她宁愿陪着承德一同死,也不想和他同生!
明昭帝只觉天旋地转,竟“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下一刻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老王爷身死,明昭帝忧伤过度病倒在榻,暂由四皇子容敛监国。
“父皇,人死不能复生,您要节哀顺变切莫伤了龙体。”
明昭帝倚靠着床榻,脸色灰白,“朕知道,最近便由你代为理事。”
容敛点点头,面上除了担忧还有一丝感同身受的痛苦。
明昭帝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突然开口问向容敛,“你喜欢长宁,对不对?”
容敛似为所惊开口便想否认,却见明昭帝眸光阴狠的盯着他,“大丈夫若连喜欢一个女人都不敢承认,还有什么资格继承皇位!”
容敛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沉默半晌后颔首点头,“是的,儿臣的确喜欢长宁郡主,只她已心有所属……”
“那便将她抢过来!”明昭帝状若疯癫。
容敛心中暗自涌起一抹笑意,明昭帝的表现果然如他所料。
“可她已嫁为人妇。”
“那又如何!这普天之下没什么是君王所不能及的,容敛,你若想要那个位置,便要有该有的觉悟和气度!朕会助你得偿所愿!”明昭帝眸光如刃,“容敛,你敢不敢!”
他未能与浅玥相守,他的儿子总要得偿所愿,他们父子不会一样失败,他绝不能让!
容敛眸中噙着震惊之色,他垂下眸子掩住了眸中的笑意,拱手道:“儿臣……遵命!”
容敛转身,原本温润俊美的面孔上浮现出明灭不定的阴沉晦暗。
出宫之后,他立刻派人赶赴边境,将容承德夫妇之死传扬出去。
他与容锦都是皇家子嗣,可不同于容锦的光彩夺目,他这个皇子却只能隐忍偷生。
容锦有父皇和皇祖母的疼爱,有祁安一众好友的追随,他的张扬热烈是自己从未体会过的。
他内心深处对容锦有着不曾表露的嫉妒,正如他对祁安一般。
他厌憎这世间一切的热烈和光明,除了晚晚。
他幽幽勾唇,“容锦,本宫在京城等你,很期待与你一战。”
终于,可以收网了!
只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出宫后不久容泽便会传召至掌乾殿。
见容泽情绪低迷,明昭帝询问他原因。
“父皇与皇祖母皆卧病在床,儿臣心中忧思。”容泽如实回道。
明昭帝眸色复杂看着他,眼中爱恨交织,却忽听容泽又开口道:“王叔和婶婶出此噩耗,儿臣心里亦很难过……”
“你是在为容承德难过吗?”
容泽不知缘由,如实的点了点头。
谁知下一刻明昭帝却突然暴起,一把掐住了容泽纤细的脖颈。
“父皇……”
看着容泽清澈纯净的眸子,明昭帝透过这双眼便会无法抑制的想起那个让他爱入骨子的女人。
“即便容承德是你的杀母仇人,你也仍旧会为他的死伤心难过吗?”